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呂修文

她走累了,海南的天氣又那麼熱,在她想找個地方休息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家書店,這可把她樂壞了,她的全身疲憊立馬不見了,馬上跑進這家四海書院。

這書店不大,收拾的很乾淨整齊,牆壁上掛着一個小小的電視機,裡面只有三兩個人在看書,另外有一個人彎着身子在整理貨架。

這書店裡的小說,在讀書的時候幾乎都被她看過了,一諾找來找去,最後拿了一本《宋詞》在看。

電視裡突然在播放《聰明的一休》,小葉子用她那稚嫩的聲音一直追着一休叫着:“一休哥”“一休哥”!

夜晚大家都安睡以後,靜謐的寺廟角落裡,掛着一個晴天娃娃,這是一休的媽媽送給他的,祈求他能健康平安的長大.......

不知道爲什麼,一諾覺得,從來沒有一樣東西,像晴天娃娃一樣接近自己的心靈,永遠一個人安靜的,孤單的在角落裡......

她的眼睛從書本上移到電視屏幕上,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直到,有一個人聲音說:“你......還不回家嗎?!”

她才把眼睛從電視機上移開,然後她嚇了一跳,外面已經一片漆黑!她看了多久了呀?回頭發現身邊看書的人已經一個都沒有了,只有一個穿着黑色T恤的人站在她面前。

“老闆,現在幾點了?”

“快八點了!——我不是老闆。”

“啊?噢,這麼晚了!”她看着外面的黑夜,白天都迷路的話,這天都黑了,可怎麼辦呀?

“你還不回家嗎?”

“回家,呃,當然回家!”她低下頭,聲音低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看看她,說:“那等我下班了,送你回家吧!”

“你送我?”林一諾驚訝地說:“可我不知道我住的地方叫什麼!”

“沒關係”他說,在朝書架上擺書:“我知道!”

“啊?你知道?”林一諾驚訝地張大嘴巴,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又不像在開玩笑。

“不過你要等我把這七箱書都擺好才行!”

“好!”一諾看他一臉真誠,不像在騙她,跑過去說:“我幫你一起擺吧!”

他沒有拒絕。

“你不是老闆?”

“我打工的!”

“這麼多書都必須今晚擺好?”

“老闆說明天擺上!”

“那你爲什麼不下班,明天再擺?”

“明天有明天的事情要做!時間耽誤不起!”

他這話讓一諾驚訝了一下,因爲一諾是一個特愛拖拉的人,不管什麼事兒,能拖就拖,實在拖不下去了,纔會去做。

“你好拼命噢!”一諾由衷的說,她從第一眼進來,就看見他在忙,一直都沒有停過。

“沒辦法,我有一堆孩子要養!”

“你.......這麼早結婚了啊?”看他的樣子,也不過就二十歲左右嘛,沒想到已經有一堆的孩子了!

他看她一眼:“我沒老婆。”

“啊?你這麼早又離婚了呀?!”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一諾馬上說:“沒關係,離婚了也沒有關係,孩子能有你這樣的父親,也是很幸福的!”

他擺他自己的書,不再說什麼。

林一諾看了看他,她有說錯什麼嗎?海南人真奇怪!

地上的書全部擺好之後,已經九點多了,他關門,讓她跟他一起走。路上的行人還是很多的,昏黃的路燈照着他們瘦長的身影,夜風很溫柔的吹着她一頭短髮。

他遞給她一個插着吸管的椰子,變魔術一樣的把楊桃變成一個個漂亮的五角星:“餓了吧?吃吧!”

林一諾真的餓了,所以也沒有客氣:“您真是一個好人!”

他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的,同那些土行孫比起來,他太白了,兩頰上有點缺少血色的蒼白,他有一臉輪廓很深的五官,濃濃的眉毛,一雙很深邃的眸子,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脣,他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很冷漠的感覺。

“您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海南人!”

“什麼?”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海南人!”她重複。

他好笑的看她在“您”和“你”之間轉換。

她由衷地說:“你好高!他們都是又黑又醜,又瘦又小的!”

“又黑又醜,又瘦又小的?”

