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從暗礁後偷偷探出一個頭,看陵慕端和那兩個心腹的確沒有回過頭,站得規規矩矩的,這才探過手拿過衣服,游到了岸邊,瞧瞧躲入了雜草叢中。
等蘇岑穿上陵慕端的衣服,剛想出去,低頭不經意看到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容貌,雖然當初第一次變身的時候,在小孩的眼底瞧到了個大概,可如今真的看到了,蘇岑還是愣了一下,她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除了眉眼,倒是和她的模樣像了七八成。
蘇岑莫名鬆了一口氣,只是明明微瞪的神情,因爲長挑的鳳眸,依然看起來似嗔似怒,妖孽風情。
蘇岑用手遮住了腦門,一條蛇,還是一條毒蛇,咱變人的時候能低調一些麼?
而且,那一頭銀白。色。的頭髮……
生怕不會被人當成妖怪咩?
蘇岑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默默又脫下了外袍,直接從頭到腳全部遮了起來,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張臉。
好在陵慕端身形頎長,完全不擔心衣服不夠長。
等做完這一切,蘇岑出去的時候,順便把自己的臉給抹了不少的灰塵,所以,等她慢悠悠挪出去後,那兩個心腹回頭,看到蘇岑這模樣,這形象,着實呆愣在原地許久:“爺、爺爺爺,這……”這是哪裡逃來的難民麼?
可他們也沒聽說東陵國哪裡發生了瘟疫水災?
蘇岑黑漆漆的眸仁鎖着兩人眼底的神情,很滿意他們兩個的反應,這才轉過頭對上陵慕端的視線,後者卻怔愣在原地,瞧着她抹黑的一張臉下,清澈明媚的眉眼,神情莫名有些恍惚。
不過,陵慕端很快反應了過來,想起來方纔心裡的疑問:“不知姑娘……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腦海裡卻是浮現出那一頭銀白。色。耀眼至極的長髮。
蘇岑木木地瞅着陵慕端,能不一出來就刁難她麼?說好的善解人意,溫柔貴公子呢?
她、她還沒想好理由啊……
只是腦袋卻是飛快地轉着,下一刻,已經冷靜的開口:“是這樣的,我原本是逃難來尋親的,只是到了這裡不小心遇到了奴隸販子,被強抓了起來,然後路上我趁亂就逃了出來,怕再被抓回去,就一路往這深山老林來了,後來看這泉水清澈,就想……沒想到,會遇到幾位公子。那這位公子,你們這是?”
蘇岑說着,眼睛有意無意瞥向兩個心腹身上的劍上和血跡,把問題成功的拋還給了陵慕端。
然後,就睜着無辜的大眼,瞅着陵慕端開始愁了。
果然,陵慕端沒想到蘇岑會突然問到他們,着實愣了下,才掩脣低咳一聲,想了想:“我們……也是被人追殺的。”
蘇岑在心裡“呦呦呦”地嚎了兩聲,默默握了個拳,臉上依然格外的善良無辜:“好巧啊。公子也被人追殺啊?”明明是清澈無波的眸仁,陵慕端卻莫名從她眼裡瞧出了幾分調侃。
陵慕端原本就不淡定的俊臉,終於再次掠過一抹不自然,雖然知道面前的女子肯定身份不這麼簡單。
畢竟,他還從未見過擁有銀白。色。色。澤的女子……
可直覺的,陵慕端並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真實面容。
“雖然有些莽撞,可姑娘可否願意暫時先同我們一起離開?我們正在逃命,後面可能還有人追殺過來,如果姑娘一直待在這裡,恐連會累了姑娘。”兩個心腹在身後聽到陵慕端這麼說,差點感動哭了:爺,您終於記起來我們是在逃命了!
蘇岑是肯定要跟着他們的,這樣纔好順理成章見到小孩啊,所以,她倒是也沒推遲:“好啊,那趕緊走吧。公子也別姑娘姑娘的喊了,叫我蘇岑就行了。”
蘇岑說完,倒是沒多想,就往前走了兩步,她看向逃來的方向,還是沒有出現陵雲淵的身影,心裡到底是有些不安的,可已經這個時候了,也沒有回頭路。
陵慕端想了想:“蘇姑娘,在下……陵慕端。”
蘇岑腳步詫異的一僵,回頭深深看了陵慕端一眼,倒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告訴自己的身份,不過也沒太過在意,一行四人就繼續匆匆趕路了。
不過剛走了沒幾步,陵慕端終於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猛地停下的輪椅:“等等!蛇,淵兒的蛇還沒有找到!”
“爺,來不及了!先逃吧,我們已經耽擱了很久,那蛇有靈。性。,肯定會待在那裡不走的,等危機解除了我們再回來……屬下求您了!”那泉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裡面找一條寸長的小銀蛇,根本是難上加難。
陵慕端的神。色。變了幾變,最後對上一旁蘇岑“好奇”的目光,握緊了輪椅的扶手,咬咬牙:“我們……走!”
