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軍爺,小女自小便在家中,足不出戶,還望軍爺高擡貴手……”老婆婆正欲替我開脫道,卻被呼延赤烈陰鷙的眼神給震住了,愣是不敢再說下去。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能生得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嗎?休得再胡言亂語,莫怪我刀眼無情!”森冷的語調,使周遭的空氣都瞬間凝結。
見狀,我慌忙拉了拉那婆婆的衣袖,小聲道:“別管我,我不想連累你們。”橫豎今晚我都是逃不掉的,何必害了無辜之人。
“姑娘,那就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那名叫做完顏弘的淫邪男子笑道,上來便是要扯我的衣袖。
氣急地甩開他的手,我最厭惡這樣的男子,惱道:“還請你自重!”說罷便徑自越過了他,跟隨着那些烏赫士兵跨出了這間民宅。
“呵呵,小王我就喜歡辣的。回去我就讓汗王將你賞了我,還怕他不同意。”
“你的好色,能不能稍微收斂點!”
“好。呼延將軍,我好歹也是小王,你能不能對我客氣些,不要仗着自己能打,總是對我大呼小叫的。”
……
萬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將我帶回了刺史府,兜來兜去竟然還是兜回了這裡,可嘆命運。只是這刺史府的匾牌已然被摘下,劈成兩半,隨意的丟棄在了門外,一任寒風凌虐。裡裡外外把守的都是烏赫的士兵,頭戴羊毛氈帽,身穿毛質背心,個個都是翻邊高筒靴,腰間橫頭紅柄大刀,手中持有火把,裝扮與皇朝士兵頗爲不同。
踏入府中,前院有一隊士兵,正持刀看守着一羣未來得及逃脫的龍朔官員們。我快速地掃了一眼,目光也不敢多作停留,卻發現程刺史和李將軍赫然也在其列。此時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背對着我,負手而立,似在問話。他背直挺立,衣着不凡,金邊虎皮靴,腰繫蟒皮玉帶,頭帶一頂金絲嵌玉尖頂塔形氈帽,帽頂之上是一顆碩大的正紅色東珠,在火把的灼焰映照之下是熠熠生輝,散發出血色的光芒,清冷而又高貴的背影,絕世傲立,當下我猜測他便是烏赫汗王葉赫御敏。看來經過上次的戰敗,此次他確實是親自出徵。
“啓稟汗王!”呼延赤烈立即上前一步湊自那名男子的身後,恭敬的說道:“抓了一個衣着長相不凡的可疑女子。”
“哦?是嗎?”如千年寒冰般的聲音,他騰地猛然轉身,如鷹般的銳眼直射向我,深邃得讓我心中一驚。
這葉赫御敏也很是俊朗,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凸的眉骨,深刻的輪廓,高挺的鼻樑,一雙懾人炯亮的深藍色的眼眸毫不掩飾他那膨脹的慾望與野心。他給人的感覺是冷冷清清,如雪似冰。彷彿天地間只有戰爭與權勢方能讓他熱血沸騰一般。
強作鎮定,我面無表情地靜靜地望着他,秀眉微蹙,只有微微滲汗的手心泄露了我的緊張。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葉赫御敏輕蔑地掃過我一眼,臉色不耐地說道。
“汗王若是無意,便賞了給我吧。”早就候在旁邊的完顏弘忙湊上來,一臉討笑道。
“你喜歡帶走便是,記住,不要惹出什麼麻煩來。”葉赫御敏冷聲應道,絲毫不在乎,看來對於女人,他沒有興趣。
