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果然會難受, 尤其是過了25歲之後，李銘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如年輕時候那般能玩能折騰了。
回想昨晚發生的總總，印象都不大清楚, 他這兩年喝到斷片兒的時候其實不多。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 拖着步子朝客廳走去。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自己的外甥坐在餐桌前面灌着牛奶, 看到李銘出來說道：“舅, 你昨天晚上喝了多少？”
“額，我也記不清了，你媽呢？”李銘拽出來一個凳子, 坐在他身邊說道。
“煎雞蛋，做了一半發現家裡沒油了, 出去買油了。”
李銘聽了外甥的話, 朝廚房掃了一眼。
自己確實是不怎麼開火的, 也不怎麼理會這種問題，要不是自己姐家裝修房子, 暫時來他這裡住，怕是自己依舊是外賣外賣外賣的生活。
自己雖然知道這麼過下去不是個事兒，但是要讓他自己親自下廚給自己做飯，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沒有那麼勤快。
正說着話, 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李冉從外面回來了, 看到已經坐在桌邊的李銘說：“你怎麼起這麼早, 頭不疼？怎麼不喝死你！”
“昨兒是喬子諾送我回來的？”李銘問道。
“不然呢？你覺得你可能自己回家麼？醉的說了半宿的胡話。”
“額, 我也不經常喝多，昨兒特殊情況, 你瞧瞧你，管得真多。”李銘在她面前就像一個孩子，基本上與旁邊的外甥沒有區別。
“我去煎雞蛋，你吃完我送你去上班。”李冉一邊說一邊朝廚房走去。
“你送我？你時間也快來不及了吧，我自己去就行。”李銘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
廚房裡傳來李冉的聲音：“我今天不用去上班，正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
“姐，你早上說有事兒跟我說，什麼事兒？”李銘一邊繫好安全帶一邊對李冉說。
“你聽過薛遠這個名字嗎？”李冉開門見山說。
從自己的姐姐嘴裡聽到這個名字，確實讓李銘嚇了一跳，他的思緒還沒轉過來，爲什麼自己的姐姐會知道薛遠是誰：“姐，你認識他？”
“薛遠是薛正理的兒子。”
李銘聽了這話，臉色瞬間僵硬。這有點太脫線了，也有點超出他的意料範圍了。
他是知道那個男人之前有一個兒子，也知道那個男人的兒子在國外讀書，但是，怎麼會是他，世界怎麼會這麼小。
用試探的語氣問李冉說：“姐，你確定沒搞錯？”
“不會錯，沈薇跟我聊過這個問題。”
“等等，你是說沈薇也知道你跟薛正理還有薛遠的關係？”李銘問道。
“她之前見到薛振宇的時候就懷疑過，然後上次你帶她到家裡之後，她問過我這些問題。”李冉平靜地說。
“姐你之前不告訴我，現在告訴我的意思是？”
“放手吧，沈薇不適合你，她愛小遠，而小遠那孩子也定是心裡有她的。”
李銘聽了這些話，心裡突然抽疼的一下。
他知道沈薇的心意，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場愛情裡是徹頭徹尾的輸家，但是當這話從自己的姐姐嘴裡說出來之後，他突然覺得無力。
他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說道：“姐，就因爲他是那個男人的孩子，所有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一切你都是那麼在乎，你現在讓我放手就是爲了成全他們的幸福？我告訴你，我做不到。”
李冉踩了一腳剎車說道：“你怎麼說話呢？你是我弟弟，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我還沒懷振宇的時候，就知道小遠跟沈薇在一起。你怎麼能那樣去想你姐姐？”
“我怎麼樣想你？當年你爲了那個男人不結婚，後來違背家裡所有人的意願非要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你被其他人怎麼說你知道嗎？我們家裡人被外人怎麼看，姐你在乎麼？你他媽甚至可以低三下四接受那個男人的兒子，但是那個男人的兒子領情了麼？這些年你過得好壞，他管過你嗎？管你的是我，是我們家裡人。”李銘越說越憤怒。
李冉就這樣把車停在了路中間，後面已經傳來了按喇叭的催促聲音。本來就是早高峰，路上車輛本來就多，經過他們這一堵，後面已經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給我道歉。”李冉憤怒地說。
“我沒錯。”李銘也絲毫不退讓。
“你是存心想氣死我？”
“我是實話實說，你是被我說道痛處了，纔會狗急跳牆。你就承認吧，你根本就沒辦法從薛正理的影子裡走出來，不管你外表多強硬，你在他面前你就是窩囊。”李銘說道。
李銘的話音剛落，臉上就捱了一耳光。
李冉打完他之後淚水終於從眼圈滑下。
