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靜羽就一個人把志願填成了北京的某所著名的學校,沒有問爸爸,沒有問任翼,也沒有問稽張樂兒他們。她覺得自己能考上,但是如果考不上她就去南方的某個小鎮生活,找一種方式養活自己。她從來沒想過要靠任翼生活,也不能一直靠父母,總是要長大,要獨立的。
她沒有主動再去找過任翼,也很少跟騰遠撒嬌,但是對着紫蘭,她總是笑着的。這個長長的假期,靜羽就和紫蘭一起做飯,一起吃飯,晚上會等騰遠回來一起吃,吃完飯靜羽就會收拾碗筷,洗碗,然後回自己的房間。她沒有覺得很失落或者很難過甚至是痛苦,她只是在平靜地等待着。從小到大,她最先學會的就是等待,一個人安靜的等。
她每天就只是去逛逛書店,或者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着各種書,把高中沒有看過的書,都一本一本的買來讀完。她把那天沒有讀完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看了兩遍,又看了幾個茨威格的短篇小說,幾乎都與女人有關,她暗暗地想這些女人真是愚蠢,自己又何嘗不是?看了巖井俊二的《情書》,自己在房間裡蒙着被子哭了好久,她不想當樹那樣的女孩兒,錯失了這一生的愛。如果一定要錯過,那就不要懂得你愛過我,後知後覺,覺察到的卻是再也無法觸及的,你的溫度。
她用幾天又把《荊棘鳥》看了一遍,她討厭拉爾夫神父,卻也愛着他對梅吉無法割捨的那種牽絆一生的靈魂之愛。她在牀上翻了個身,看着屋頂,想念着任翼,她大概已經能知道未來的四年會是一種怎樣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可接受。
任翼卻沒有靜羽那樣過得舒適平靜,他每天都在他偌大的洋樓裡樓上樓下地來回轉,他不知道靜羽在想什麼,也不敢打電話過去問。可能好幾頓都沒有進食之後纔會感覺到餓,餓了就拿牆角的面泡着吃。要不就是在一樓的臥室裡躺着,看着房頂發呆,整個人處於虛空的狀態。他都不敢去二樓的臥室,因爲能看到靜羽的窗戶。只有當上海那邊來電話的時候,他纔會馬上集中精神安排着那邊的事情,當把那邊的工作處理好之後,整個人就又回到了虛空的狀態。
十天之後,任翼實在是呆不下去了,他從牀上一躍而起,穿着短褲T恤,趿拉着拖鞋就衝出門,站在靜羽家樓下,看着她的窗戶,一臉的頹廢。
“天兒。”他想喊她,但也只是沙啞着聲音從嘴脣間摩擦出這兩個字。
“天兒……”他低下頭,轉身往回走。背影裡都是落寞,在愛情面前,他也只是個孩子,害怕失去卻也膽怯地不敢向前。
靜羽在樓上早就看到了任翼,她站得裡窗戶稍微遠一些,只能看見任翼憂傷的臉。她皺了一下眉,心疼得掉着眼淚。這十天,無論她有多麼地想念任翼,她都能忍耐着,無論想念會讓心絞得多疼,她都能忍住。可當看到任翼那雙浸滿哀傷的眼,看到他那張頹廢蒼白的臉的時候,她心疼到難以自持。她跑下樓,追上任翼,從後面猛地抱住他。就在靜羽雙臂環緊任翼的那一刻,這個長大後就再也沒有過眼淚的男人,心一緊,眼睛裡的淚滑下來,順着臉頰滴到了靜羽的手背上。她深愛着的男人,竟然流淚了。他轉過身,清澈的眼睛盯着她,這一次她爲他擦着眼淚,自己的眼淚卻不停地往下落。她環上他的脖子,兩個人緊緊地擁抱着。
“天兒,我沒有把你送走,我沒有。”他臉貼着她長長的頭髮,沉沉地說。
“笨蛋。”她輕輕地說,嗔怪的語氣裡都是心疼。
任翼突然拉着靜羽往衚衕盡頭跑。
“呀!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她被他拉着,在他身後跑。
任翼扯着靜羽進了門,把門踢上。靜羽靠在牆上,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任翼曖昧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笑,還沒等靜羽反應過來就吻上了她的脣。靜羽在任翼強硬的吻裡,感覺到了他強烈的佔有慾。她摟着他的脖子,溫柔地迴應着他,慢慢地感受着彼此交纏的氣息。
“天兒,你一定要記得我會去找你,一定要記得。”任翼的呼吸還沒有平穩,盯着靜羽的眼睛認真地說。
“所以,我在等呢。”她輕聲地回答,嘴角散開一朵笑。
他看着她帶笑的眼睛,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一雙眼,又把她緊緊抱住。
我在努力地去適應沒有你的日子,努力地在即使沒有你的日子,也不忘去愛你。
在沒有你的日子裡,我更像個孩子一樣地不知所措。我並不害怕沒有你的日子,只是害怕從此我消失在了你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