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我奇怪地看着跑得比兔子還快的算命先生,慢慢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連自己也生出些許懷疑,莫不是我真死了?我不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嗯,好好跳着呢。又探了探自己的呼吸,溫熱的氣息。
“我是活人呀。這個老頭,不會是瘋子吧?”我放下心來,隨後覺得被自己這疑神疑鬼的舉動給逗樂了。“真是,莫名其妙……”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被我忘在腦後了,因爲我一進西落,就看到謝楚等在那裡,和上次一模一樣。顯然又是在等我。
“聽說衛芷嫿又找你麻煩了,你沒事吧?”謝楚見我過來,臉上掛了抹緊張。
“託你的福,沒有。”我撥開他往屋裡走。
“那我就放心了。”謝楚有模有樣地鬆口氣。
我翻了個白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那我們這算是和好了?”謝楚見我不說話,眼裡帶笑地問。
我白了他一眼,還是不理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答應了?”不等我否認,他就搶先道,然後想到什麼,笑得更歡快,“你快回去吧,你的小丫鬟正等你呢。”
我瞪着他,“不是說了不要來找我嗎?”
謝楚笑得很明朗,“我是沒來找你啊。這是順路,順路。”他強調道。
“真是無恥!”我白他一眼,他反而還回敬我一個媚眼,嚇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推門入院,覺得心裡怪怪的,謝楚今天,怎麼這麼不正常?他好像真的是因爲擔心我才特意跑過來問我有沒有事,可是,我和他關係有這麼好嗎?
進了院子,堆錦見我回來,忙把手裡的東西藏到身後,假裝一臉茫然,“那個,小姐你回來了啊。”
“謝楚又送什麼來了?”我一眼看穿她。
“沒,沒啊。”堆錦撒謊撒得好假,眼睛亂瞟,手也不知道往哪放。
“你要真喜歡,你就收着吧。”我嘆口氣,“你家主子是這麼小氣的人麼?”我故意這麼說,然後堆錦果然跟過來,一臉委屈,“纔不是堆錦喜歡所以留着,只是,這是謝楚公子送給小姐的玉佩。我怕小姐惱怒會摔了,所以才藏起來,打算等小姐氣消了再拿出來。”她伸出手掌,一塊和上次一樣的墨玉躺在手心。
我嚇了一跳,謝楚他,他不會是看到我進當鋪當掉了那塊玉,又贖回來給我了吧!
幸好堆錦繼續說,“謝楚公子還說,他以後要每年送你一塊這樣的玉,等送到了五塊……”堆錦說到這,偷偷笑了。跟撿了銀子一樣滿足。
我有不好的預感,“送到第五塊就幹嘛?”
“就讓小姐拿這幾塊玉當嫁妝!”堆錦忍不住漾了滿臉的笑。“小姐可真真幸運。遇到良人了。”
“他真這樣說?”我怒道。
“小姐……”堆錦察覺我的怒氣,小聲道。
“把玉給我!”我向她伸手。
堆錦下意識地藏到身後,“小姐你別動氣啊!上次大夫說你要多注意身子呢。”
“你下次要再信謝楚的鬼話,我才該真的注意身子了。”我苦口婆心地教導她,“男人都是花言巧語的東西,隨便說兩句,你就信了?”
“可是,可是,謝楚公子看起來不像騙人的。”堆錦小聲地爲他辯解。
“剛纔街上還有個算命的一本正經地說你家小姐我不是活人呢,看起來也不像騙人的,你是不是也要相信?”我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算命的說小姐不是活人?”堆錦瞪大眼睛,“爲什麼呀?這太過分了!”
我趁她不備將玉從她身後搶過來,往手裡拋了拋,隨口道:“我怎麼知道爲什麼,說不定我這幾日有血光之災,沒幾天就要死了呢。”
我擺弄着玉,心想看不出來謝楚其實還蠻有錢的。他本家該不會是從事玉器生意的吧!
“呸呸呸!小姐怎麼會死,小姐要是死了,堆錦也不活了!”小丫鬟完全忘了剛纔還想保護那塊玉,一臉的悲痛。
我搖搖頭往屋裡走去,“真是傻瓜。”
堆錦不依不饒地追過來,強調道:“堆錦是說真的!”
……
沒想到隨口一說的血光之災倒成了真的,第二天起來,就發現牀褥上滿是血跡。
有了上輩子的經驗,我知道這是女孩子家的葵水來了。所以淡定地讓堆錦抱新的褥子過來換。
反倒是堆錦,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見到牀上的血跡,愣完之後就哇地哭了。
“小姐!小姐要死了!”堆錦張口就哭,滿臉都是淚珠。
被她一哭,搞得我尷尬無比,忙說,“哎,你別哭,我沒事。真沒事!”