“嗯!”

他又笑了起來:“看來海南人沒給你留下什麼好印象呀!”

“嗯!”她說:“也許你可以改變我的想法!”

“只因爲我給你買了吃的?”

“嗯!”她很誠實:“還有你送我回家!”

一提起回家,她心裡又開始沒底了:“你真的知道我住哪裡嗎?”

“呃!”

“你之前看見過我?”

“沒有!”

“那你.......那你.......怎麼可能知道我住哪裡呢?你又不是神仙.......”

林一諾突然看見了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檳榔樹,其中一根樹枝骨折式的倒掛在樹上,這是藍波要摘檳榔給她吃,爬上樹後被房東發現了,藍波跳下來拉着一諾就跑,不小心把這枝樹杆拉斷了。

“喂——!”林一諾拍他一下激動的說:“你真的是神仙哎,這真的是我家!”

他不置可否,一諾好驚訝的看了看他,又認真的看了看這個小區的名字,她都住了十幾天了,居然都沒有去看這個小區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金城苑呀?”

“猜的!”

“猜的?那......萬一,你猜錯了呢?”

“錯就錯了唄,反正你也不認識回家的路!”

林一諾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快上去吧,你家人應該找你都找急了!”他說。

對噢,她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姐姐肯定擔心死了吧?她走兩步,回頭,那個人仍舊站在原地,她朝他喊:“謝謝你,神仙先生!”

他站在那裡沒有動,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

林一諾回到家時,看見蘇珊的眼睛都哭腫了,小靖他們也在,蘇珊看見她回來,一把抱住她“哇”的大哭起來:“阿諾,姐姐以爲你丟了!”

“姐姐,我迷路了......”

“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再也不這樣了,如果丟了你,我可怎麼辦呀!”

“我沒事姐姐。”一諾幫姐姐擦眼淚:“我沒事,害你們爲我擔心,我迷路了,一位先生送我回來的!”

小靖說:“回來了就好,我去找藍波,他還在外面四處打聽消息吶!”

一諾有點慚愧的說:“真是對不起......”

“沒事,你回來了就好,你姐哭死了!”

小靖他們離開之後,蘇珊問她,是誰送她回來的,要好好感謝一下人家纔是。

一諾回到樓下時,神仙先生已經不在了。

林一諾再一次出現在四海書院時,是兩天後的下午三點鐘。姐姐有點不舒服,把她送去課堂後就回家休息了。她到課堂時是一點,每天下午都是同一樣的課程和內容,她覺得坐不住,太沒意思了,她想起她未看完的一休哥,於是從課堂溜出來了,誰知道這麼難找,她腦子裡明明有路線圖的,可是找來找去都是錯的。

她遠遠的看見他在擦貨櫃,她開心的朝他揮手:“嗨!我找到了!”

她被曬得滿臉通紅的出現在他面前,沒辦法,海南的中午太陽太熱了!

他看了一下牆上的鐘,皺了一下眉頭:“四十分鐘的路程,你走了兩個小時!也還不算太笨,噢?!”

“什麼?你......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嘛!你好神奇噢,你怎麼知道我走了兩個小時?”誇她罵她,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這個:“難不成你真的是神仙?!”

他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自顧自的幹活。

“那你再猜一下,我今天來是幹什麼的?”

“來看你的動畫片!”他頭都不擡地說。

林一諾張了張嘴巴,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該否認。

“有人會來書店看動畫片嗎?笑話!”

“對,你!”

他把電視打開,給她調到動畫頻道。

她乖乖地坐在那裡喝水,看電視。

“爲什麼這麼喜歡這部動畫片?”

“《聰明的一休》不是動畫片!”她糾正他:“我第一次看電視時,看的就是這個,那時候太小了,除了‘一休哥’這個名字外,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我現在只不過是來重溫一下而已!”

“你喜歡一休?”

“對啊,但我更喜歡他的晴天娃娃!”她指着電視屏幕:“它佑護每一個人健康平安,可誰來佑護它呢?不管是白天黑夜,風吹日曬,就算是雨夜,它也總是一個人被孤零零的掛在角落裡......”

