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顧準瞥了一眼張珩,估計早就已經猜出了張珩的壞心眼了。畢竟七年前的每一次游泳課,顧準都會感受到這種視線,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異樣,現在不同了——感覺張珩要吃了自己。
“我在幫你放哨。”
顧準語塞:“……不需要。”
張珩只好道:“不,你需要。”
……
張珩站在邊上望着,雖然是背對着顧準的,但是顧準總是覺得張珩在偷偷的望着後面,因爲隱約的有種寒氣在背上冒。
“你能走遠點放哨嗎?”顧準還是忍不住問了,但是他沒有說明白爲什麼要張珩走遠一點,因爲他說不出來是因爲他在意張珩的目光而拉不出來,明明尿意都要衝破天際了。
張珩當然是不會放過這種逗趣的機會的,於是他問:“爲什麼啊?”
“因爲……因爲……你在,我拉不出……”
張珩“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顧準你也太喜歡我了吧?喜歡我喜歡的這麼在意啊?”
顧準一巴掌拍過來讓張珩閉嘴:“要你管!”張珩於是就乖乖的閉嘴了,因爲他知道顧準生氣是個什麼樣子——就跟他在做作業竟然有人突然把他的作業掀開,明明就差最後一步就能算出正確答案了,竟然中途被人打斷的那種憤怒——沒錯那個掀作業的就是張珩。
張珩總算是乖乖的走遠一點然後乖乖的老實的背對着顧準去放哨。可是,在這麼僻靜的鄉間,顧準的尿尿聲自然是能夠傳進張珩的耳朵裡,張珩聽着不自覺的就在歪歪想象,顧準也猜到張珩聽到了,更加的尷尬,但總不能半途縮回去吧?
張珩很開心,顧準很尷尬,迅速地解決了這一次尿意迸發的事件。
顧準和張珩重新坐回車裡,發動汽車繼續往更深的鄉野裡走去。即使是黑夜,但是顧準對於車窗外的景色似乎都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就是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只知道這裡是一個山谷,汽車再開上一點纔到山腰,他們正在走着盤山公路。
也許再開上去,汽車就開不到了。
在車上,張珩問顧準:“你,現在怎麼樣?”張珩想問顧準現在的心情是如何的?是激動的?還是後悔答應他過來拜訪父親?
顧準低着頭摸着自己的心跳,的確跳的很快——有種要戳破肥皂泡的激動,但是卻又有種即將踩破氣球的恐怖。
“……”雖然顧準很害怕見到父親之後的事情,可是顧準只是說了一句,“你說過的,一切有你。”
張珩欣慰地笑笑:“是的呢,有我在,就什麼都不怕了。”
顧準點點頭。
之後的路程,兩人都沉默不語。因爲是在盤山公路開夜車,坐在副駕駛位的顧準一直都不敢閉眼,他怕自己一旦沉默,沒人陪張珩聊天,張珩會打瞌睡。這樣子很危險。
可是本來,顧準就很少話講——
於是顧準就打開收音機,電臺悠悠的在放着譚維維的歌——親切悠揚的假期旋律——“等候鳥飛回……”
顧準也跟隨着旋律哼起來,坐在駕駛位看着前方的張珩放慢了車速,靜靜的聽着顧準在哼歌。真
是希望這樣子的時光能越來越持久。
歌詞裡唱的——“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慢慢的陪你一起變老”
對嗎?顧準。
是的,張珩。
經過一夜的駕駛,中途有在一個加油站裡歇息。到了次日的早晨,房車已經脫離山地,開進了平野上的國道。
“到了嗎?”顧準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來看看附近。
初升的朝陽照耀着房車,投射進來,照在蓋在身上的被子。
“被子是你幫我蓋的嗎?”顧準低頭望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上去的被子問道。明明他昨天都沒有拿被子到前排座位去陪張珩守夜。難道是自己中途實在是困得不知不覺的睡着了,張珩幫自己蓋的?
張珩點頭表示是的。然後下了房車,顧準也跟着下了房車,兩人進了房車的臥室空間,從裡面的儲物箱裡拿出乾糧——幾個蓬鬆的麪包,明天就是保質期了,所以還是要早點吃完的好。
張珩把維他奶拿給顧準,顧準接過。張珩舉起麪包就啃了一口道:“麪包有點幹,喝點奶,順便還能長高。”
“……長不了。”
“別自暴自棄。”
兩人就這樣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早餐吃飽喝足,再休息一下修整一下,兩人再次出發。
總算在中午就到了顧準的老家——的確是離大城區很偏遠。在去往顧準的老家祖屋的時候,也經過了曾經顧準一家人在小縣城裡住的小房子。
這座小房子現在被一個大嬸租去當快餐店了。
張珩和顧準停下車,往這家店走去,點了兩份快餐,打包帶走。因爲店裡面的桌椅很低矮而且內置也很髒兮兮的,但是客人卻都已經坐滿了。
在等餐的時候,張珩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大嬸老闆娘聊着,就像老街坊一樣聊着。周圍的路人都紛紛駐足,明明一個這麼帥的男人爲何會停下來與一箇中年大嬸像大嬸一樣瞎嘮嗑呢?
