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夭覺得她之前想要講道理的打算是不用想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陳眉比之陳夫人和陳蓮,有過之無不及。
那就怪不得她斷人仙路了。
夙夭打發夙念先回去,然後自己去了仙堂。
這是一個獨立的機構,不屬於三宗,也不屬於任何的家族,說起來是幾位傳說中的大佬們聯手創立的任務系統。
築基期以上的修仙者都可以來這裡註冊領任務,完成任務者不僅可以得到豐厚的靈石報酬,還可以獲得任務積點,而這些積點可以換取仙堂裡頭一些稀罕的功法或者法器,同時還有排名。
因爲任務有生死,所以積點排名榜往往比百仙榜還要更加受到大家的肯定,能在這上面排到前十的,是絕對的高手,榜首位置原本的夙夭在上面待了整整八個月。
想起自己的過去,夙夭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淚。
爲了那羣米蟲,真是沒日沒夜的做任務,到頭來還被人嫌棄。
真是呸呸呸!
玄火城的仙堂跟其他城裡的一樣,是一座不太起眼的三層小樓。
樓裡沒有什麼工作人員,只需要將自己的玉牌放進牆上的格子裡,便會出現這一層可以接的任務信息,跟全息影像差不多。
夙夭雖然修爲掉落,但玉牌並沒有被收回,她在一樓打開任務信息,果然發現有一條:抓捕平州城魔族,女,年齡約三十二,其餘信息不詳。
半年前白玉傾和東方瓊沒有抓到小程氏,仙門明知道有魔族逍遙在外,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她往玉牌上滴了一滴血,任務條便消失了,而她的玉牌背面則出現了九五二七這個任務編號。
再次來到紅袖招,接待她的還是那個女人。
不過她看夙夭的眼神有些奇怪。
“姑娘,你的心上人都走了,你還回來做什麼?”
夙夭又給了她一塊下品靈石。
“帶我去雪孃的房間。”
女人沒拿,小姑娘這是來鬧事,她可不傻。
“她現在可是這兒的頭牌,要是豔娘知道是我帶你去的,我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那帶我去你的房間總可以吧?經過她的房間時你給個暗示就成。”
錢財動人心,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起了身,她是帶客人去自己房間,至於他怎麼發現雪孃的房間,就不干她的事了。
“爺,那便這邊請。”
夙夭跟着女人七彎八拐走到了最角落的小房間裡,一路走來她在中間掛了白色羽毛的房間門口崴了一下腳,夙夭便什麼都明白了。
比起外頭的精裝修,這裡頭簡直就是個毛坯。
一張牀,一盞燈,一個書桌。
夙夭看見上頭的書和筆墨,摸了三顆靈石出來。
“有勞姐姐,告辭。”
女人突然問:“你就是傳聞中的夙家老祖?”
夙夭警覺地看着她,她並沒有露出真容,這個女人爲什麼會認出她?
從窗戶外頭飛來一隻蝴蝶,不大也不漂亮,普普通通落在女人的手指上。
“我沒什麼惡意,也沒有能力有惡意,只是對你很好奇而已。”
“我不懂姐姐什麼意思。”
女人也沒糾結她到底是不是,“我姓謝,玄金謝氏,不過記得的人大約不多了,我的家族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沒落,而我沒有了家族庇護,修爲又差,被夫家嫌棄賣到了青樓。”
夙夭有些吃驚,她記得這個修仙世界,丈夫並沒有這麼大的權力。
“爲什麼?”
“我自小就被告訴,要當人上人就必須努力修煉,如果一個人修爲不好,那就是個廢物。我出嫁的時候丈夫說不嫌棄,我以爲是真的,其實不過是因爲我家那時候還有些底子罷了。”
女人自嘲地笑了笑,“他後來修爲大漲進了三宗,因爲我在宗門擡不起頭來,賣我的時候我覺得是我對不起他。”
她看向夙夭,“我聽說你的事便在想,天之驕子一朝折戟,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呢?”
夙夭突然想起白玉傾的話,有些明白他當時的意思了,這些人莫不是都被修煉洗腦了?
“謝姐姐,人生在世,可以做的事太多,修煉固然好,不修煉並不就是廢物。你喜歡花便去種花,喜歡書便去讀書,什麼開心便去做什麼,我來一趟世界不容易,爲什麼要看別人的臉色?”
謝娘子垂目,“我也不想看,可是有什麼選擇嗎?”
“有很多,只不過走自己的路總要寂寞一些,謝姐姐走一走便明白了。”
謝娘子有些觸動,擡手將蝴蝶往她跟前送,那蝴蝶似乎是家養的,停在謝娘子手指上一動不動。
“這是我謝家的秘法,不需要高深的修爲,只需要拿靈石或者靈力去餵食便可活,五里範圍內它可以探聽消息,這是我身上的最後一隻了,反正我也養不活它,便送給老祖吧。”
夙夭明白了她是怎麼認出自己的。
大約是之前蝴蝶探聽到了她和陳眉的對話,難怪再見她,一臉的古怪。
“你確定?”
謝娘子點頭,“謝謝你,我雖不是完全理解你的話,不過我之前有些模糊的想法,如今倒是清晰了不少。”
夙夭拿出一塊靈石,謝娘子嘴裡不知道唸了一句什麼,又朝蝴蝶吹了一口氣,它便飛到了靈石上。
“滴血,它以後便聽你驅使了。”
夙夭出了房門,走廊上到處都能聽到讓人臉紅耳赤的聲音,她把自己的衣服敞開了些,露出小麥色的脖子,然後搖搖晃晃地靠在欄杆上裝醉漢。
既然得了一隻小蝴蝶密探,那就來試試好不好用。
她腦中將指令發送,原本撲在靈石上吃飯的小傢伙便飛了出來,它個頭小,看着比飛蛾大不了多少,又灰撲撲的,在昏暗的燭光下,幾乎不引人注目。
夙夭凝神,眼前出現了小蝴蝶看見的場景,它從門口進不去,便從走廊的窗戶飛出去繞到了後面,飛過幾間房間之後,停在了雪孃的窗臺上。
紅燭搖動,那女子拿着金釵撥了兩下燈芯,她光着兩隻胳膊,只披了一件輕紗,往上看肌膚賽雪,耳上兩隻紅色耳環血一樣刺眼。
果然是小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