他看了看她,沒說什麼。

她繼續看她的電視劇,他在修理貨架,這架子應該是二手市場買的,有兩個貨架是壞的。他叫她:“林一諾,把榔頭遞給我!”

“噢!”她把地上的榔頭拿給他,回來繼續坐在那兒看電視。

突然,她見鬼似的驚叫一聲,從板凳上跳了起來,睜大眼睛望着梯子上面的他:“你怎麼知道我叫林一諾?!”

“你都說了,我是神仙嘛!”

“這不可能!”

“可事實已經發生在你面前了,不是嗎?”

“這......這......這不合邏輯!”

他看她一臉疑惑,有點想笑:“你先告訴我,爲什麼不好好聽課?”

“這……你都知道?“她說:”每天講同樣的東西嘛,我都會背了!”

“你這樣逃課,被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他們不會發現!我在下課前趕回去就可以了!”她看了看時間,可現在已經四點半了哎……

“他們五點下課,正常情況下,從這裡到那邊,要走四十分鐘!不過你就難說了,弄不好你現在回去,七點都走不到!”

“你......那.......”林一諾雖不高興,但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

他從梯子上下來,說:“我今天剛好有事,五點下班,帶你一起走吧!”

他今天真的五點就關門了,快到金城苑的時候,林一諾說:“我帶你認識一下我的家人們好不好?順便在我們家吃晚飯吧,上次我姐就想感謝你送我回家來着,今天你又送我回來了!”

“你們家......都有誰啊?”

“我們家有我藍波哥哥和我姐!藍波哥哥是最帥氣最幽默的人!我姐是最聰明最漂亮的!但我們晚飯是在阿修家吃的,阿修家有最溫柔的小靖大哥,有唱歌最好聽的小丁大哥,有畫畫最好的亦鴻大哥,還有很會做菜的大廚——小東大哥!他們都很好的,你見了一定會喜歡他們!”

“噢。”他只簡單的應了一句。

他跟着她走進金城苑,走到另一幢樓的502室,今天是藍波生日,大家都在忙着給他張羅‘聖誕’。

正在彈吉他的小丁說:“你回來晚了,一諾!”

一諾笑笑說:“我只晚一會會而已!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上次送我回家的神仙先生!”

她一回頭,發現身邊的他忽然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難不成他真的是神仙?

小丁莫名其妙的看她,指了指廚房問:“你在找他嗎?”

他居然在廚房裡跟小東在洗菜!

她拿過他手中的菜,拉過他向小東說:“你不能讓他洗菜小東大哥,他是我們的客人!”

“你纔是我們的客人!”小東說。

“他真的是我們的客人!他是我帶過來的!”

“什麼?你帶過來的?”小東哈哈大笑了起來,回頭問他:“你真的是一諾帶過來的嗎,阿修?”

蘇珊和藍波提着蛋糕進來,蘇珊看到呆若木雞的一諾:“阿諾,怎麼了?”

蘇珊和阿修也打了個招呼:“阿修,你回來啦!阿諾,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阿修,你要叫他阿修哥!”

“我是呂修文!”他朝她伸出手,很認真的自我介紹着:“你好,一諾!”

一諾仍舊呆在那裡,訂住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呀,阿修家,阿修家,每天吃飯都來阿修家,她卻從來都不知道阿修是誰,每次來到這裡,都會無意中聽到他們的話語:

“阿修今晚加班,叫我們不用等他!”

“這道題我不會,等阿修回來了問問他!”

“這個水管堵住了,等阿修回來了想想辦法!”

“這個老爺鐘不會動了,等阿修回來了修理一下!”

“這個拔絲香蕉很好吃啊,給阿修留一點吧!”

“......”

她腦子裡也飄過了姐姐的那句話語:

“阿修很忙,他是我們的大家長——大家長的意思吶,就是可以理解爲類似於父母一樣,負責我們的吃、住、飲食和人身安全......”

“阿諾,來幫我點蠟燭!”蘇珊拉過呆在那裡,像吃了蒼蠅一樣的林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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