只能等再回來尋了,希望淵兒不會氣他。
蘇岑聽到陵慕端肯走,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陵慕端一直打算找下去,到時候真的讓那些刺客追上來,他們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蘇岑四人走到最後實在是走不動了,躲進了一處山洞裡,打算等着救兵。
而陵慕端的情況也不好,他本來就受了傷,如今趕了這麼久的路,一張臉白得嚇人,好在那兩個心腹走之前記得拿了藥,給陵慕端服用了幾顆之後,他的臉。色。纔好了很多。
而同一時刻,陵雲淵手裡的長劍最後猛地一擡,刺入了最後一個刺客的胸口,看着那刺客難以置信的目光,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裡的劍。
環顧了一圈,黑沉的眸仁冷厲的一縮,四周還剩下四個心腹,他們也從最初看到陵雲淵有靈力時的驚愕到現在的感激,他們能撿回一條命,都是靠了七皇子!
“七皇子,你的肩膀流血了!”
四個人陵慕端的心腹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看到陵雲淵血紅一片的肩膀,擔憂地喊出聲。
他們先前也和其它的侍衛一樣,都是看不起這七皇子的,這七皇子非要和王爺一起時,他們還擔心七皇子會不會拖了王爺的後腿。
可如今來看,幸虧有了七皇子,否則,他們這一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而剛纔七皇子周身散發出來的靈力,也讓他們驚呆了,如果他們沒看錯的話,七皇子那周身縈繞的戰氣幾乎能和那些高手持平,甚至更強,可七皇子才僅僅九歲,這以後,絕非池中物啊。
他們臉上的神情凝重,不明白爲什麼七皇子要隱瞞自己會靈力的事情,幾人對視一眼,卻都選擇了沉默。
救命之恩,他們沒齒難忘!
陵雲淵歪過頭瞧了一眼左肩膀上的劍傷,只是把劍換到另一隻手上,用右手按住:“先去找三皇叔!”
幾人神色凝重地頜首:“好!”只是幾人剛翻身上馬,陵雲淵突然想起了什麼,勒了馬繮,渾身蹙然一動,本來就因爲失血過多的小臉,愈發慘白。
可也只是攥緊了手裡的馬繮,環顧了一圈,在四分五裂的馬車殘骸下,看到了一個包袱,那是他先前帶來的,他飛身下馬,把包袱重新拿了起來,才扯着馬繮朝着蘇岑離開的方向追去:“走!”
而另一邊,密林深處的山洞裡,蘇岑緊緊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把腦袋裹得緊緊的,只露出一雙眼,可依然止不住冰冷的寒風嗖嗖地往衣服裡鑽。
她環膝坐在洞裡的一角,默默望着守在洞口的兩個心腹,只能在心裡默默感慨救兵快來,否則,她真擔心自己會最後會以凍蛇的形象出現在小孩面前。
想到那悽慘的畫面,蘇岑默默擡起手,捂住了眼,太不忍直視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山洞裡雖然隔絕了不少的風,可還是冷啊,蘇岑忍不住又一連打了幾個噴嚏,默默把自己縮在了角落裡。
一旁的陵慕端一直注意着蘇岑的舉動,聽到動靜,回過頭,他想了想,就要把自己身上僅剩不多的衣服脫下來,蘇岑瞧見了,連忙阻止:“別!你要是也病了,就真的孤立無援了!”陵慕端受了重傷,這要是再熱傷風寒,估計比她還要短命。
陵慕端的動作僵了僵,也知道這也沒多大用,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做些什麼:“可你能撐下去嗎?”
蘇岑拍了拍胸口:“能!本姑娘都能洗冷水澡了,這都不是事兒!”可還是好冷啊……
蘇岑忍不住內心淚水橫流,臉上依然大無畏地擺擺手。
只是等天完全黑下來後,蘇岑渾身都凍得沒有知覺了,她上下牙一起打顫,默默把下巴抵在膝蓋上,想着,她特麼當蛇的時候沒凍死,這當人的時候不會真要凍死在這裡吧?
而且,更讓蘇岑覺得糟糕的是,她覺得頭開始暈了起來,她擡起一隻手摸了摸腦袋,發現開始燙了起來:還能……更坑蛇麼?
不過蘇岑此刻心裡卻安定了不少,她能變成。人形,恐怕是小孩的靈力達到了四重天的境界,這樣一來,她至少不用擔心小孩會吃虧。
只要堅持下去,小孩一定能找來了,當初連被黑袍人抓走那麼隱蔽的地方,小孩都找到了,如今他知道他們離開的方向,一定能找來了!
陵慕端的注意力一直落在蘇岑的身上,首先覺察到蘇岑的不對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着輪椅往蘇岑的方向走了過去。
蘇岑聽到動靜,偏過頭,就對上了陵慕端的視線:“怎麼了?”陵慕端沒說話,卻是把手探向了蘇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