其實張珩一直都很喜歡瞎嘮嗑。
“大嬸,你在這裡做了多少年生意啊?”張珩把玩着一次性筷子,順便付了兩份快餐的錢。
大嬸一邊翻炒着手裡的鐵勺和鐵鍋,鍋裡的辣椒和肉片上下翻騰着,油煙四冒。即使這樣也仍是不能阻止大嬸和張珩瞎嘮嗑的功夫。
“我已經在這裡做了十幾年啦!我當時剛失業,積攢了一筆錢,就想靠着自己的做飯手藝賺點錢,興許能幫補家用呢?剛好我路過這裡的時候,貼着招租啓示,而且價格很便宜,於是我就租下來了嘛,房東也好人,都一直讓我以原價租了這麼多年,除了近幾年升了價之外。”
張珩覺得有點奇怪,爲什麼十年來基本都沒有升過價,偏偏倒是這幾年升了價。於是問道:“大嬸的房東一定是個善良的人,近幾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升租的吧?”
大嬸把炒好的飯菜攤到在一個不鏽鋼碟裡吆喝着自家的孩子過來端菜——“狗蛋兒!上菜!那對小情侶那一桌!”然後別過頭來對和自己瞎嘮嗑的帥哥張珩道,“帥哥,那對小情侶比你們先來,你們再等等,我現在就炒你們的。”
張珩微笑,露出寬容的表情:
“沒關係,我們不趕時間。”
大嬸見竟然還有客人在這麼忙的上下班午休時間如此悠閒,不計較飯菜上得慢,那麼怎麼能怠慢了?而且看他們開過來的車好像很big應該很expensive吧?
於是往內店大喊:“狗蛋兒!把小板凳搬出來,招呼貴客坐一坐!”
於是狗蛋兒聽話的拿了兩張小板凳讓張珩和顧準坐。顧準坐下之後倒也還好,就是張珩的兩條大長腿有點憋屈不知道放哪裡。
大嬸專注地在炒菜,被張珩撬開了往日的發家史,於是開始敘說自己的發家史——
“那一會兒,我剛失業,很失落,但是我畢竟也是念過書的,明白——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於是我就憑着我的倔勁還有積攢下來的一筆資金,決定自己做一番事業出來,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創業吧。”
坐在一旁的張珩在關鍵的時候都點點頭,微微笑,表示他在聽着大嬸說話,示意她繼續講下去——但說無妨。
顧準也跟着在一邊聽着大嬸講故事。
“我就在街上溜達思考着在哪裡開店,我的錢不多,肯定不能在縣城中心開店。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裡,剛好看到一個男人在貼紅紙——上面寫着出租房屋。”
張珩曾經聽顧裡說這間小房子是她的父親一點點積攢起來後買的房子,這間房子是他們家唯一最值錢的東西了。
難道那個男人是顧準的父親?顧準的父親肯定是房產的所有人。那時候顧準的父親就已經把房屋租了出去,那麼顧準和顧裡這十幾年都是如何走過來的呢?
張珩沒有突然打斷大嬸去問顧準這個問題。他繼續聽着。
大嬸也繼續說着。
“我就有點心動了,因爲這間小房子雖然小了點吧,但是是一層,勉強還可以,而且也靠大馬路,生意不會差。我就上去問了他的租金,剛好租金又在我的接受範圍裡,於是無巧不成書我就租了下來。”
張珩點點頭,沒想到這個大嬸還懂得靠近公路的店鋪一般都是旺地的原理啊……
大嬸還是意猶未盡的回憶着:“那時候我起早貪黑,早上要去批發市場進購貨物,到了凌晨的時候我纔打烊,偶爾遇見幾個凌晨三點還來吃宵夜的醉鬼,我也只好爲他們做飯菜,不然萬一他們掄起啤酒瓶不就死了嗎……”然後大神就在巴拉巴拉她的辛酸史。
張珩不關心大嬸的發家奮鬥史和辛酸史,他只關心那個房東是不是顧準的父親。爲什麼顧準的父親在離婚之後要把房子租給別人?明明除了房子已經一無所有還要把他租給別人……
除非顧準的父親自己有後路——也就是還有房子住。
而且顧準的父親也許是在用這種傻傻的方式逼着顧裡帶顧準走去更遠的地方,也在逼着顧裡放棄學業出來打工撫養兩姐弟。
“那大嬸你交租金的時候是去房東家裡交嗎?”
大嬸竟然搖搖頭道:“不是啊……我從來交租都是要存入銀行裡面去的。自那一次之後我就沒有見過我的房東了。雖然我和他一直都有着合同關係,因爲十幾年前我們籤的好像就是十五年的合同。”
“……那就很奇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