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的主要是多西和斯通。
斯通轉頭看着威廉姆斯，雖然看得出來他在竭力掩飾，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的驚訝，因爲，他的嘴巴，還是微微的張着。
這真不好怪他沒有城府，實在是，威廉姆斯的這個報價，太出乎他的意料。
8億美元？
要知道，之前在商量這個數字時，他開玩笑的說了一句，“5億美元，”
大家先是一愣，然後齊齊狂笑。
因爲那可以說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大的數字。
去年7月時，估值爲2500萬，今年他們才確定下來，這個估值應該是接近1億美元，他開玩笑的說賣5億，然後大家還真就確定是5億，但是，你現在又變成了8億？
我不是億萬富翁，所以，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難道上了億之後，美元就真的只是數字嗎？
斯通此時非常想問一句，是我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還是你腦子出了問題，說錯了？
多西沒有去看威廉姆斯，他竭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平靜的看着對面的馮一平和老馬，只是，這會他是真的說不出話來。
他非常不明白，威廉姆斯爲什麼會這麼早就開始報價，他更是不明白，威廉姆斯爲什麼會突然就在大家一致認同的5億美元上，又加了3億美元。
爲什麼？
他非常想現在就和威廉姆斯好好談談，但現在顯然不是開小會的時機，也不是內訌的時機。
讓他覺得事情好像還不是那麼糟的是，對面的那兩位，無論是馮一平，還是不知道爲什麼也會參加這個會議的老馬，看起來對這個報價，並不是太驚訝。
或者說，有些不爲所動的樣子，臉上依然都保持着微笑。
開口後一直在關注着馮一平的威廉姆斯，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
在喊出8億美元之後，他本來有些心虛，但此時覺得，自己這個報價，可能還是太低。
這個自己覺得會讓馮一平嚇住，從而對這次會談不再感興趣的報價，可能並沒有被自己嚇住。
或許，我應該乾脆報10億美元？
至於10億美元以上的數額，此時真的連他都不能想象。
他也沒有勇氣，在馮一平面前報出一個誰都知道不靠譜的價格來。
想讓自己不舒服，辦法有很多很多，激怒馮一平這樣在業界，在硅谷，都有着巨大影響力的人，無疑是最愚蠢的一種。
他們對馮一平也算有些認識，多少也知道馮一平的另一面。
畢竟，有着硅谷女王之稱的惠特曼，無論是在口頭上還是實際上，都沒有在這位總是有着溫和笑容的年輕人身上佔到任何便宜。
更有傳言說，美國另一個知名的強勢商業領袖，迪斯尼的前掌舵者，一貫連喬布斯都不放在眼裡的邁克爾艾斯納，也在馮一平手上吃過暗虧。
至於他的接任者艾格爾，更不是馮一平的對手，不然，現在漫威就應該屬於迪斯尼旗下了。
而近兩年來戰鬥力愈發老辣的喬布斯，在馮一平的公司，發佈了一看就會對蘋果造成重大不利影響的安卓系統之後，竟然只是把矛頭對準安卓魯賓那個倒黴蛋。
不要說提馮一平，甚至連安卓公司都沒提。
誰都清楚，喬布斯和蘋果這麼做，背後一定有非常堅強的理由，而那個理由，多半和對面笑着的這個年輕人有關。
“馮，雖然有些早，但這是我們反覆商量後，覺得非常合理的一個報價，”多西說。
他還能怎麼說呢？
難道說，哦，威廉姆斯說錯了，我們的要求，只是5個億？
這個時候，他只能和威廉姆斯保持一致。
馮一平擺了擺手，“我喜歡你們的風格，真的，”他說，“但我關注的重點，其實是推特的優勢，”
這話讓多西忍不住有些臉紅，一上來就報價，這就真的顯得好像他們非常貪錢一樣。
一般來說，確實是應該先來談一談自己的優勢，自己對行業的認識，對未來的規劃……
只有像讓紐約州原州長斯皮策下馬的那樣的交易，才一開始就確定交易價格。
“也就是，我們爲什麼不去收購jaiku？”
