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是孤兒,六歲就被選中,送到了神秘島,弘澤熙來的時候,曹雲已經在訓練營待了兩個年頭了。
他從出生的時候就被遺棄了,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他的童年都是在福利院度過的。
福利院,並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美好,是另一個殘忍的世界。
長的可愛、性格活潑的男孩女孩,很容易就能博得工作人員的好感,也有更多的機會被人收養。
可以這麼說,福利院的孩子們,在別的小孩只會撒嬌耍鬧的年紀,就已經開始了生存之戰。
曹雲小的時候,雙眼皮,大眼睛,肉嘟嘟的嬰兒肥,長得很是可愛。但是他的性格很不好,孤僻,不愛說話。
第一次被領養的時候曹雲才三歲,也是曹雲被領養的時間最久的一次。三歲的小曹雲,是個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太,是很多無法生育的夫妻的首選,最初領養他的是一對姓趙的夫妻,夫妻倆經營着一家麪點鋪。
因爲丈夫沒有生育能力,夫妻倆嘗試了很多方式,各種醫院求過醫,甚至還做過試管。但是夫妻倆都快四十歲了,都還依然沒有小孩,兩人經過商量,最後決定領養一個小孩。
曹雲所在的福利院名字叫“候鳥福利院”,趙氏夫婦去福利院的那天,天氣很好,曹雲還模糊的記得,那天的微風吹的人很舒服,去趙家的路上,被風吹的飄飄蕩蕩的柳條,五顏六色的花兒,有嘰嘰喳喳的小鳥成羣結隊的飛過。
夫妻倆因爲多年的求醫生活,家裡經濟並不寬裕,住的地方是一個很破舊的老居民房,一共四個房間,一間客廳,一間臥室,一間廚房,最後是一個小小的衛生洗浴間。爲了歡迎曹雲的到來,夫妻倆特意在臥室裡加了一張小牀。
居民房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放着一倆破舊的三輪車,院子的一角,堆滿了廢棄的塑料瓶子和一些紙殼。還好夫妻有一家店鋪,雖然生活並不富裕,但日常經營也足以維持生活。
麪點鋪的生意很累,夫妻倆早上四點就要起牀,和麪、燒水、開機器,爲一整天的生意做準備。
除了不能生育之外,趙氏夫婦人非常的善良,現在偶爾曹雲還會想起他們。
曹雲睡眠極淺,常常也跟着四點就醒了。趙氏夫婦穿戴整齊之後,曹雲也會從牀上做起來,每次,趙家媳婦兒都會過來捏捏他的臉,低聲細語的哄着他再次入眠。
但是趙氏一出房間,曹雲通常就睜開了眼,只是躺在牀上,不起來,也不說話。
趙氏夫妻忙完了準備工作,會來給他穿好衣服,帶他一起去店裡,放在收錢的位置坐着。
曹雲長得很可愛,來吃飯的人,看見他都喜歡過去摸摸臉,在趙氏夫婦的麪點鋪裡,曹雲就像招財貓一樣的存在。
起初,趙家非常滿意他,曹雲安靜,乖巧,不會亂跑,也不會給他們添亂。很快,趙家就覺得有些不對了。
曹雲是安靜乖巧不錯,最初趙氏以爲他只是到了陌生的環境,不熟悉,所以有些害羞。但是他也太過內斂了,都在趙家住了將近一個月了,趙氏夫婦跟他說話,他只點頭或是搖頭,再或者只是回答簡短的幾個字:“嗯。”“好。”之類。
趙家夫妻倆先是懷疑孩子是不是有自閉症,還帶着他回了一次福利院,再工作人員的再三保證下,才放心的帶着孩子回了家。
一個月後,曹雲還是被送回了福利院。
再後來,陸陸續續也有好幾個家庭帶走他,又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又將他送回來。
如此反反覆覆幾次之後,曹雲的安靜不再是優點了,工作人員都將他視爲麻煩,本來存在感就弱的曹雲,經歷了這些之後,曹雲的話變得更少了,存在感也更低了。
再有來收養的家庭,工作人員會給他們講曹雲的狀況,沒有家庭願意帶他走了。這一拖曹雲就到了六歲。
那天早上,曹雲喝了一碗小米粥,坐在福利院院子裡的臺階上,正是長身體的小男孩,他摸着肚子,覺得有些餓。
福利院是到了飯點就開飯的,每人一份,有的小孩吃的快,能吃好幾碗。曹雲吃的慢,常常等他吃完碗裡的飯,小朋友都已經吃完跑出去玩了,這個時候鍋裡也已經一粒米都不剩了。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在他面前蹲下,問了他幾句話,他已經想不起來問了他什麼,但是那天,他就被那個男人帶走了,一起帶走的還有另一個小男孩,曹雲在孤兒院沒有朋友,也不愛說話,雖然覺得眼熟,但是不認識他。
那也是曹雲第一次坐遠途車,做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又轉乘公共汽車,最後坐上了一艘船,他還沒來得及因爲坐船而興奮,就因爲暈船吐的死去活來。
到了地方,曹雲才發現,這裡到處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訓練很苦,但他很快就適應了,訓練營雖然殘酷,但是比起孤兒院,曹雲更喜歡這裡。
在這裡,不會有人給他講家庭多麼的重要,不會跟一羣小孩兒,天天扮可愛來讓自己更早的被領養。雖然他本來就不會扮可愛。
最重要的是,他在這裡不會被人說怪,訓練營都是各處來的孤兒,有的小孩甚至更加怪異。
