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一屋子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下人們也都忙着收拾、打掃,一時之間整個別墅立刻變得空蕩蕩的,人影都瞅不見幾個,沒什麼生氣。衆人當中只有白念柔是最清閒的,無所事事地到外面去轉了一圈,不敢走遠,只在別墅附近隨便轉了轉。深秋的暮色降得很快,才一眨眼的工夫四周就漆黑一片,白白浪費了那麼美麗的楓葉。
回到大廳後,白念柔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靜靜張望了一會兒,今天是萬聖前夜,即使在市郊也能感受到節日的氣氛,山腳下的高速路上幾乎沒有汽車,可以遠遠地看見一羣羣身穿奇裝異服的年輕人,提着南瓜燈,揮着熒光棒在高速路上漫無目的地來回遊蕩着,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尖銳的叫聲,引來一片鬨笑。
白念柔微微搖頭,這附近沒有社區,看他們的模樣也沒開車,如果他們是從市區走來的,那還真得佩服他們“夜遊神”的功力。又站了幾分鐘,她便覺得無趣,轉身朝客房走去。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宇文世家留宿,這是宇文鵬鑫的意思,不過最高興的卻是宇文柏和琴姨,認爲這是宇文鵬鑫在“委婉”地表示他對白念柔的接受,至少在這樁婚事上,宇文鵬鑫沒有過多的責難。
哎,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白念柔頭大地嘆了口氣。
這家人一個比一個高深莫測,面無表情的臉加上一雙陰森森的眼睛,她實在猜不透這幾個人的心思,這讓她很鬱悶,也很糾結。她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都有這麼深的城府,無時無刻都在爲自己謀得最大的利益而算計着,她只知道過於精明的人都沒什麼朋友,他們防備心太重,無法與人交心,這又讓她開始同情宇文世家的這幾個男人。
胡思亂想着,她擡頭見大廳裡的大笨鐘指向了九點,撇了撇嘴,朝樓上走去。
路過宇文柏的房間時,她猶豫地停下了腳步,現在林醫生應該還在爲他鍼灸,她本想進去問問情況,但又想到宇文柏在場的話,林醫生一定不會說得很詳細。想了想,她屈起手指舉到半空的右手又重新垂下,下次單獨和林醫生見面的時候再纏着他仔細問問。
慢慢回到臥室,白念柔的雙眼還沒適應漆黑的夜色,伸手在牆上摸索了一陣,尋找着吊燈的開關。
“啪。”
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整個客房頓時亮如白晝。
她又在門口站了幾秒,才帶上房門,垂着雙肩,行屍走獸一般搖搖晃晃地走到牀邊,悶哼一聲,腦袋朝下,一頭栽在了牀上。
“啊!啊!啊啊啊!!”
白念柔腦袋埋在被子裡,壓抑地叫了兩聲,聲音壓得很低,似乎這樣的發泄還不能緩解她心裡的鬱悶,她將小手握成拳頭使勁捶着牀,柔軟的被子和牀墊吸收了所有的聲音,除了拳頭接觸的地方凹陷了兩個小窩,隨即立刻恢復了正常外,再沒別的變化。
她哀怨地擡起腦袋,不甘心地蹬了蹬腿,“蹭”的一下跳到了牀上,連鞋也沒脫,盤腿就坐在了上面。
在這副身體裡已經兩個多月了,她到現在還是什麼信息也沒查到,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發瘋的,太憋屈了!
在宇文鵬鑫和宇文鬆這對父子面前,她小心翼翼地諂媚着,生怕做錯點什麼,前者到好說話,大不了臉一黑,宣佈她與宇文柏的訂婚無效,那樣的話她也樂得輕鬆,可後者就……
一想到宇文鬆那欠扁的微笑,白念柔就憤恨地磨牙,不知道她到底欠了這傢伙什麼,被他牽着鼻
子不說,還得防着他隨時可能爆料一點“她”曾經做過,但是現在卻什麼都記不起來的限制級桃色事件。
被人抓着把柄的滋味不好受!
被人抓着把柄,可自己連那把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滋味更不好受!
白念柔開始抓狂,拼命咬着脣,雙手使勁捶着牀,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那是她極力隱忍的怒火。可牀墊的質量太好,折騰了半天,打出去的拳頭全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聲音全被吸走了。她乾脆身子朝後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牀上,望着天花板上幾朵怒放的玫瑰咬牙切齒着。
這麼沒品位,天花板的牆紙居然選玫瑰圖案,這是客房,又不是臥室,弄這麼曖昧幹嘛?
哎,算了,還是慢慢來吧,她再怎麼抓狂也得慢慢收集信息。
對了!
白念柔的小腦袋裡突然浮現一猥瑣的身影,自從她把躍森扔到宮暖紗那裡後,都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既然他是她的守護神,從他那裡應該可以扒點消息吧,再怎麼說他也是神仙,什麼八卦鏡啊,水晶球啊,隨便這麼一照,可以查到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吧?
