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珩邪魅的一笑:“你果然是喜歡我吧?你不要不承認了。”
顧準這一次沒有否認也沒有點頭,仍舊是漲紅了臉。
“那麼你願意和我回去嗎?”張珩輕聲的探問道。
顧準擡起頭,眼神有點飄忽,但是臉上依舊是止不住的紅霞。眼神迷離,雙頰泛紅,小嘴一張一合,好像是因爲有點侷促緊張而導致的有點呼吸不暢。
張珩也不逼顧準,反正這一次,義無反顧的來日本找顧準,義無反顧的去找回顧準,是自己賭贏了。
“走吧。”張珩牽起顧準的手,顧準跟在張珩的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走着,走的雖然很飄忽,可是卻又很堅定,彷彿張珩帶着他去到哪裡,哪裡都是好的。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了——
七年前,張珩剛剛轉來青葉城西中學的時候,顧準第一次見到張珩。有一次的班會課,班主任主持去遊校園,當做是主題班會活動——尋找春天。
大家都一致的選擇去室外的花園或者操場去各種拍拍拍或者各種賞花賞草。不一會兒, 教室裡基本都走光了,最後一個走出教室的班主任回頭望着顧準,也沒理會顧準,班主任自己也知道顧準寧可待在教室裡學習一整天也不願意待在外面浪費一秒鐘。於是就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揚長而去。
此時此刻,教室裡只剩下張珩與顧準。張珩坐在顧準的後排,顧準一直埋頭苦幹着,看來是在刷題,明明還只是初二,至於那麼拼嗎?張珩當然是不能理解。
“……你怎麼不去啊?”張珩在後面發問。得到的只是顧準的沉默,顧準依舊低着頭在埋頭苦算。
半個小時過去了……
顧準把數學練習冊放到一邊,拿出語文練習冊,繼續做着。坐在顧準後面的張珩望着顧準的背影,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一個人能這樣子不要命的拼死做下去嗎?腦子不會秀逗嗎?屁股不會很累嗎?
“你是高分低能嗎?”張珩猜測,大學霸也分很多種,有一種是即使在平常玩得很嗨,在關鍵的考試時候總是能發揮正常或者超常名列前茅,有的學霸就是那種死腦筋拼命的學習,不懂得放鬆那種……
這一次,顧準沒有選擇沉默,他竟然回答了一句:“也許……”
“啊?你承認了啊?”
事後張珩問起來,才知道原來顧準只是在對着一篇散文閱讀一邊唸唸有詞一邊在感受情感。
張珩站起來,硬扯着顧準也跟着他站起來。顧準被張珩扯得一個趔趄——“你想幹什麼。”不是問句竟是陳述句,似乎顧準並不想張珩回答多餘的話來浪費他的時間——快要到下午放學的時候了,同學陸陸續續的進來教室會打擾到他。
“帶你去找春——”張珩是秋名山車神,老司機了,一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春”字,就莫名的反應大,“天”字還沒說出口就已經梗在喉嚨裡。
“找春,是什麼?”
“……呃,”張珩摸摸腦袋,尷尬的把頭別到一邊,拉着顧準的手就往教室外面跑好掩飾他的尷尬。如果那時候他知道顧
準其實並不知道這些青春期男孩子都應該熟知的詞彙的話,也許張珩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地尷尬了……“什麼都沒有,我們快點出去吧!”
走到操場,能看到同班同學也在操場上溜達散步,享受着春天的溫和,雖然已經是下午了,但是太陽還是依舊照耀着。
“太陽直射點往北移,晝變長——”顧準又犯了學霸的職業病,不知不覺的竟然把地理課上的知識遷移到了生活之中,只留下張珩站在顧準身邊一臉懵逼地道:“啥?你在說啥?!”
顧準同樣的表示,不想理會張珩,於是問道:“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找春?”
“……”張珩一聽大學霸嘴裡竟然蹦出這幾個污穢的詞語,怎麼能行呢?於是忙伸手捂住顧準的嘴巴,“這兩個字不要輕易的說出來,這是我發明的新詞,享有專利權。”
顧準轉溜着眼珠,皺着眉望着張珩,顯然是不相信。
“別質疑老司機的權威!”
顧準當然也是不懂這些新潮詞彙了:“沒到18歲也能開車嗎?”
張珩所幸不想和顧準糾纏下去,於是帶着顧準繞過操場從一個幽靜,平時很少人走過的羊腸小道,去往一個神秘的小樹林裡。
這片小樹林其實就是在操場邊的一個小樹林,小樹林裡面有個涼亭——當初張珩與顧準初次相遇的地方。
張珩站在這座小涼亭前面,擡着頭問:“你還記得這裡嗎?”
