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回 寒之憶

晚上,大壯做了個美美的夢,夢到狐狸皮被一個大戶的千金給買走了,還給了很多的錢。然後他蓋了大瓦房,娶到了自己追求多年的女人做了媳婦。

當他掀起新娘子紅蓋頭的時候,卻發現媳婦的臉上長滿了毛,嘴巴尖尖的,竟然睜着一雙綠幽幽的眼睛,而且還在流淚,這分明就是那隻火狐狸。

大壯一下子被嚇醒了,“能跑到我的夢裡來,難道這隻狐狸是修煉的狐仙?”此時他連睡都不敢睡了,連夜去拍老獵戶家的門。

老獵戶聽後冷笑着說:“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打狐狸嗎?因爲我知道狐狸一般不會流淚的,而狐狸要是流淚,是因爲它放棄了一切。它那是在祈禱,在詛咒,你啊!將來會和我一樣,不會有好下場的,倆孩子都早早的夭折。”

大壯一聽,“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求大叔教我,我現在該如何是好?”

老獵戶嘆了一口氣說:“唉!那兩隻小的是不會吃你喂的食的,遲早都會被餓死,你回去把它們送回山裡吧!希望它們能狗活下來,也許這樣,那隻母狐狸纔會減少些對你的怨恨。”

到了第二天,姜大壯收起狐狸皮,抱着小狐狸,又將它們送到了老虎溝的大石頭下。最後大壯回到了家裡,用錘子將弓箭也給砸了。

人們將修煉多年的黃鼠狼稱爲黃大仙,別看它被稱爲仙,可它要成仙的時候,卻需要人對它加以“仙”的封號,否則它將一事無成,修不得正果。

姜大壯所在的村西池塘邊有一片小樹林,幾十年前的時候,這片樹林還是挺大的。有人說在那路過的時候,會聽到裡面有黃鼠狼子哭。據說那是一隻已經成了精的黃鼠狼,至於它爲什麼哭,還得從村裡的姜大爺說起。

也是出於好奇,那天姜大壯找到了姜大爺,聽他講了一段他和那隻黃鼠狼之間的趣事。

姜大爺已經有七十多歲了,除了背有些駝,其他基本上沒有什麼毛病。

那天,他早早的套上牛去田裡耕地,到了地裡的時候天才矇矇亮,姜大爺坐在地邊休息了會兒,就準備套牛耕地。

這時,就見從旁邊樹林子裡跑出來一隻大兔子,姜大爺仔細一看,這隻大兔子身上還騎着一個威風凜凜的黃鼠狼。滑稽的是這隻黃鼠狼頭上頂着一個破帽子,腰上繫着一片不知從哪撿來的小孩尿布,身上披着一塊看不清顏色的破布片。

那個時代稀奇事太多,姜大爺也沒有搭理它,吆喝着牛繼續耕地。

這隻黃鼠狼騎着大兔子來到姜大爺跟前,把兔子喝住,然後翻身跳下來,身子直立起來,將兩隻前爪一拱,說:“這個彎彎的老頭大爺,你看我現在像不像個人?”

姜大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一隻成了精的黃鼠狼子,修煉到一定時候了要向人來討口封。他心想:“多一個精靈,村裡就多一個禍害。”於是姜大爺打心眼裡討厭它,也就只顧自己幹活,根本不怨搭理那隻黃鼠狼。

而這個黃鼠狼卻不依不饒的,跟在姜大爺屁股後頭,尖聲尖氣的說:“彎彎的老頭大爺,你看咱像不像個人?等咱成了仙,一定有你好處。”

姜大爺一聽,肚子裡就是一肚子的氣,鄉間的黃鼠狼子精很多,也沒聽說有幾個得好報的。因此,姜大爺對黃鼠狼的這番話沒有動心。

這時,那隻黃鼠狼好像有點生氣了,皮笑肉不笑的說:“彎彎人彎彎繞,俺祖上都是在這個村的,你就不怕……”

“啪……”那隻黃鼠狼的話還沒有說完,姜大爺的牛鞭就抽在了它身上,然後罵道:“怕你奶奶個頭。”

黃鼠狼捱了一鞭子,背上的毛都被牛鞭抽下一縷來,哭着騎上那隻大兔子就跑了。

姜大爺一看遇到這樣的事,也就沒心思再繼續耕地了,他把犁收拾好放到牛車上,趕着牛回家了。

剛到村口,大老遠就看見大街上圍着一羣人,好像在議論着什麼。

姜大爺一看,這準是又出了什麼新鮮事了,就走過去看熱鬧。

可是當他走到人羣后面一聽,正好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一邊哭,一邊說:“早也修晚也修,一修修成了奶奶頭。”

聽到這聲音,姜大爺心裡越發的感到奇怪,心想:“這個聲音,怎麼這麼像那隻騎着兔子的黃鼠狼說話的聲調啊!”

