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隘的鄉間小路上,一人一馬正踽踽獨行。
主人無主,寶馬失寶,衣衫襤褸,盡顯頹敗之色。
此間乃是極南之地,再往南幾千裡就是一望無垠的汪洋大海了。與北境相對的,稱呼這裡爲南境倒極爲貼切。
當日紫雲龍駒使用秘法激發了自己體內僅有的那絲龍氣,以一身脫凡八品的玄氣修爲爲代價換來了短時間的加速,擺脫了鯤元的魔爪。
紫雲龍駒沒有了玄氣修爲,鯤元那附玄息自然不能發揮作用了。
受了驚的紫雲龍駒一路狂奔,再加上主人未加約束,幾個月下來,不知不覺就奔行到了這裡。
到這裡之後,紫雲龍駒身上再無一絲寶馬的氣息,身上那些漂亮的紫色雲紋消失不見,以前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變得如同雲飛雙眼一般無神,渾身上下贏瘦不堪,與凡馬無異。
小路盡頭是一座安詳的小鎮,大概有個幾百人口的樣子。一個多月前,雲飛來到了這座淳樸的小鎮,看着雲飛一人一馬的狼狽樣子,小鎮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盡心盡力的施捨了他一些東西。
他現在去小鎮,爲的是給紫雲龍駒找一些豆子。
與北境的滿目黃沙不同,此間入眼處盡是沁人的綠色,僅僅在經常落腳的地方纔可見若隱若現的小路。
雲飛扒開荊棘走在前方,紫雲龍駒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身後。
離小鎮還有二三百丈,雲飛便察覺到了小鎮的異常。
今天的小鎮,異常死寂!
雲飛拍了拍紫雲龍駒的脖頸,不緊不慢,趨步走出了小路。
血!入眼處,遍地都是血!
地面上躺着橫七豎八的屍體,面目驚恐,死相極慘。雲飛依稀記得,當時這些人都給過自己施捨。
“但……那又如何呢?”雲飛自問了一句,隨即自嘲地搖了搖頭,朝着最近的一間房子走了過去。
還是找到豆子,餵飽紫雲龍駒是正經。
雲飛搬開一口大缸,絲毫沒有搭理藏在裡面的那個小女孩,徑直掏出口袋,一勺一勺地裝起了豆子。
間或灑下幾顆黃橙橙的豆子,跟小女孩額頭滲出的汗珠不相上下。
雲飛徑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對周圍的一切毫不理睬。
“兄弟們!這裡還有兩個!”一道喊聲在雲飛背後響起,帶着無法言明的欣喜情緒;恰好似看見到手食物的餓狼發出興奮的嚎叫一般。
一聲落下,小屋周圍很快就聚滿了人羣。
這些人都敞着胸膛,滿臉軋髯,每個人的身上都帶着幾道驚心怵目的傷疤。竟是一幫佔山爲王的悍匪。
“兩個什麼人啊?”人都到齊後,一道極其魁梧的身影分開人羣邁步走了進來。
“一個是個小孩,一個是那個傻子。”最先發現的那人邀功地叫道。
雲飛棲身之所就在山中,與這些經常在山中出現的山大王有過幾面之緣。
衆匪見他癡呆,倒也沒有去爲難他。特別是家裡的二大王兼軍師吩咐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得罪這個傻子。
“呵呵……傻子兄弟也在這兒呢。喲,裝黃豆呢?快裝快裝,裝完就離開這兒吧。”那位大王笑着說道。
“哈哈哈哈……”衆人鬨然大笑。
直到這時,雲飛終於將自己那隻口袋裝滿了。他不緊不慢地紮好袋口,隨後放到紫雲龍駒背上,轉身離開了這裡。
“哈哈,還有一個小女娃啊,瞧這細皮嫩肉的。剛剛我還糾結沒有給二當家的拿到好處呢,現在有了這女娃,想來二當家的一定會滿意的。”
魁梧漢子一聲怪笑,引來衆人的鬨笑不已。那是一種男人特有的、猥褻的笑法。
“好!帶上她,收工!”匪首一聲令下,衆人轟然應是。
就在這時,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讓雲飛那即將邁出小鎮的步子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雲瀾!我的女兒!”
“雲瀾?雲瀾?”雲飛思索着這個名字,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那邊,一位躺在地上裝死的中年人一躍而起,一把撲向了衆人之中的小女孩。
衆匪沒有想到,在地上竟然還有一個裝死的,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人將小女孩搶了過去。
“父親……”直到這時,被嚇壞了的小女孩方纔“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雲瀾,你沒事吧。”那位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寶貝疙瘩。
“媽的!你是幹什麼吃的?”看着這一幕,那位匪首鬨然大怒。
聞言,那名抓着小女孩的年輕土匪頓時有些尷尬,以自己入室境的修爲,竟然被一介普通平民從自己手中搶走了人,這讓自己以後如何在山寨立足!
心中想過那般念頭,這名土匪的臉色驟然兇狠起來,他拔出手中長刀,高舉過頭頂,對準那名中年人的後背就砍了下去。
“父親!”看着中年人背後的動作,小女孩頓時大急。
然而還不等她父親做出反應,那名持刀行兇的便被震飛了去。
中年人緩緩回頭,發現一身襤褸的雲飛竟不知不覺站在了自己身後。
“十息時間,你們離開這裡吧。”雲飛淡淡出聲,他沒有立下殺手,爲的是他們以往對自己的“手下留情”。
“你說什麼?”匪首頓時大怒。
雲飛沒有去搭理那些土匪,而是轉身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問道:“小妹妹,你叫雲瀾是嗎?”
很久沒有做表情,雲飛臉上的肌肉已經有些僵硬,此刻擠出的這個“笑容”可真是難看至極。
“哇……”被雲飛一嚇,小女孩頓時哭得更大了。
雲飛尷尬地摸了摸頭,轉身望向了那一衆土匪,剛剛這段時間,十息已經過了!
“這是你們自找的。”雲飛喃喃自語,脫凡境的神魂力量一涌而出,在空中凝聚出數十道神魂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向了那些依舊沒有反應的土匪。
看着空中的神魂拳頭,那名匪首眼中抹過一絲後悔。但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
小鎮外的官道上,一倆簡單大氣的馬車停在路邊。
馬車上坐着一位溫和的中年人,只見他睜開眼睛,低低地道:“這個年輕人倒有點意思。”
“來人。”那人一聲吩咐。
“在!”馬車旁一名彪汗當即應是。
“去鎮內將那僅剩的三個人帶上跟我們一塊走吧。”那人吩咐道。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