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雪……我們必須走了……再遲這裡的異常早晚會被人發現的。”朱雀終是不忍,上前一步欲將我拉離。
“再等等,我知道。”酸澀的眼中淚已流盡,我輕輕的將他平放在了地上,動作極其溫柔,緩緩理順了他的衣襟與髮絲。
此時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安詳與沉靜,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脣邊甚至掛着淺笑的弧度。
我知道,我都明白,他若在世,一定不希望看到我難過,所以他連走的都是那麼的滿足。
挪開幾步,我雙膝跪地,伏地向他三叩首。每一跪,每一叩,當我的額頭每一次狠狠的碰擊到那冰涼徹骨的青石板地上,我都在心中默默的告誡着自己,樓亭軒!此生若不替你報這血海深仇,我藍夢雪誓不爲人,無論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
出了尚書府,我與朱雀將馬車棄於一個偏僻的街道之中,偷偷步行翻牆潛回了皇宮之中,只因我滿身的血跡,不宜再從正門進出。
梳洗換置,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兀自陷入了沉痛,心中是益發的抑鬱,那種憤怒充斥着我的胸腔,幾欲炸裂。我好恨自己,恨自己的心軟,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傷害我至親的人。
“朱雀?”我騰的站起身,突然出聲道。
“嗯?我一直在!怎麼了?”一直守在身邊的朱雀沉聲問道,看的出來,受我的情緒影響,他的心情也十分的低落。
“你可是這御前侍衛的統領?爲皇上四侍衛之首,掌此御林軍調配之大權?”我凝聲問道。
“嗯!”他頷首。
“那你即刻去調上五百御前侍衛,我們前去東宮闖上一闖,如何?”我冷聲說道,語氣卻有着堅定不移。
我不甘心!不能就這樣讓樓亭軒白白的犧牲了,而我卻還像個沒事人般坐在這宮中。豁出去了,今夜我便要討回這筆債。
“夢雪,調動五百御前侍衛動靜太大,而且還需從青龍手上借人。如果只調兩百人的話,應該沒問題。”朱雀答道。
“好!有兩百足矣!”冷冷一笑,我只覺全身的血液已然開始燃燒。
換上那襲正黃色九鳳朝日的正式宮裝,這身據稱只有皇后纔有資格穿着的衣物,象徵着我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勢。權勢,今日我便要好好的彰顯一次。
我與朱雀攜兩百御前侍衛,疾步匆匆的來到了東宮。
粗壯的紅漆圓柱,亮綠色的琉璃瓦,大紅的匾額,氣勢恢宏的“東宮”二字。站定在了那匾額之下,我的身後是滔天的陣仗,一隊隊金甲加身,腳着虎頭靴,雄風凜凜的御前侍衛,數不清的明亮火把,熱焰熊熊,將暗夜的天空都照耀的透亮,映紅一片。
輕輕的勾手示意,身後一隊侍衛立即會意,幾人上前便是“乒乒乓乓”的一陣,砸起了門,由於時下夜已深,一時間尚無人前來開。
冷笑掛在脣邊,我勾脣道:“本宮在此坐鎮,給我砸開!”
“轟!”一聲,那脆弱的門閘哪裡經得住那些虎背熊腰,身體壯碩的御前侍衛們踹上幾腳,是應聲而開。
我率先甩袖踏入,身後的御前侍衛們是緊然跟上,恭敬的分兩邊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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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遠處,但見黃公公和另外幾名隨侍急匆匆的趕來門口,一片火光中,他看清楚了我的容貌,又被我的陣勢所懾,震驚的是顫抖着血色褪盡的雙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堵了半天,終是緊張的說道:“貴妃娘娘深夜大駕光臨,又是此等陣仗,也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無論你們太子現在在哪位美人的被窩中,還有勞黃公公將他叫來,本宮有要事與他商議!”我垂眉,也不正眼看他,伸出如玉般的雙手,徑直反覆摩挲着,似自個欣賞一般,口氣輕聲自然卻又暗含強大的壓迫感。
黃公公忙朝身側的一名隨侍使了個眼色,急急吩咐道:“快去柳妃那,把太子殿下請來,就說是貴妃娘娘到訪,事出緊急!”
“是!”那名隨侍得令立即飛奔而去。
柳妃?柳飄飄?原來司慕政此時在她的房中。呵呵,不過沒關係,你們都有份,一個也跑不掉!
