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曄耷拉着眼:“覺得心口有些悶,咳咳,很不舒服。”
碧姝連忙環顧四周:“要讓鬼醫瞧瞧嗎?我去找鬼醫。”
景曄卻是把人一把給扯了回來,把她纖細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面不改色道:“你幫我揉揉就好。”
碧姝的手卻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驀地要收回來,景曄卻是加重了力道,碧姝掙了兩下沒掙脫,看到景曄又低咳了起來。
這才紅着臉,替他輕輕揉着心口,只是一張如玉的臉,從雙頰紅到了耳後根,低垂着腦袋,羞答答的像極了一朵待綻放的玫瑰。
程荊一口氣沒上來,歪過頭,又吐出了一口血:“……”
片許,淒涼涼地擡頭,痛苦地瞅着碧姝:“阿姝,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碧姝垂着眼,眼底神色莫名:“剛開始知道你騙了我時,我是真的恨你的,可後來在‘死亡谷’底待了一年,那種恨漸漸被無助替代,那時候我多想你能救我出去,可一年年地等待落空,最終,耗盡了我最後對你的期許。你覺得,二十年後,我還對你有半分的感情在嗎?”
碧姝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他:“你此刻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很清楚,你想要什麼我也很清楚,可你不該再次利用我,程荊,你若是真的有半分悔意,就回去吧,回到玉溪國,別再來大衍了,別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程荊攥緊了手,卻是半個字說不出來:“……”
景曄握住了她的手,皺着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不滿:“說完了嗎?該回去了。”
碧姝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嗯。”
景曄這才滿意了,拽這人轉身就往回走,蘇岑倚着門框瞧着,不知何時,陵雲淵出現在她的身旁,蘇岑嘴角扯了扯,歪過頭看了陵雲淵一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碧姝沒有再次被程荊蠱惑到,讓她覺得鬆了一大口氣。
碧姝走到蘇岑身邊時,感激地朝着蘇岑笑笑,蘇岑擺擺手,等兩人離開了,纔看了眼程荊。
程荊盯着兩人離開的身影,瞪紅了眼,這時的情緒才真正多了幾分真心在,可到底因爲先前撒的謊話太多,如今他的話是真是假,早就說不清道不明瞭。
程荊突然歪過頭又吐了一口血,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垂着眼,看着面前慢慢出現一雙精緻的繡鞋,再往上,對上了蘇岑的烏眸……
與此同時,落日山莊,緊挨着住院的偏院內,一道無聲無息的黑影出現在秦牧的房間裡。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打開,帶着斗篷的黑影無聲無息地潛入其內。
房間裡原本正攤着肚皮躺在檀木桌上的火蛇,警惕地睜開眼,就對上了男子暗黑的眸仁,黑得透不進半分亮色,鬼魅森然。
火蛇驀地翻了個身,直起尖腦袋,吐了吐蛇信兒,危險地盯着男子。
男子嘴角驀地一揚,半面面具遮住了醜陋的血脈,露出的半邊臉,俊美的不像是真人。
他慢悠悠擡起步子上前,隨着他的靠近,來人周身暗黑的氣息讓火蛇莫名打了個哆嗦,吐着蛇信兒,警惕地呲起毒牙。
男子周身虛影一晃,火蛇周身的蛇鱗都張開了,只是還沒等它遊走,七寸就被遏制住了。
握住火蛇七寸的手,一點點收緊,火蛇甚至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都要被擠出來,它無力地張着嘴,扭着蛇身想要掙脫掉男子的束縛。
只是男子似乎在逗弄火蛇一般,嘴角邪惡地勾了勾,慢慢收緊了力道,火蛇幾乎要翻白眼。
到了最後,渾身徹底軟了下來,去了半條蛇命。
男子這才冷笑了聲,把火蛇扔在了桌面上,火蛇費力地想要擡起尖腦袋,卻發現完全做不到。
只看瞪着蛇眸,瞧着男子靠得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近前,暗影完全壓下來,火蛇拼命扭着蛇身想逃,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
火蛇任命地盯着男子,看着男子從袖口拿出一把極爲鋒利的匕首。
