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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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兒忽然格格笑起來:“看來老爺真是多情種子,剛剛還說只要對夫人好,就能把夫人的心焐熱了。這會兒又說,怕對不起四姐。那你剛纔所說,若我對你有四姨太一半好,就把姨太太們都打發了,可憐老爺方寸之心,竟盛得下如此多的情份,真是難得。”

荷香邊聽着,邊躡手躡腳地收拾櫃裡的東西,怕聲音大了,瞬間打破這少有的和諧,這些年難得他們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

外面忽然傳來祝兒尖銳的哧笑聲,荷香聽了一震,櫃門嘭的一聲關上,正夾到她食指上,她心裡暗叫了一聲:“完了。”

聽祝兒雖心平氣和,語氣裡已明顯帶着不敬道:“你捫心自問,爲什麼我和太太都對你寒透了心,就因你太口是心非了。一看到你僞善的嘴臉,我就恨,爲什麼民/國的槍聲響起,你這個清廷走狗,仍能逍遙自在地吃喝玩樂。”

何笑倫惱羞成怒,一拍桌案站起來,祝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擡起頭脣角邊浮起不屑的笑容。

何笑倫強壓了壓心頭的怒火道:“祝兒,枉我養了你這些年,你竟說出這麼狠毒的話來,你恨我我知道,因何恨我也知道,夫人有意撮合你和靖華,你以爲是我斷了你們的姻緣,今兒我就打開明窗說亮話,靖華從來沒對你存過一絲一毫的心思,你是枉費了這顆心了。”

祝兒眼淚在眼圈裡直打轉,端茶杯的手微微抖動起來,她放下茶杯,哆嗦着嘴脣說道:“我枉費什麼心,難道我只有嫁你們家一條路不成?你以爲何府好,我倒被她的骯髒擠壓得透不氣來,我寧願當初夫人不收留我,流落街頭做乞丐,也比在這兒生不如死好。”

何笑倫忽然笑起來:“只有你生不如死,才能讓夫人知道什麼叫切齒之痛。你別以爲她有多好心,她之所以對你好,是因爲她愧疚爲了榮華富貴拋棄了你爹。我恨她舍你爹跟了我,心裡卻容不下我,對他人施以恩心,而對我卻冷若冰霜。”

何笑倫如一頭髮怒的獅子一樣,擡手掃落祝兒面前的茶盞,冷冰冰地說道:“你要想好好在何府住下去,就把心給我收回來,否則連她也保不了你。”何笑倫冷漠地掃了眼,低着頭用手絹擦被茶水打溼了裙子下襬的祝兒,氣沖沖拂袖而去。

祝兒聽到門重重地關上,扔下手絹,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起來,荷香從裡屋走出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邊去取了一個新手絹,給祝兒擦眼睛,邊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

祝兒咬了咬牙,心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透不氣來,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站起身,接過帕子,邊往外走邊道:“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兒有人來就說我不舒服,都打發走了。”

她信步走向後花園,想找佳紅說說話,剛走到園門口,聽到裡面一陣琴聲,有人歌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清越的琴聲,令她煩燥的心安穩許多,她不覺慢下腳步,聽到有人笑道:“好一曲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接着譚芷的聲音笑道:“我不通音律,更聽不了這些之乎者也,還是換一首我們能聽懂的。”

聽着衆人的笑聲,她停下腳步,覺得這種環境不適合自己,又不想回屋,就折身向南,不知不覺來到何夫人日常頌經的佛堂前,她推門走了進去,隨手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