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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爺挺直身子坐着,眼睛時不時地瞟一眼韓晴,見韓晴始終低垂着目光,臉上淡淡的,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話,正好慧姍問她,忙點點頭。要放在平時胡泰裕一定會出言阻止她,一說胡慧姍生性莽撞,冒冒失失闖進洞房,萬一看到姑娘家不該看到的事兒,日後如何和玉露相處;二說,如果讓慧姍去叫倒顯着他們怪罪韓玉露初過門連晨昏定醒這個規矩也不懂,在韓晴面前也不好看。可是如今他一心都在韓晴身上,等回過神來,想叫住慧姍,慧姍已出了二門。

慧姍三步兩步跑到新房門外,叫了聲,“二哥、二嫂。”沒人應,一推門,門呀地一聲開了一道縫,裡面仍沒人說話,她重重地推開門走進去,心道:“門開了,人自然起牀了。”

她剛邁進門檻,探進頭,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她見新娘仍然蒙着蓋頭端坐在牀上,卻不見胡云山的身影,他拜堂時穿的衣服、帽子亂七八糟地扔到桌子上、地毯上,更可氣的是一雙靴子一個朝天,一個朝地竟落到了一起。胡慧姍知道出事兒了,趕緊一折身給胡老爺送信。

胡老爺一拍桌案:“一定是給他跑了,可造了孽了。”

當衆人魚貫而入新房的時候,韓玉露仍端坐在喜牀上一動不動。

韓晴望着端坐的韓玉露,臉色氣得煞白,回首扇了胡泰裕一個耳光,要不是佳紅手快,伸手幫着攔了一下,這一掌一定會打得結結實實的,饒是如此,胡泰裕的臉上還是被帶了一道紅凜子。

韓晴悲痛欲絕,幾乎是撲着上去一把將韓玉露的蓋頭扯下來。

韓玉露頭冠上垂落下來的珍珠被扯動得嘩嘩直響,聽得韓晴異常鬧心,她真想拉起玉露,轉身就走,可是當她看到韓玉露竟安然而睡時,她竟愣住了。

韓玉露身子半倚着牀柱,頭微垂着,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甜美。

韓晴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翠嬸默聲不語地將扔到地上的衣服揀起來,放到一邊,拉開窗簾。

也不知道是被韓晴的哭聲而驚醒,還是因受頭冠上珍珠擊打,韓玉露慢慢睜開眼睛,初被陽光射到的臉,掠過一絲驚愕。她擡起臉望着淚流滿面的韓晴,淡淡一笑,這一笑直讓韓晴窩心。摟着韓玉露大哭起來,“露兒,都是姑母害了你!姑母不該一時心軟,受人蠱惑,平白的誤了你的終身。”

韓玉露想着這些年不論發生什麼事兒,韓晴都把自己的情緒埋到心底,始終不肯表露出來,而今竟爲了她放聲痛哭,本已平靜的心,忍不住又泛起一層漣漪。想讓她哭一會兒,把二十幾年來心中的不快與委曲都釋放出來,見韓晴的哭聲越來越小,又怕她哭得太久,傷了身子,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山盟不在,錦書何託?我倒覺得此時與他分開,強過日後朝夕難處。媒人提親時,姑母也曾爲我擔心過,怎麼事到臨頭,反倒想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