曹雲來了這裡更加不長個了,他還是吃不飽,每日的訓練,鍛鍊了他的毅力,也讓他的胃口變得更大。
弘澤熙來他宿舍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弘澤熙跟他們不一樣。
哭,是養尊處優的小孩子的特權。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不哭。
弘澤熙睡他下鋪,倒沒有什麼能挑的出來的怪癖,但是弘澤熙總遲到。
常常,他都下了牀,弘澤熙還在睡,等他收拾好一切準本出門的時候,弘澤熙才慢吞吞的時候去洗漱。
他知道捱餓的滋味,弘澤熙已經連着一個星期都沒有吃早飯,他本來是個很冷漠的人。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弘澤熙就是有一種嬌弱的讓人想保護的氣質。
終於在那一天,他都下了牀,看見弘澤熙還在睡,不忍心,推了推他。
“起來,要跑早操了。”
毫無感情的話語,弘澤熙記了很多年。
弘澤熙初來乍到,沒有朋友,他在家裡的蠻橫、撒潑在這裡,都沒有了用處,教官一視同仁的對他們訓練。
遲了到一樣要挨罰,錯過了飯點一樣沒有飯吃。
曹雲對他的一點好,讓他很快的盯上了曹雲。
但是慢慢的他發現,曹雲根本不會搭理他。他找曹雲說話,曹雲只是嗯嗯啊啊。吃飯的時候他故意挪到曹雲身邊,曹雲也只是只顧埋頭狼吞虎嚥。往往沒等他開口,曹雲已經端着吃完的餐盤走了。
弘澤熙那時候還小,
還不懂得用自身優勢作威作福。他在新的地方,眼淚沒了威力,沒有人多看他一眼,也沒有人跟他交朋友,大家都是冷漠的。
曹雲只是順口叫了他一次,讓他感覺到,這個人可以信任,便天天變着法的纏着曹雲。
曹雲很頭疼,他想的卻是,早知道做個好事這麼煩人,還不如看着這小兔崽子挨罰。每天對弘澤熙的糾纏只視而不見。
兩人真正成爲朋友,是弘澤熙進來一個月後,那天的訓練項目是400米障礙。
400米障礙是通過跨樁、壕溝、矮牆、高板跳臺、雲梯、獨木橋、高牆、低樁網共八組障礙物所組成的跑道。因爲要正反各通過一次,應該說全程要通過16次障礙物。
軍營裡也有這種訓練,及格時間是兩分三十秒。但是因爲他們年紀都還小,所以五分鐘內通過就算是及格。
但即使是五分鐘,還是有很多孩子及不了格。
曹雲訓練了兩年了,自然一次就通過了,但弘澤熙就不行了,第一次在樁上掉下來了,第二次是在雲梯,第三次是在獨木橋。
反反覆覆,第五次終於走完,卻超時了,用了五分三十秒。
一直到第六次才通過。
中午吃飯的時候,弘澤熙都沒勁嘰嘰喳喳了,累的筷子都拿不住。曹雲仍是照常,風捲殘雲的吃完,沒聽見弘澤熙說話,有些訝異,一擡頭就看見,弘澤熙的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嘴脣也十分蒼白,弘澤熙低着頭,一手緊緊抓着筷子,卻沒有吃。
曹雲不禁有些擔心,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弘澤熙看着曹雲,好像是在隱忍什麼,眼眶有些微紅,聲音很弱:“我好難受。”
曹雲這時才意識到弘澤熙有些不對勁,但他也不懂怎麼做,只好開口問他:“難受?哪裡難受?”
“頭,我的頭好難受啊,曹雲哥哥。”弘澤熙用拿着筷子的手指指自己的頭,緊緊咬住了嘴脣。好像,他一鬆口就會哭出來一般。
曹雲當機立斷,拉着他就跑去了醫務室。
醫生給弘澤熙量了體溫,曹雲這才知道他都燒到了三十八度。
醫生給他輸了液,曹雲好幾次都想走,不管他了,可是一擡腳,腦子裡就響起那句“曹雲哥哥”。
從來都沒人叫他哥哥,也沒有人像弘澤熙這麼粘人。曹雲有些煩他,此時卻又做不到邁開腿一走了之。
曹雲搬來了小凳子,坐在弘澤熙病牀旁邊,透明的液體順着輸液管流進弘澤熙身體裡,弘澤熙倒不瘦,他看着要比曹雲還要胖一些,雖然比弘澤熙大了一歲多,但是個子卻是差不多。
弘澤熙睡着了,通紅的小臉,小小的眉頭鄒了起來,看着好像很難受,薄薄的嘴脣翕動,輕輕的呢喃了句“爸爸。”
曹雲沒有出聲,他看着弘澤熙突然在想,“我的爸爸是誰呢?我有沒有個弟弟呢?”
曹雲盯着弘澤熙看了一會兒,又想到:“這要是自己弟弟就好了。”
畢竟弘澤熙那麼可愛。
弘澤熙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曹雲,輸了液,他的燒已經退了,精神看上去也恢復了不少。
看到曹雲的時候他眼睛亮了一下,“曹雲哥哥!你沒走!”
曹雲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對啊,我沒走。”
“你好點了嗎?頭......還難受嗎?”
曹雲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關心人,他長這麼大,受到的關心不少,但是主動關心別人,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不免有些結巴。
弘澤熙哪注意到這些小細節,他還沉浸在,巨大的,曹雲哥哥關心自己的,喜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