白念柔捂着小嘴偷笑,雙肩得瑟地上下抖動着。
……
BUY超市。
節日的餘溫還未從超市裡散去,宣傳海報、打折公告等信息還四處懸掛着,不過那讓人發怵的詭異背景總算被拆掉了,這讓這幾天心情不佳、脾氣不好的白念柔稍微緩了口氣。
白念柔站在水產區,神情恍惚地盯着魚缸發呆,從早會一結束她就保持着這個姿勢,她的小腦袋裡空白一片,不知道爲什麼,她這幾天都無法集中注意力,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情況,她自動把這一現象歸結爲:排異反應。
這是因爲她和“白念柔”本尊還存在着無法磨合的小狀況,所以纔會時不時地出現這種抽風的現象。
她無意識地伸手撫上自己的脖子,衣領下藏着的鉑金項鍊上掛了一把小小巧巧的鑰匙,很普通的銅製鑰匙,不像是裝飾物,就像是平常開鎖的普通鑰匙。這是她從醫院醒來後就一直掛在她脖子上的,後來她嫌礙事把它取了下來,前段時間在公寓裡折騰尋找房產證的時候她又把它翻出來戴上了。
對於自己的這個舉動,她也說不上是爲什麼,只覺得這把鑰匙似乎對她很重要,爲此她還琢磨了很久,如果說這是一般的鑰匙,“白念柔”應該會放在鑰匙包裡,不會那麼慎重地掛在鉑金項鍊上,可如果這真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呃,不太像。
白念柔手指隔着衣服輕輕摩挲着鑰匙,微微搖頭,如果這把鑰匙也是鉑金或者鑲鑽的還差不多,她翻來覆去仔細瞧過了,它就是單純的用銅鑄造的,只是比一般的鑰匙稍微小一些,上面有一層電鍍層,看不出它究竟有多貴重,這讓她更加奇怪了,她不明白“白念柔”怎麼會這麼寶貝這把鑰匙,它究竟有什麼用處,讓“白念柔”形影不離地帶在身上。
無價之寶?
這也太扯了吧?
白念柔摩挲着鑰匙輕聲笑了出來。
這把鑰匙上面什麼都沒有,比她的皮膚還光滑,一沒鑲鑽,二沒雕龍,一看就是現代貨,十塊錢就可以配一大把,怎麼無價?
傳家之寶?
呃,她的思維太擴散了,得收回來,收回來。
白念柔被自己的天馬行空給逗樂了,抿嘴偷笑着,難不成這是開啓什麼寶藏的鑰匙?
失笑地搖頭,她決定不再糾結,總有一天會弄清楚的。
擡頭看了一眼時間,快下午三點了,這也就是說,她今天已經“刑滿”了,可以“釋放”了。
“念柔。”
嗯?
白念柔一回頭就看見熟悉的身影,隨即甜膩膩地笑道,“琴姨、柏,你們怎麼來了。”
“來接你啊,今天是我們第一天練習的日子,琴姨很期待呢!”琴月禪推着宇文柏走到了白念柔的面前。
“媽,我就說你今天怎麼會這麼好心陪我到醫院做康復訓練,原來你是惦記着來接念柔啊。”宇文柏吃味地望着琴月禪,薄脣微噙,語氣裡有着小小的不滿。
“你還好意思說!”琴月禪嬌嗔地瞪了一眼宇文柏,“平時忙着公務冷落老媽也就算了,怎麼可以連老婆也冷落,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你還好意思怪我惦記念柔!”
宇文柏無奈地望向白念柔,撇着嘴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白念柔好笑地搖頭,這對母子還真是不分場合,不看情況。
三人正在說笑間,堪澤國和左晨書走了過來,藉着白念柔到休息室換衣服的時間,宇文柏和堪澤國聊了幾句。
“琴姨,您先坐會兒,我馬上就好。”休息室裡,白念柔將跟着她一起進來的琴月禪帶到了長椅旁,自己到更衣室裡換衣服。
“念柔,你們這兒環境還不錯。”琴月禪環視了一眼周圍,隔着房門大聲對白念柔說道。
“是嗎?”白念柔的聲音有點甕聲甕氣的,大概是她正在鑽毛衣。
琴月禪緩緩點頭道,“挺乾淨的,比我想象中的整潔多了,我一直以爲員工休息室應該很凌亂纔對。”
“琴姨,我們可是很愛乾淨的。”白念柔含笑的聲音從更衣室傳來出來。
“我原本猜測的是,你們這些孩子在賣場一站就是一整天,還得笑着應付人來人往的顧客,遇到好說話的還省事,遇到故意刁難的……”琴月禪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一天下來,到了休息室一放鬆,難免會癱成一團,哪還有心思打掃。”
“琴姨,不是我們打掃的,是超市的清潔工打掃的。”白念柔換好了衣服,拎着揹包出來了。
“念柔,委屈你了。”琴月禪走到白念柔面前,親暱地將她的手握在手裡,“我知道你在這裡的日子並不好。”
“琴姨,您別這麼說,”白念柔不好意思地笑了,“比起您和柏爲我做的事,我現在做的這些都不算什麼。其實,這裡的同事對我挺好的,沒有刁難我。”
琴月禪舒心地點頭道,“所以我才說柏找到你,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他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饒他!”
白念柔紅着臉,抿嘴微笑着。
“這裡……的顧客沒有爲難你吧?”琴月禪溫婉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陰霾。
“放心吧,琴姨,誰會沒事找事跑到這裡來看我出洋相啊,再說了,我可是您的兒媳婦,沒人敢惹宇文家的人,”
琴月禪微微點頭,柔聲說道,“那就好,走吧,我們到排練室去,琴姨好好給你露一手。”
“好啊,我很期待琴姨的‘水袖舞’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