“可是小姐你流血了……上次你暈倒都沒有流血,這次流血了……嗚嗚嗚……”堆錦還是很悲痛。
“這個,這個女孩子都會的啊!你也會的啊!”我無奈,爲了讓她不哭,只好詳細地給了講了關於女孩子葵水的那點事。
講得我滿頭大汗,心裡尷尬又不好意思表露出來,堆錦聽得似懂非懂,愣愣的樣子,真想讓我揍她一頓。
真是沒有此她更蠢笨的丫頭了,一般都是主子初次來了葵水,丫鬟悉心安慰的,沒想到了我這,反倒反過來了。
解釋了半天,堆錦總算懵懵懂懂地給我換褥子去了。
我難得沒有練鞭也沒有去找衛咎,老老實實地在西落待了幾天。
好不容易送走了黴神,我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地去找衛咎玩。
到了他的書房,本來打算像往日風風火火地衝進去,卻看到他書房多了個長者,正襟危坐於他案前,正給他講着經書。
問了半夏才知道,這幾日方家特意派了人給衛咎,說是一位常年輔助入試考生的太學老師。專爲輔導他準備京試的。
大慶王朝入試分三次,地方專門設立的州試過了之後,便往鄴京來參加三年一次的京試,京試通過,入太學院,學習三年,再分配到各地入職。這是普通的寒士門路。而像衛咎這樣的京城子弟。只要在書院裡念過幾年書,就有資格直接參加京試,並且通過京試之後,在太學院學習的時間可以由三年減爲一年,甚至更短。
京試的考題多半難而且偏,有了這個老師幫忙,衛咎該會事半功倍吧。
衛咎在上課的時候,我無聊地在他的小院子裡觀賞了半天他種的各色花花草草,意外地發現他闢了一大片地方專門種杜若。
“原來你們家公子對杜若這麼情有獨鍾啊。”我讚歎道。
半夏噘嘴,“纔不是呢。以往公子喜歡杜若花,只是用它做香囊而已,但不知道爲什麼今年公子親自種了這麼一大片杜若。可累壞我了,得提防各種蟲啊草啊的。”
我安慰地拍拍半夏的肩,“沒辦法,跟着這麼一個麻煩的主子,事的確要多些。”看了看長勢茂盛的杜若,我隨口道:“種了這麼一大片,等他新做了香囊,我得多問他要兩個。”
半夏又是噘嘴,“哪裡是用來做香囊的,我家公子只有出門才帶那個。這些都是公子用來製作藥膏的。”
“藥膏?”我不經意想到踏青那天衛咎在馬車裡給我搽手用的藥膏,下意識地摸兜裡,這纔想起來那天下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
難怪回來後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想到這。我對她說:“半夏,下次你家公子又做了藥膏,你記得偷偷給我留一盒啊。”
半夏笑嘻嘻的,“我纔不呢,公子忙活一晚上才做成那麼一小盒,我再給你留一盒。可不就全沒了。”
“哼,小氣鬼。”我扁扁嘴,“我自己問他要去。”
和半夏嘻嘻哈哈好半天,那位老師才慢騰騰地離開,眼神裡滿是讚賞,鬍子都一翹一翹的。顯然教完衛咎心情都變好了。
“怎麼樣怎麼樣,京試有難度嗎?”我一屁股坐在草墊上,着急地問他。
天氣已經慢慢熱起來,衛咎房裡的墊子也變薄了,坐起來很舒服。
衛咎端正地跽坐在墊子上,頭也不擡地在紙上寫着什麼,“你說呢?”
我信心滿滿,“自然是毫無壓力的!剛纔從你老師眼裡我就看出來了!”
衛咎沒回答我,等寫完了那行俊秀漂亮的字,才擡頭問,“這幾日怎麼不見你過來。”
“哦,我葵水來了。”我順口一答。
衛咎提筆的手一頓,先是想了想,隨後明白過葵水是什麼意思後,臉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紅,板起臉低聲訓斥:“有你這樣隨便,說這個的嗎?”
我無所謂地笑,撐着臉側着看他寫的東西,:“沒關係啦,反正是你嘛。”我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專心欣賞他那飄逸的字。
衛咎半天沒說話,我擡頭看他一眼,見我看他,他輕輕咳一聲,才說,“下次不許再在別人面前說這個了。”
“嗯啊,我知道了。我只在你面前這麼說過。”我隨口道,然後指着他面前的紙問,“這是什麼字啊?”
好半天,才傳來衛咎略有些奇怪的聲音,“躍。是個躍字。”
我換隻手撐臉,趴在他案邊,“那這一個呢?”
“遞。”衛咎努力恢復平靜。
“哦,那這個呢?”我興致勃勃地又換了個位置。
“匨。”衛咎無奈道:“你到底有多少字不認識?”“就這幾個呀。”我笑笑擡起頭,然後一眼撞進他有點無奈又帶着溫和的雙眸裡,他濃色眼眸裡,倒映出我此刻的笑臉,分外柔和。
但不知爲何,看到他這樣的目光,我心裡沒由來地漏跳一拍。
“你盯着我看什麼?”衛咎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整理案面上散亂的雜物。
“我剛剛纔發現,衛咎,你長得和三夫人好像啊。”我笑嘻嘻地說,勉強壓下心裡的那抹悸動。
“你是在說廢話嗎?”衛咎瞥我一眼。
被他像平日裡鄙夷地看一眼,我才徹底鬆口氣,平復了躁動的心情,隨口打哈哈,“沒有,我就是覺得你隨夫人長相多一些嘛。”
衛咎聽到這句,不知道爲什麼又突然擡頭看我一眼,帶着幾分煩躁,又帶着幾分鄭重,慢慢地說,“你覺得,我和丞相大人,不像?”
衛咎一貫性子冷淡孤僻,管父親也是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地叫,我也習慣了。聽他這樣問,我用力打量他的臉一眼,突然心生捉弄之意,故意正經道:“嗯,有個地方很像。”
他用眼神示意我繼續往下說,我哈哈一笑,跳開兩步:“那就是——你們倆都是男的。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