刀鋒一晃,嚇得火蛇無力地吐了吐蛇信兒,覺得自己的蛇命估計到頭了。
只是讓火蛇詫異的是,男子並沒有把匕首刺入它的蛇身,而是轉而擡起,朝着他的手指一劃,頓時血液瞬間流了下來。
只是盯着那鬼魅一般的黑血,火蛇整條蛇都不好了,它死死盯着,就看到男子眯着眼,把流着黑血的手指,朝着火蛇的蛇身越靠越近。
火蛇覺察到危險,向後拼命扭着蛇身,許是真的求生的意志夠強,真的讓它扭動了幾分,只是依然被控制在男子的眼前。
男子嘴角的冷笑愈發濃烈,揚了下一邊的嘴角,手指已經到了蛇身的正上方,黑血瞬間低落下來,砸在蛇身上。
火蛇瞬間就感覺到一種灼痛漫天襲來,幾欲昏厥。
男子冷笑着把黑血塗滿了火蛇的蛇身。
黑血迅速融入到火蛇的蛇身裡,很快就與火蛇的蛇鱗融爲一體。
火蛇火紅色的蛇鱗有那麼很長一段時間,變成了暗黑的黑鱗,只是隨着黑血徹底消融,火蛇的蛇鱗慢慢又重新恢復了火紅的色澤,只是那顏色,豔麗的有些詭異了些。
漸漸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重新變回了先前的色澤。
火蛇只是在黑血滴落在蛇身的那麼一瞬間,感覺到痛感,隨後整條蛇看起來都呆呆的,彷彿被抽掉了蛇魂一般,直勾勾望着前方。
直到火蛇的蛇身重新恢復了先前的色澤,火蛇蛇身一抽,突然恢復了過來。
只是一轉先前對男子警惕敵對的態度,反而親暱地蹭了蹭男子伸過來的手指,看着他手指上殘留的黑血,伸出蛇信兒,一點點舔祗乾淨了。
揚起尖腦袋,討好地瞧着男子,蛇尾纏着男子的手指,捲了卷,繞到了男子的手腕上。
男子的肌膚蒼白毫無血色,與身上的斗篷形成鮮明的對比,根本不像是活人應該有的肌膚。
男子瞧着聽話的火蛇,嘴角驀地一揚,陰鷙的神色在望着蛇身時,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柔情,低低笑着。
那笑聲,彷彿能滲透到風裡,涼薄的讓人渾身一顫。
落日山莊外,蘇岑沉默地站在程荊的面前,突然心彷彿漏跳了一拍,身形晃了晃,差點暈倒。
只是下一刻,又重新恢復了正常,陵雲淵在她身後一直注意着她,看到這,攬住了她的腰肢,壓低了聲音道:“怎麼了?”
蘇岑搖搖頭,重新看向了面色不好的程荊:“王爺,碧姝姑娘你也見到了,如今是要下山呢?還是繼續等在這裡?”
程荊咬着牙,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剛吐出了幾口血,讓他更加眩暈,臉色難看地抿着脣沒說話。
只是死死攥着拳頭,隱忍着道:“本王說過,一定要得到碧姝的原諒,否則,一直不會離開。”
蘇岑:“那王爺你就繼續待在這裡好了。”
蘇岑眯了眯眼,總覺得這程荊突然固執的太過怪異了些。
想到他先前遞過來的鶴鼎,眯了眯眼,與陵雲淵對視一眼,轉身,決定靜觀其變,看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而在蘇岑轉身的瞬間,程荊鑲嵌在腰帶上的一枚黑色的玉石突然變了顏色,在日光一晃下,泛着鮮豔的紅,與黑色交織在一起,格外的森然。
程荊低頭的瞬間,瞧清楚了,臉上瞬間轉爲了驚喜,嘴角詭異的一勾,突然一屁股蹲在了地上,重重咳了兩聲。
喚住了就要走遠的蘇岑:“哎呦!”
蘇岑皺着眉頭回身:“王爺,你這是又怎麼了?”
程荊捂着心口,一臉沉痛道:“本王又想通了,本王要回去,要下山,既然碧姝不肯原諒本王,本王也只好祝福她了。”
蘇岑嘴角抽了抽,虛眯着眼,仔仔細細瞧着程荊,發現他臉上這時一掃先前的抑鬱,反而是帶了幾抹喜色,蘇岑垂在身側的手虛握了幾下,挑眉:“這樣啊……那就送王爺你回去好了。十一,找兩個人,把荊王給送下山去。”
程荊這才捂着心口起身:“勞煩陵夫人了。”
程荊對蘇岑態度到底是多了幾分熱情,雖然這女子三番五次的捉弄於他,可到底是巫師大人看重的人,他如今還是要仰仗巫師大人,若是到時候這女人給巫師大人吹吹枕邊風,也夠他不好受的。
蘇岑呲牙一笑:“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轉身的瞬間,蘇岑繼續吩咐道:“十一啊,不用急,慢慢下山就行了,這莊子裡也沒什麼擔架了,就勞煩荊王與你們走下去好了,記住了,一定親自看着荊王下山。”
程荊:“……”
蘇十一看着程荊迅速烏黑的臉色,忍着笑,面無表情應道:“是,屬下一定好好讓荊王走下去,他怎麼上來,就怎麼下去。”
先前程荊沒受傷,有內力護着,就這樣也走了一個多時辰,肯定不會覺得有多麼辛苦,而如今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再這樣走下去,還要走上一個多時辰,鐵定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