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夭在這頭忙着,那頭瓦片和夙念也在忙。
忙着打架。
玄火城外的小樹林裡,夙念把他摁在地上,捶沙包似的,打的鼻青臉腫。
“老祖救了你,你還敢衝她發脾氣,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瓦片不還手,也不啃聲,夙念打累了,踹了他兩腳丟下人跑了。
林子裡安安靜靜的,除了偶爾的鳥叫只有風的聲音,瓦片躺着,感覺到身上的疼,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哭了好一會兒,他坐了起來。
他當然不是怪夙夭,他是在怪自己,怪自己太小,怪自己無能,更怪自己是個混血的怪物,有一個藍雪,將來也許會出現第二個,他的存在對夙夭姐姐來說是一種危險。
“哭完了?”
瓦片連忙擦乾眼淚,白玉傾站在樹梢,長身玉立,看着就想移不開眼。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被那個小姑娘單方面揍的時候。”
“我那是不跟她計較!”
白玉傾笑,“你計較也打不贏,她的資質便是你夙夭姐姐鼎盛的時候也及不上。”
“哼,那我也不怕她。”
“小少爺這麼有心氣,怎麼卻不敢回去呢?”
瓦片低下了頭,白玉傾落在他身邊,“你若是不想給她添麻煩,就要讓自己變強,強到能把所有的危險都掐死在搖籃中,自然就能繼續留下。”
“可是我怕……”
“怕?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解決方法,怕能改變什麼,什麼都不能。”
瓦片看他,“你從來都不怕嗎?”
白玉傾也低頭,“自然怕過,但解決不了問題,甚至把事情變的更糟糕。從那以後再遇到我怕的事,我便告訴自己,去做而不是去想。”
說完他一手蓋在瓦片的腦袋上,“上次教你的心法練的怎麼樣了,我們來過過招。”
一個時辰之後,瓦片原本就可憐的臉已經腫的像豬頭,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你,你是故意的嗎?”
白玉傾頭髮絲兒都沒亂,不過因爲活動,身上的梅花香變的更濃了。
“對,我是故意的。”
“我是個小孩!你這師父下手也太重了,有你這麼教人的嗎?”
白玉傾飛身上樹,語氣涼涼。
“我可不是你姐姐,把你放在手心裡疼,連殺人這種事都要替你背了怕你受刺激。男孩子不聽話,就該捱打,下次再有,打到你明白道理爲止。”
瓦片躺在地上,委屈的一批。
他還是個小孩啊,這些人有沒有同情心,他,他又不是真的怪夙夭姐姐,都這麼對他,他太難了!
晚飯的時候,他終於一瘸一拐地回了李府。
夙夭見他傷成這樣,心疼的不行。
“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
瓦片被她捧着臉,一下子委屈就上來了,他疼的淚眼婆娑指着旁邊的夙念說:“她打的。”
夙念雖然覺得奇怪,她記得自己下手沒這麼重啊,但也沒否認。
“他一個被撿回來的小兔崽子,有什麼資格跟老祖發脾氣?”
夙夭瞪了她一眼,“說什麼呢!給我一邊蹲馬步去!”
“可是……”
“去。”
夙念看見瓦片衝她吐舌頭,知道他是故意的。
“你等着,我蹲完再來揍你。”
“……你今天給我蹲到睡覺爲止。”
*
八月十五,拜月祭神。
早上天還沒亮,夙夭就已經準備好所有的工具,這個世界雖然是個電視劇,裡頭的化妝品倒還是挺齊全。
鉛粉,胭脂和石黛,一樣不差。
環兒有些緊張。
“夙夭姐姐,我真的可以嗎?”
“你不相信我?”
“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我披髮習慣了,突然換個髮型感覺怪怪的,而且人家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夙夭一邊給她拍水,一邊問她:“那你覺得你孃親之前的造型還不好看呢?”
“好看!”
“那你孃親比起陳夫人,誰更好看呢?”
“當然是我孃親。”
“你看,你明明可以分辨美和醜不是嗎?美就是美,不會因爲只有少數人實踐就變成醜,而反過來醜也不會因爲大多數人都欣賞就變成美。”
環兒有點暈,“啊?什麼意思?”
在一旁捧着化妝盒的夙念木着臉,“意思就是你們三宗的打扮就是醜,所有人都說漂亮也沒用,就是醜。”
夙夭真是拿她沒辦法,好在環兒很喜歡她,對她的冷言冷語一點都不在意。
“……其實我也覺得有一點點。”
夙夭笑,“你看,大家心裡明明都發現了,爲什麼要自欺欺人?”
環兒看着自己臉上漸漸變了模樣,十分新奇。
與平日的一字眉不同,夙夭給她畫了玉羽眉,靈動又雅緻,顯出她少女的羞怯與憧憬。
脣上先用了一層粉,蓋了脣色,然後纔拿脣刷上了口脂,又在額上貼了花鈿,自己看着都精神。
披肩的長髮在頭頂梳了百合髻,又配了一套與衣裳顏色一致的首飾,斜裡插了一根玉蘭簪花,正應了這個造型的核心:豆蔻年華。
環兒摸着自己的臉,以爲看到的是別人。
“這真的是我嗎?”
夙夭扶着她的肩膀推她出門,坐在園子裡等她的李氏夫妻,乍一眼根本不敢認。
“環兒?”
李家平笑的像個二愣子,想摸又怕弄壞了女兒的髮型,看着自己明珠般的寶貝,想到未來會便宜哪個不着調的小子,他就有點不爽。
李娘子笑的嘴都合不攏。
她就說嘛,自己長的這般好,沒道理環兒會不好看,這打扮起來不比她平時好看百倍,這花兒一般的小臉就得大大方方露出來纔是。
“娘,是不是很怪?”
“胡說!漂亮的很!今天的拜月祭你一定能被選中,到時候你就能成爲內門弟子了。”
夙夭還是第一次瞭解這拜月祭,“這個不是歌舞活動?”
“不是。”李娘子將兔子燈塞進環兒手裡,“三宗的外門內門以及親傳弟子,要求是天差地別的,外門只要交錢就可以,而內門卻需要通過各種考驗,至於親傳弟子屈指可數,一般都是百仙榜上的天才們纔會被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