少刻,只見司慕政疾步奔來,已然換上一襲紫袍,只是散亂的髮絲尚且來不及梳理,隨意且又鬆散披在了腦後,平添幾分妖媚。
他雙眉緊皺,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穿戴華貴整齊,此時已然負手而立,一臉深沉的我。薄怒的開口道:“藍夢雪!半夜三更,你發什麼瘋,竟然帶這麼多人闖東宮?”
他一生氣,竟然又連名帶姓的叫我,看來他的習慣真的很難改。
“太子殿下!本宮的名諱,豈是你可直呼?如今,當着這麼多御前侍衛的面,小心日後本宮在皇上跟前參你一本,治你一個不敬皇妃之罪!”我冷聲道,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已似化爲寒冰。
感受到我的冷意與敵意,他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站於我身側的朱雀,又是怒道:“朱雀,你身爲御前侍衛的統領,怎麼可以如此擅用職權?還有,她沒了理智亂來,你怎麼也陪着她一起瘋?”
朱雀聞言,不怒反冷笑道:“太子殿下,我只知聽從娘娘的吩咐。娘娘若讓我向東行,我絕不向西!”
“你們簡直不可理喻!”司慕政已然氣得七竅生煙,一手舉起,修長的手指欲指向我,隱忍再三終是憤然握成拳,恨恨的放下。
“敢問貴妃娘娘深夜到訪,是何用意!”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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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太子殿下,今日本宮不是來找你的麻煩,交出太子妃,本宮馬上撤人!”我冷笑道。
司慕政着實怔愣了良久,遲滯的開口道:“不知她哪裡得罪了貴妃娘娘,竟然勞煩娘娘深夜驚駕?”
“太子殿下不用問那麼多,你只需交人即可!”我態度強硬的說道。
“不行!她身爲太子妃,豈能娘娘隨便一句話便可帶走。貴妃娘娘今日一定要給本殿下一個說法!”他亦不肯讓步。
“樓亭軒,他死了!”一提到這個名字,我便心痛的幾欲站立不穩。好在朱雀看出了端倪,及時的扶住了我。
“什麼?”司慕政是愣了又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又納納的問道:“你說什麼?”
“樓亭軒!死了!是你的太子妃乾的好事!怎麼?你還想護着她嗎?”我大怒道,已然捏緊了雙拳。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今日早朝時本殿下還見過他的。”他仍是不信。
“事實就是如此!朱雀,給本宮帶人進去搜!”懶得與他多說,方纔知會他一聲已是客氣。
“且慢!”司慕政凝眉阻止道:“堂堂東宮,沒有父皇的諭令,豈可隨意就搜!那本殿下的威嚴何在?”
“司慕政!捫心自問!樓亭軒是不是你的兄弟?”我狂怒道。他竟然還阻止我。
“是!”他頷首。
“好,既然他是你的兄弟,今日你就交出黃悠然,不然別怨本宮踏平你這東宮!”我冷笑道。
“果真如你所說,本殿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但眼下情況並不明朗,是何人所爲,你有證據嗎?”
“證據?落入本宮的手中還怕沒有證據嗎?本宮有的是辦法讓她說!”我皺眉不耐道。
此時,朱雀突然拉了下我的衣袖,附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他們的後援來了!”
後援?未待我明白過來,已見東宮後院兩隊人馬快速分兩側包抄而來,一時間竟是將我們的人團團圍住,皆是着黑衣打扮,頭上扎着黑色布巾,腦後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腰間別着明晃晃的大刀。人數顯然在我們之上。突然又多出那麼多火把,天空都被照耀的通紅,蔓騰的白色煙霧已然將整個東宮都籠罩在了一片灰濛之中。
震驚!他的府上竟然有這麼多的羽衛。
“司慕政!你竟然敢私自豢養羽衛,想要造反嗎?”怒目相向,我狂吼道。他非但不交出黃悠然,竟然還拖延我的時間,以便他召集人手,竟然做的如此過分。
“此事,本殿下奏稟過父皇,父皇親自首肯!”他說的是不緊不慢。誰信!
