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師傅黝黑的臉上浮出一個嘲弄的笑容:“太太,你天天都說自己是有錢人啊,爲什麼拖欠兩年的物業費都不交呢?你這麼好的身體,哪家吵嘴打架你都要插一手,無風都能掀三尺浪的人,怎麼今天就像紙糊的一樣啊?”
楊小妹見情況不好,一骨碌爬起來,指着保安的鼻子就罵起來:“你這條看門狗!你眼睛瞎掉啦?沒看見他們雌雄大盜撞我家車,把我推倒在地上啊?”
清月又一陣噁心涌上心頭,她一夜沒睡又歷經驚嚇,虛弱地靠在馮洪健的懷裡,那蒼白的臉孔上雙眼如黑水晶一般瑩然有光,怎麼看也不像楊小妹口中的壞女人,馮洪健摟住女友心疼不已。
好男不與女鬥,那是沒有遇見惡毒婦,他多想掌摑這這面前的惡婦讓她對清月道歉,但是多年教養讓他忍下怒氣,他指一指兩步以外的攝像頭:“太太,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調監控錄像。你說話留點口德,舉頭三尺有神明。”
楊小妹愣住,她相信鬼神之事,頓時詞窮。
顧小弟早已起身,戰戰兢兢地將死鵝往三輪車裡收拾,楊太太將滿腔的怒氣發在他身上,走過去便是一腳:“短命鬼!都是你害得老孃一張老臉丟盡了。”
那一腳力道極大,踢得那孩子向前一衝,整個人結結實實趴在地上,饒是這樣也不敢哭,一雙大眼睛忍住眼淚直朝那屠婦看。
清月看不下去了,馮洪健更看不下去,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扶起顧小弟,轉頭便怒斥那屠婦:“你任用童工,還這樣苛待他!”
楊太太冷哼一聲,雙手叉腰,擺出經典的罵街造型:“我打我的狗,管你屁事!他死鬼爸媽丟下他,他住我家在我家吃我家喝,不要交錢啊?”說罷,綠豆般的小眼睛向那少年一瞪。
顧小弟被這野獸一般的眼睛瞪得簌簌發抖,顫抖着結結巴巴地說:“舅媽
??舅媽待我很好。她
??她收留我
??”
那少年正結結巴巴地說着,宋太太披着薄外套急步跑來,一把摟住清月,急得哭了出來:“月兒!你怎麼纔回來!昨晚隔壁那喊聲像殺人一樣,我驚醒起來找你你又不在,一夜都不見你人影,你又不帶手機,我和你爸爸急壞了,我們多擔心你出事情!都差點報警了!”
她鬆開女兒,看見女兒一身是血,驚嚇萬分,顫抖着撫摸着愛女:“月兒!月兒!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媽媽!媽媽年紀大了受不起啊!乖女兒,告訴媽媽,昨晚出事的是不是你?!”說着,慈母的眼淚便滾滾而下。
宋先生跟在後面,他情緒比太太略好些,但是雙手也在顫抖,眼睛裡充滿焦急與怒火,一動也不動地看着同樣沾滿血跡的馮洪健。
楊小妹倒安靜下來,她雙手抱起,咂着嘴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齣戲。
清月虛弱地說:“爸爸媽媽,我沒事,昨晚出事的是隔壁鄰居,我和洪健一起送傷者去醫院,情況緊急就沒有打電話給你們了。”
宋太太又急又氣,她伸手想打女兒,但見女兒臉孔蒼白,眼圈黑黑,心疼地只好自己身上猛地拍打一下:“你這個能豆子!你什麼不管就自己跑出去,你要出事我和你爸爸怎麼辦?你女兒怎麼辦?”
清月趕緊用力拉住媽媽的手往自己臉上拍:“媽媽,媽媽你不要生氣!你要打就打我!”說着,眼淚如珠子般掉落。
馮洪健在一旁,感動得眼圈都紅了,他清一清嗓子:“岳母大人,是我不好,我忘記提醒她打電話給你們了。你們放心,她和我在一起,我寧願自己出事,也要保護她毫髮無傷。”
說着,他擦一擦鼻子,唉,差一點就流下淚來,面對這樣一個慈愛的母親,他多麼懷念亡母。
宋先生鬆一口氣,這才把心思從女兒身上轉開,環顧四周問道:“怎麼回事?”
那楊小妹看足了戲,尖着嗓子笑起來:“哎喲,哎喲,拍瓊瑤劇給誰看啊?宋太太,我說你啊,你女兒在家守不住寡,和野男人出去浪,不知道在哪裡惹下了命案,我看你們趕緊去派出所自首啊,不然
???嘖嘖
??”
清月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發黑,只聽得那尖刻聲音繼續噴髒道:“難怪你前頭男人不要你呢,原來不守婦道,偷野漢子還殺人啊——”
清月只覺得無數骯髒的綠眼睛黑長蟲拖着血水,向她身上爬來,舔着她咬着她,她說不出的噁心難受,整個胃摺疊再縮緊再膨脹,她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馮洪健的懷裡。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那屠婦的滿口髒水,宋太太氣得臉色發青,指着那惡婦,怒視道:“你這長舌婦,平時受你的氣受你的髒水都已經夠了!你今天當着面侮辱我女兒,我告訴你,他們是男子漢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女兒是讀書人不和你計較,我今天非要教訓你!”
好深一個巴掌印,真不知平時文弱嬌媚的宋太太哪有這樣大的力氣,那屠婦氣得發抖,直要衝上去和宋太太拼命,但那兩個高大男子一老一少,鐵塔似的攔在面前,她頓時沒了氣焰,轉頭喊熊師傅:“老熊,你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家四口欺負我這個弱女子!”
熊師傅掉轉頭驚訝地說:“弱女子?沒看出來!我也沒有看見誰欺負你,都是你一直欺負人。”他笑一笑,繼續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節都不放假。”
屠婦氣得口吐白沫,眼睛發綠,半晌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報警!我家有人,我要你們坐牢!”
那一家四口不搭理她,馮洪健掐着清月的人中,清月悠悠轉醒。馮洪健也鬆一口氣,轉頭安慰宋先生宋太太:“沒事,她是氣急攻心又一夜沒睡,這才昏倒的。放心,我這就送她去醫院檢查一下。”說着,抱起清月就要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