李銘看到她的淚水，有那麼一瞬間就軟了下來，女人的淚水向來都能讓他無力，更何況是自己姐姐的眼淚。
“我是不想你受傷，我是不想你愛得那麼辛苦，爲什麼就不能找一個愛自己的人踏踏實實地被愛，一定要去走那種艱難的道路披荊斬棘地前行？結果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想我。我是愛正理，但是並不代表我也愛那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兒子，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最親的人，你就這麼想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麼下賤的女人？”
李冉的話，讓他沉默，然後他低聲說：“對不起，姐，我剛剛有點過激了。”
這時候傳來了敲打車窗的聲音，一個交警打扮的人在敲着他們的車窗。
李銘打開車窗說：“不好意思，大哥，我們這就走。”
“小兩口吵架也沒有非得在馬路正中間吵的啊，這本來就是早高峰，你們看看你們都讓後面堵成什麼樣了，有沒有社會公德心啊？”交警絮絮叨叨地在說着。
李冉沒有理會他的話，發動了油門，直接把交警甩在了身後。
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喊道：“誒誒誒，你們是什麼態度……&”
車內的氣氛依舊是很冷，即使是李銘剛剛道了歉，但是他剛剛的話依舊讓李冉覺得很傷心。
“姐，沈薇懷孕了，孩子是薛遠的。”李銘對她坦白了事情，他也就是因爲這件事情昨天才會喝得那麼多。
“你要是感覺沒她不行，你就追，我不想管你的事情了，管的多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結果吃力不討好。”李冉冷冷地說。
“我昨天見了薛遠了，他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他以爲孩子是我的，但是我能看出來，他確實也很愛沈薇。我不想放棄，但是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了，到底要不要跟他坦白。”這陣子發生的種種，讓李銘的思緒一團糟。
他自問自己本來就不是情商特別高的人，這種事情他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纔是最好。如果愛情只考慮利益就像是商場之間的商戰一樣，他不會告訴薛遠這個孩子事情的真相，因爲這樣對自己最有利。
但是如果不加入那麼多理性的思考，或者加入進去道德，加入進去人性的真善美。他又覺得薛遠有權利知道真相，不能因爲自己自私的想法去跟薛遠競爭，愛情本來就沒辦法公平競爭。
而且昨晚從沈薇嘴裡聽到的意思是，沈薇還有意在瞞着薛遠的情形下打掉這個孩子。他看得出，沈薇是愛薛遠的，他知道沈薇如果這麼做了，她自己的內心也要承受很大的傷痛，他怕沈薇會後悔。
所以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讓李銘很糾結，他纔會開口詢問自己的姐姐。
“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有些事情要你自己才能想明白，別人怎麼幫都是沒有用的，你自己覺得怎麼做是對的，順應自己的內心就好。”李冉這樣回答李銘。
李銘聽了之後不再說話，一直看向窗外。
他是要理一理頭緒了。
到底怎麼做纔是最好的，是爲了自己着想還是爲了沈薇着想，自己對沈薇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此時此刻的李銘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句話的含義了，愛情這東西，是一物降一物的。
他還記得當年跟自己前妻離婚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糾結與痛苦過。
他自問自己一直都是行事果斷的人，但是此時此刻自己卻像一個娘們一般，反覆思量。
自己不想放手，但是又不想成全他們。
“你公司到了。”旁邊李冉的聲音響起來。
李銘解開安全帶對着前面的後視鏡整理了一下領帶說道：“我先上去了，姐，我今天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你別往心裡去，我心情不好。”
“沒事，你晚上早點回家吃飯。”李冉說道。
李銘走進了公司的大樓，本來都已經走到了電梯旁邊按下了電梯按鈕，卻又重新折回了公司的前臺，然後對前臺的迎賓說道：“楊娜是吧？你幫我查看一下昨天中午時分來這裡登記找我的一個姓薛的先生的電話，然後發給我的助理，讓他把薛先生的電話給我。”
“好的，李總。”前臺的小姑娘受寵若驚，很意外李銘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李銘交代之後重新回到電梯旁邊。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