jaiku，是一家幾乎和推特同時成立的歐洲輕博客或者說微型博客。
他們很有特色，除和推特類似的功能外，還有一種被命名爲“人生轉播”的功能，能將用戶在其它互聯網產品上，以及你手機的位置數據等各種記錄，統一整合起來。
jaiku此時在歐洲非常受歡迎。
“我就問你，威廉姆斯，”馮一平看着一直在觀察自己反應的威廉姆斯，“推特現在的註冊用戶有多少，mau（月活躍用戶數）、dau（日活躍用戶數）又是多少？”
“好吧，既然你爲難，我也不問這些問題了，”看着他的臉色，馮一平馬上說。
一直以來，推特就對他們的用戶數，尤其是mau和dau的數據，諱莫如深。
對此他們有統一的口徑，什麼“公佈相關數據，會引發與facebook數據的簡單對比，而這是不公平的，因爲facebook的數據中，包含了其獨立的信息應用的用戶數，”
什麼“我們更希望投資者關注到我們的增長率，”……等等諸如此類的理由。
相信只要是做過銷售的，就會對他們的理由非常熟悉，尤其是後一條。
這是在自己的成績和其它同事，或者同行業的其它競爭對手對比時，大家經常會拿來用的一個理由，“重點是我的增長率，”
上個月我的回款是1萬，這個月我的回款是1萬5，這可是50個pct的增長……
這也像是有些人（只是有些人哦），各種對一些價格高的消費看不起，這這那那的理由，其實說到底一句話，還不是沒有錢？
推特之所以不公佈這些數據，原因其實誰都知道，還不是因爲完全不能和facebook相比？
截止到今年第一季度末，facebook在全球的用戶數，已經大踏步的把3億用戶的這個目標甩在身後，而推特，根據facebook各方面的綜合統計，他們的註冊用戶，此時頂天也就2000萬左右。
怎麼和facebook相比？
多西有些想現在就公佈這個數據，畢竟有些東西，瞞得住其它人，瞞不住社交巨頭馮一平。
但一想威廉姆斯8億美元的報價……那幾個數據，此時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那麼，或許你可以告訴我，推特的商業模式？”馮一平又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也是推特受到投資者詬病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成立至今，推特還從來沒有明確向外界公佈過他們的商業模式，更沒有向外界透露過他們的營收數據。
“在我面前，你就別說什麼首先要保證讓產品無懈可擊，或者是什麼‘98年，沒人擔心谷歌會如何盈利’這樣的套話，”
“你就明確告訴我，”馮一平坐直身子，一隻手放到桌上，用一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對你們的產品，你們究竟是如何定位的？”
“剛纔斯通說，”他看了斯通一眼，“我們的工作是類似的，”
“但我在審視了推特所有的表現之後，我對這一點表示高度懷疑，”
斯通有些傻眼，怎麼問題突然就到了我這？
再說，那話有什麼好懷疑的？
“你們三位，能明確告訴我，推特，究竟是定位於社交，還是着重於信息傳播？”
“社交，”威廉姆斯馬上想也不想的說。
與此同時，多西也說話了，“信息……”
沒說話的斯通忍不住低下了頭。
這真是一個讓他們羞愧難當的時候。
作爲推特的三位創始人，他們竟然在這樣的問題上也不能達成一致。
說出來，真是讓人笑話。
關鍵是，對方還是馮一平。
然後，這樣的一家連戰略目標都不明確的公司，他們剛纔還喊出了8億美元的高價。
多西顧不得臉上有些發熱，馬上改口，“我們能把這兩者有機的統一起來，”
“哦，”馮一平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輕輕的說道，“是嗎？”
這自然不是“是”的意思。
這個時候，連威廉姆斯臉上都有些發燒。
馮一平跟着又補充了一句，“就在你們連報價這樣的事，都不能統一的前提下？”
頓時，對面的三位，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