“哦,做作業的地方。”
“……”張珩很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搖醒顧準,“我去哪裡了?!”
顧準:“……”
爲什麼張珩會選擇去這裡,因爲這裡,的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是春天的存在——
初次與你相遇已經是暮春初夏了。
“我和你是在這裡認識的。”
顧準回憶起了個人感覺不太好的回憶。一個大惡霸在石桌上壁咚了一個大學霸,然後還把大學霸的白色運動衫都給扯出來,露出白嫩的肉。
“……可以再給我看看嗎?”張珩回憶起美好,竟然還想再看看。年少的張珩那時候還不懂得這就是愛。張珩意識到這是愛的時候,是初三的時候。
張珩看顧準沒有反應就揚手作翻開狀。
顧準拉緊襯衫順帶拉緊長褲——“你想幹什麼?”這一次的問句帶有質問和憤怒了。
但是臉部依舊沒啥表情,就是一個木木的表情——像個木頭。
張珩收手,不打算進一步了,因爲——兩個大男人互掀衣服,成何體統!(當然只是張珩單方面的要掀顧準的衣服……)
張珩冷靜下來之後,故意咳了幾聲表示剛剛的都是浮雲,全部都過去了。顧準本來就是清心寡慾,不容易表露自己的想法, 於是也就沒做聲,任由張珩繼續耍下去。
張珩坐在一張小石椅上也揚手讓顧準過去陪他坐着,顧準坐下。
張珩從地上挑了幾朵從木棉樹上掉下來的木棉花。他拿着木棉花,看着顧準的眼睛
。顧準的眼睛很澄澈,很乾淨,似乎能倒映出張珩的人影——顧準在看着張珩。
“你直勾勾的看着我,讓我有點發毛誒……”
張珩聳了聳肩,把木棉花戴在顧準的耳後,念出:“木棉花上鷓鴣啼,木棉花下牽郎衣。欲行未行不忍別,落紅沒盡郎馬啼。” 顧準覺得有點詫異,爲何張珩竟能吟出這一詞來。
“你很好奇嗎?“張珩覺得很顧準這個表情有點可愛,於是忍不住輕聲笑道,”這是木棉花,剛剛那是彭羨門的《廣州竹枝詞》。“
“……“大學霸被學渣挑釁了,但是顧準依舊還是誠實的說,”詞很有味道。“
“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張珩說。
顧準點頭表示認同。
兩人就這樣坐在石椅上,擡頭望着頭頂的木棉,燦鴻如火,不知不覺,放學的鈴聲已經打響,操場上傳來嘩啦啦的下課打球的嘈雜聲,顯得涼亭這邊更爲的寂靜。
“這是你要找的春天嗎?”
“是的。”顧準點點頭,雖然顧準沒有咧嘴笑出聲來,但是張珩能看見顧準的眼裡是高興的……顧準喜歡這裡,喜歡自己帶他去找的春天。
無論張珩帶自己去哪裡,只要是張珩去的,都是好的,都是幸福的。
什麼時候,學霸也變得這麼的沒有原則了呢?
從喜歡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吧……
張珩牽着顧準的手走出旅館,走到樓下, 向前臺的老闆娘鞠躬道謝。顧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張珩已經搶先說道:“謝謝老闆娘這幾天的照顧!沒有讓我喜歡的人受苦,張珩感激不盡!”
老闆娘揮揮手示意張珩無需那麼客氣,這只是她在積德罷了。
張珩和顧準來到店長小朋友給他預定的飯館,裡面是典型的日式料理店。顧準和張珩坐在小包間裡。張珩爲顧準點了菜,菜也很快的送了上來。
張珩本來是不願意告訴顧準的,怕顧準會抗拒,因爲這是要重拾以往的傷心回憶。雖然兩人已經確認了彼此是喜歡對方的,可是,當喜歡的人心裡有個疙瘩,這個疙瘩時常復發讓自己的喜歡的人傷心,這不是更痛苦嗎?
於是張珩決定還是告訴顧準:“你願意去找你的爸爸媽媽談談嗎?”
“……”顧準用筷子夾着的雞排肉掉在拉麪碗裡,顧準呆呆的望着張珩——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爸爸媽媽這四個字了,真是久違呢。
“其實——”張珩將今天公司的人力部和資源部傳真過來的消息告訴了顧準。
顧準的表情很複雜——搞不清是驚訝還是憤怒,只是麻木地覺得——啊……?
“你的爸爸媽媽找到了。”
“也許你覺得沒有必要,可是,那一定是隱藏在你心裡最深的,但也是最溫柔的地方吧?”
顧準低着頭沒有說話:“……”
“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拋棄了我,我還要找他們幹什麼?”顧準沉默許久之後才憋出了這句話。
“因爲你愛他們。”
“並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