姜大爺提着牛鞭就擠進人羣,這一看,肺都氣炸了,原來是自己老婆正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一邊哭一邊說:“彎彎人真厲害,討口封討了一大鞭,還得來了一個奶奶頭。”

姜大爺剛一露面,就聽見老婆說:“哎呀,不好了!那個彎彎人來了,俺惹不起,得躲躲。”說完,人們就見姜大爺老婆頭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圍觀的羣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這是鬧的哪齣戲。忽然,有人喊:“快看……快看,那裡有隻黃鼠狼,竟然騎着一隻大兔子,往村西跑了。”

從這天以後,村子裡經常有人被黃鼠狼子附身,只姜張大爺爺拿着牛鞭子一來,“啪啪……”在門口摔上三鞭子,黃鼠狼準跑。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村民們都知道了,可這經常有人被黃鼠狼附身,也鬧得人心惶惶的。

這天,村裡的神婆老太太來到樹林子,說是要去勸黃鼠狼,讓它放下心中的怨氣。

村裡有好多人都跑去看熱鬧,想一睹神婆老太太捉妖的風采,大夥看見那個黃鼠狼子騎着一隻大兔子走了過來,見到老太太站在那裡,就趕緊下了兔子,走到老太太面前直立起來雙爪作揖。

老太太說:“你身爲黃仙,怎麼不去深山修行啊?”

黃鼠狼子一聽,竟然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修什麼呀?早也修晚也修,被老薑頭一鞭子打成了奶奶頭,我多次想着去找他報仇,可是隻要一看見他手裡的大鞭子,嚇的我這兩條小腿發軟。沒有辦法,我只好待在這裡生悶氣。”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說:“唉!本來討封這事就是人家自主決定的,這次你沒有討封成功,那隻能說是你的劫數未了。你以後只要潛心修行,將來還是可以來向人討封的。到了道業有成之時,你也許會去向達官貴人、或者向姜三太爺那樣,去找君王討封,呵呵!那時,你就看不上姜老頭這樣的口封了!”

黃鼠狼子一聽,連忙說:“謝謝您老人家指點迷津,以後我一定潛心修行。”

“造化!造化!”老太太說着,從衣袖裡摸出來一根簪子遞給黃鼠狼精:“凡事順其自然,切不可想着傷人。如若傷人,自會有人來廢你的道行。”

黃鼠狼精千恩萬謝,拿着簪子騎上大兔子跑走了,從此小樹林裡再也沒有聽到過黃鼠狼的哭聲……

容姐本爲寒的娘,事情本是家長裡短,和鬼故事不沾邊兒,可最終卻鬧出了一大一小兩條命,讓人唏噓,這裡說一說,希望兩條魂魄能得些安慰,下輩子莫要這樣受苦。

黃姐還不到二十歲,長得柔弱白淨,雖然不算漂亮,可看上去是很讓人舒服的那種女子。她家裡人口也不多,父母和一個哥哥,總共四口人。

可是黃家偏生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家,黃姐打小就被母親催着,洗衣做飯伺候家中的爺倆,教給她這都是女人該乾的活。

黃姐的母親就是這麼過了一輩子的,還常常捱打,她心疼母親,想要替她分擔,可在在她母親眼裡,這個女兒只是拖累,對黃姐很是刻薄,反倒對使喚她的丈夫和兒子言聽計從。

到了黃姐二十一歲那年,有個喜歡她的小夥子追求她,可黃家父母瞧不起他窮,吵鬧打罵着不許兩人再見面,怕黃姐“犯賤”以身相許,幹出那“掉價兒”的事情來,硬是將黃姐綁在家裡七八天,老兩口帶着兒子去了小夥子家裡,多難聽的話都講了出來,小夥子自尊心受了傷,又聯繫不上黃姐,徹底死了心……

黃姐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心上人,二十三歲時,聽從父母的安排,嫁給了姜家當媳婦。婆家未見得是良善人家,只是肯出一筆彩禮錢,爲的就是娶個黃花大姑娘。

那時姜大壯家境好了許多,黃姐嫁過去以後,父母規矩大,孃家還隔三差五的跟她要錢要東西,黃姐手裡不寬鬆,偷偷給孃家買點東西,被父母挑肥揀瘦,婆家知道了,還要罵她是“家賊”,一年到頭不添新衣服,說是結了婚還打扮給誰看!

後來黃姐懷了孕,本以爲日子能好過些,不成想太過瘦弱,生產時難產,生下的還是個女孩兒。

黃姐徹底成了“廢人”,婆家稍不順心,擡手就打,逼着姜大壯刻休書,還要還回當初的彩禮錢來!

那錢黃家都給兒子娶媳婦了,寧願女兒被那邊打死,也不肯吐出一分來,黃姐婆家想着娶新婦生兒子,“自認倒黴”,將黃姐母女倆趕了出去,連件換洗衣服都不給拿。

黃姐沒有積蓄,沒有住處,只能抱着孩子回了孃家。黃家緊鎖上門,隔着門罵她喪門星,丟盡了黃家的臉,怎麼不抱着孩子一起去跳河?

黃姐跪在門口,眼淚簌簌的掉到懷裡的小女嬰臉上,孩子又渴又餓,將眼淚都吮進了嘴裡,鄰居們看不下去,幫着黃姐求情,說有什麼事也是自家骨肉,消消氣,快讓娘倆進屋吧!

黃家父母臉面上下不來,總算是讓黃姐進了門。可那時黃姐的哥哥已經結了婚,嫂子百般容不下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沒生出來,卻佔着黃姐的房間說是將來的嬰兒房,不許她住,晦氣。

黃姐母女兩個竟被安排住在柴房,角落裡搭了一張木頭窄牀,冬天冷夏天熱,她捂着孩子的嘴,不敢讓她哭,怕吵到了家裡人又要捱罵……

後來生活實在沒法過,黃姐就抱着孩子跳河了。那時剛好有一位墮仙路過,便救下了嬰兒。嬰兒乃陰寒之體,故取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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