新鮮的木材不通風透氣要出水——我們這叫做氣汗水,新死的人也要流水,那卻是屍水。
羅念桐沒看到了氣汗水,沒看到屍水,甚至連他親眼看着下葬的莫善人都不見了。跟在後面來看熱鬧的人見他久久的呆立着不動,還以爲是被嚇住了,低聲議論了幾句,終於有兩個膽大的上前來一看究竟。
那兩人伸長脖子一看,不約而同的大叫了起來:“詐屍了!”
衆人一聽,有膽小的直接嚇得掉頭就跑,剩下幾個待走不走的,亂嚷嚷道:“哪裡哪裡,爬出來沒有?”“快找黑狗血來!”“糯米,糯米也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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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亂作一團的時候,羅念桐轉過身來,沉聲道:“不用了。”說完撥開衆人飛奔而去。
確實用不着,因爲棺材裡空空如也,莫善人的屍首早已不見了蹤影。
衆人一下子炸開了鍋:“難怪這些天老鬧鬼……”“我就曉得這裡風水不好,葬人要出事。”
那邊的事後諸葛們很快就把莫善人詐屍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繁霞。當然胡壯也聽到這個消息了。不過她不想管這些,只想一心一意的享受藍先生前所未有的溫柔——萬一他哪天忽然就反悔呢!反正有羅念桐,他會知道怎麼處理的。
羅念桐離開莫善人墳地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老武。老武被關押在有有四個鬼僕看守的山洞裡,他的隔壁是謝老虎,由於胡壯一直鬱鬱不樂,沒時間來處理他們,所以他們倆得以至今還四肢健全,留有小命。
四個守衛端端正正地洞口立着,見了羅念桐,知道他是胡壯的貴客,聽說他要進去看老武,倒也不敢怠慢,連聲高喊老武,說有人來看他。喊完又向他解釋說鑰匙在胡壯那裡,他們沒資格開門。
按照往常,他們一喊,老武雖然不答應,但也會站在鐵門口來露露臉,表示他還在。可是這次他們叫了幾聲,依然不見他出來。當下幾人有點慌了,慌忙道:“羅先生你可是看到的,我們哥兒幾個客沒有偷懶,都站在這好好看着呢,你可得給我們作證啊……”說到最後聲音都在發抖,可見這事非同小可。
羅念桐見狀一點都不意外,他過來就是確認一下老武在不在,如果在,那隻能說有人還不夠聰明,沒想周全,如果不在,那麼這事就有點棘手,他要對付不是變成鬼的莫善人,而是另外一個讓活人變死又令死人復活的藍先生!
這邊出事,立馬有鬼僕通知了胡壯。羅念桐也隨即心急火燎地趕去找她。
胡壯正和藍先生如膠似漆,一刻也捨不得分開,即便羅念桐找到她了,她都還拉着藍先生的手,大大方方的也不避嫌,“小羅,有什麼事?”她笑眯眯的問,滿面春風。
羅念桐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藍先生,道:“莫善人屍體不見了,老武也從囚室逃走。”
要放在以往,她一聽到這種事,肯定氣得大發雷霆,恨不得立馬把人抓回來五馬分屍。可是現在,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智商爲零,她一點都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漫不經心地反問他:“哦?有這種事?那你快去找吧。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來找壯姐姐就是了。”
她說完柔情蜜意的望着藍先生只管傻笑,藍先生反握住她的手,和顏悅色地對羅念桐道:“那既然這樣,就麻煩小羅你了。”
羅念桐面不改色,報以微笑,道:“好,好。那我不打擾了。”
藍先生也微笑,道:“那我們就不耽誤你忙了。”
“好一個‘我們’!”羅念桐心裡冷笑,表面上依然還是客客氣氣的禮貌告辭。
可可和捕夢者他們也聽到莫善人詐屍的消息,正在議論,就見羅念桐陰沉着一張臉回來了。“我們慢了一步。”他咬牙切齒地道,“莫善人那個老狐狸只怕沒死,不僅沒死,還有人暗地裡給他撐腰幫他興風作浪。”
可可這些天被嚇得精神很不好,面色蒼白,嘴脣也沒多少血色,她愕然道:“怎麼會?那晚上他不是鬼的話,怎麼能進到我的屋子裡來!”
四九也道:“我聽人說那個地方就容易出惡鬼呢!藍叔叔這次也真是,怎麼就選了那麼個地方,雖然他是外人,不用找個好地兒安邁,那也不應該找那麼個惡地。這下好了,鬧鬼了吧。”
羅念桐沉聲道:“恐怕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捕夢者,你怎麼看?”