“司慕政,今日你是鐵了心要護着她?”冷靜幾分,我寒聲問道。
“我們雙方都撤了人,換個地方好好談,可不可以?”他凝眉問道。
“少顧左右而言他,今日你只需回答本宮‘是’,抑或‘不是’!多餘的話本宮一概不想聽!”緊蹙雙眉,我握拳道。
他咬了咬脣,終是頷首道:“是!”
“好極!”我咬牙,語調森冷的又問道:“就因爲她懷了你的子嗣?”
“不是的……”他剛要開口,卻被我立即打斷。
“夠了!留着你的鬼話,去哄你自己的女人去吧。”我的情緒已是有些失控。
“夢雪,其實以我的武功,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這東宮之中,殺了她也是易如反掌。我們何必在這裡與他較真,萬一兩邊真打起來,這事鬧大了,日後皇上回來了我們也不好交代。”朱雀在我的耳邊出聲提醒道。
我頓時冷靜了許多。細下想來,今日和他硬拼,的確沒有勝算,況且這麼大的動靜,司慕贏回來之後確實不好解釋。
而且……
“朱雀!”我突然心情大好,與他小聲道:“就這麼殺了她,太便宜了她。明晚你去弄上兩桶新鮮的豬血,潑她個滿屋滿牀,我讓她睡的安生!”既然隨時可以取她的賤命,那我更要好好的折磨下她的神經,直至她徹底崩潰,萬劫不復。死很容易,活着卻太難!我要慢慢的玩死她,讓我也享受下這凌遲仇人的快感!所以,黃悠然,我會最後一個對付你。
“好!”他爽快的應道。
就在我們交頭接耳之時,一個出乎我意料的人疾步跑來,竟是柳妃。
她已然梳妝好,微喘着來到司慕政的身邊,柔若無骨的手攀上他的胳膊,神情焦急的問道:“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的人?”眉宇間盡是擔心。
“滾!”司慕政卻是一臉不耐的揮開了她,怒斥道。
柳飄飄是一臉委屈,正欲掩面哭泣,卻不經意的與我的目光相遇,當場僵在了原地。
此時的我正面帶訕笑,一派悠閒的望着她。柳飄飄是偷偷瞄着我,上上下下將我打量個遍,最終目光停留在了我衣服胸前刺繡的九鳳朝日圖之處,眼中閃過震驚、閃過心虛。我的心中很是得意,如今我身份尊貴,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側妃能夠比擬的。
直直的盯着她,直到她輕咬着蒼白的脣,有些無措的絞着雙手,原來她也知道害怕!
我素來知道她是一隻紙老虎,我又怎會忘記她的歹毒,以及她送我的狸貓,那種鑽心入骨髓的疼痛,教人永生難忘。所有她們欠我的,如今,我都要一一向她們討回。
向她投射而去一個意味深長的警告的眼神,滿意的看着她的臉瞬間慘白,無一絲血色。
心中冷笑,柿子先挑軟的捏!
我決定了,柳飄飄,第一個就輪到你!
輕笑出聲,我對一旁的朱雀朗聲道:“既然太子殿下執意不肯,那我們也就不多打攪。”
做欲轉身之狀,我突然又止住了腳步,衝着司慕政妖嬈一笑道:“哦,對了,太子殿下。本宮的腹中已懷有龍子,也許很快就能給你添個皇弟。屆時還請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恭喜本宮,再備上一分厚禮。”
萬分得意的望着他的臉色漸漸黑沉,薄脣微顫,神情抑鬱,我的心中竟是暢快無比。司慕政,我本不想刺激你,要怨就怨你自己護着那個賤人。
見他還在呆愣,我又殘忍的補充了一句:“哦,對了!還有,你這太子的寶座可要坐的穩些,多留點神,當點心。自古以來,廢長立幼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再加上本宮戰功赫赫,又那麼的得你父皇的寵愛,你說?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笑的燦爛,輕慢的眼神掃過他,盡是得意。
“朱雀,我們走!”翩然的轉身離去。留下了石化在原地的他。
我本不想與他爭這皇位,實是因爲他那些歹毒的女人生的孩子不配坐得這龍朔皇朝的江山,這江山是司慕贏自十二歲起就徵南闖北,血戰沙場換來的,凝聚着他畢生的精力與心血。既如此,與其讓他們糟蹋,還不如讓我和贏的孩子做這皇帝!
是,我確實是這麼想的,第一次我起了這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