捕夢者常年風餐露宿,從沒見過所謂的鬼神妖精,他想了想,道:“我反正是沒見過真正的鬼。”
羅念桐本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自然也不會相信什麼墳地出惡鬼的話。現在他幾乎能百分百之百確定莫善人還活着了,想來應該是精通醫術的藍先生給他吃了點什麼藥,讓他陷入假死狀態,然後急急忙忙地下葬了,轉身避過衆人耳目,就把他掏出來藏在繁霞某個隱秘的角落,等晚上的時候再把他放出來裝神弄鬼的嚇人。
至於老武,那肯定也是藍先生的傑作了,憑他的本事要在守衛眼皮子底下弄走一個人,那還不是舉手之勞的事。
說到底,莫善人和老武也不過是藍先生的兩顆棋子,他們難道是藍先生特意安插在蓬州的眼線?羅念桐被自己這個推測嚇了一跳。看藍先生的樣子,似乎他連胡壯都瞞着的。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這麼處心積慮,甚至不惜以色侍胡壯,以便能繼續潛伏在繁霞裡?
夜明珠?“罪生”、“夢死”亦或者還是啞巴所說的修羅石?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
還有,藍先生似乎對可可也別有用心,那也是因爲可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從藍先生目前的動作來看,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主動和胡壯好,其用心自不必說,就是怕胡壯走了,他在繁霞不便行動,所以他之前纔會說什麼只有找到合格的接班人才會和她一起回山東的話,想必那時候他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人從外面進來,並且還答應做繁霞的大當家。
幫可可抵擋謝老虎一行人,以及後來和她聊天取得她的好感這些,都應該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可是可可一個女孩子,頂多小時候來過繁霞,這能說明什麼呢?到底有哪點值得他這麼費盡心思?難道——想到這裡,羅念桐心怦怦地跳起來,“難道可可身上藏着什麼驚世秘密?”
“可可,你這些天還睡得好不?”藍先生耳目衆多,他不敢貿然說出自己的推斷,只能一步步試探確定。
“藍先生知道我睡得不好,所以特意差人送來了些藥香,說是晚上睡前點了能睡得好些。不過——”她眉毛皺成一團,道,“我確實被嚇怕了,點了香依然睡不好,總覺得屋子裡有人,迷迷糊糊的還聽到有人和我說話。可是我腦袋昏昏沉沉的,聽了一晚上都沒聽清楚那人說的是什麼。”
羅念桐心裡有底了,這些天他晚上驚醒得很,隨時都關注着可可這邊的動靜,要真有人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看來藍先生坐不住了,生怕他先下手得了先機,所以對可可做了些手腳。
“很好,很好。”他忍不住冷笑道,“你太心急了。”
可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麼我太心急了,什麼意思?”
羅念桐忙道:“沒什麼,我是說我太心急莫善人的事情,沒有照顧好你,這是我的錯。”不是他不說實話,而是藍先生耳目衆多,鬼僕又神出鬼沒,胡壯也有和他一樣順風耳的本事,這事貿然說了,只怕打草驚蛇,反而不好。
捕夢者見四九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好,另有所指地道:“我也有錯。”
四九白了兩個大男人一眼,道:“你們倆怎麼一下子都奇奇怪怪起來了,難道是鬼上身?”
羅念桐笑道:“我這不是鬼上身,是他心通。他心通是什麼你知道嗎?”他故作神秘地道,“就是我能猜到別人心裡在想什麼。即便沒看到他有所動作。”
四九竟然信以爲真,嚇了一跳,雙手抱在胸前,警惕道:“啊!那你豈不是看到我心裡想的東西了。”
羅念桐見她一副天真可愛的憨態,一時興起,想逗他一逗,便道:“我當然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你想的是——”
他還沒說完,四九急急忙忙打斷他,“別……別說出來……”她四下張望,做賊心虛地低聲哀求道,“你既然看出來了,你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不要告訴小白行不行?”
羅念桐本是說着玩的,沒想到隨口一詐,還真詐出問題來了,他見她這副模樣,心裡立刻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好。我不告訴她。”他說。
四九如釋重負,連聲說謝謝。
捕夢者和可可均是一臉不解。
捕夢者更心急,問四九:“你什麼不能告訴小白?告訴我行不行?”
四九嘴巴一撇,道:“爲什麼要告訴你?羅念桐你也不許告訴他,也不許告訴可可,誰都不許說!”
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羅念桐決定守口如瓶,連可可也不告訴。
不一會兒,啞巴收到消息,也趕來這邊找羅念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