完蛋了,要我跟那個完顏弘走,那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刀來得爽快呢,我心中暗自叫着不好,此次只怕是劫數難逃。
就在完顏弘的髒手要摟上我的纖腰之時,呼延赤烈卻在我的面前突然驚呼道:“我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你了!是在定城的戰場之上!極少有女人去戰場,我印象頗深,那身形,那容貌,是你!我絕不會錯認,我說怎麼總覺得熟悉呢。原來是你!你是司慕贏的女人。”
他的話無疑使在場所有的人都爲之一怔,完顏弘的賊手僵愣在了半空中,遲遲不敢落下。而下一秒,我便被葉赫御敏狠狠地擒住了下巴。用力之大,幾欲將我捏碎。
他深藍色的眼眸燃起了兩簇憤怒的火焰,似在隱隱跳動着,有如來自地獄的鬼火一般,十分的駭人,一時間竟讓我全身都在顫抖。
“你,是司慕贏的女人?”他厲聲問道。
我緊咬着脣,微眯起盈盈大眼,全身也似散發出幽冷的氣息,不言不語卻也不甘示弱,如果躲不過,大不了一死,既是難逃一死,就要有氣節,不能丟了司慕贏的顏面。
“有意思!”葉赫御敏詭異的冷笑道:“無妨!你不說,本汗自有辦法!”說罷,他朝一旁的呼延赤烈使了個眼色,呼延赤烈立即會意。上前一步,抓過先前那些俘虜中的程刺史,大刀橫上了他的脖子,大聲喝道:“快說,她究竟是誰!”
深厚雄渾的吼聲將那程刺史是嚇破了膽,他雙腿不停地顫抖着,已是站立不穩地屈膝跪地,語無倫次地說道:“娘娘,你莫要怪罪下官啊,下官一家老小全在這駱城之中,是不得已啊……”
他那一聲“娘娘”叫得是,徹底曝光了我的身份。
“滾!”葉赫御敏擡起一腳便將那程刺史踹飛,只見他一頭磕向了大樹旁的石墩之上,頓時是鮮血直流,雙腿抽(動)了幾下,便直直地一蹬,一命嗚呼。
我麻木地看着這一些,並沒有被這血腥的場面所嚇到。其實他死了也好,一個沒有骨氣的無用之輩,叛徒!牆頭草!就是日後龍朔皇朝收復了駱城,司慕贏也不會放過他的。所以,他總歸是難逃一個“死”字。
“聽聞,上次定城之役,是司慕贏的皇妃出謀獻的計策,壞了本汗王的大事,折損了我烏赫八萬精兵,那皇妃莫不就是你?”葉赫御敏的話如同讓我置身冰窖,貌似現在應該多擔心下自己的處境。
“汗王說笑了,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民間以訛傳訛罷了!這種小道消息,汗王也信?”按耐住心中的恐慌,我儘量語調平穩地說道。
“空穴不來風!”他冷着聲,又道,“單看你現在這樣一副沉靜淡然的樣子,見到本汗王也不腿軟,就足以見你不同於一般的女子。看來,司慕贏確實有些眼光。也難怪,他連打仗都帶着你在身邊。只可惜,今日你落入本汗的手中。你說,本汗該怎麼處置你呢?”
“呵呵,汗王想怎麼處置,請隨便吧!”我無所謂地輕笑道,命既如此,天若亡我,也別無他法。
“汗王,還猶豫什麼!一刀殺了她,再將她懸掛於城樓之上,任禿鷲蠶食,替我們浴血戰死的那八萬士兵們報仇雪恨!以震士氣!”一旁的呼延赤烈已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他自是恨我入骨,戰敗之仇,還有他的斷臂之仇也與我脫不了干係。一個馳騁沙場的常勝將軍卻戰敗在了一個女子手中,說出去是他的恥辱。
“怎麼?本汗怎麼做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致辭?呼延,你是她的手下敗將,這是鐵錚錚的事實不能改變。你就是急着殺人滅口,也抹不去你戰敗的事實!而她,就這麼殺了太可惜,本汗還要好好加以利用,讓司慕贏嚐嚐什麼叫做生不如死!”葉赫御敏眼中閃過狠絕,面帶森冷地說道。
“來人!”葉赫御敏厲聲喝道,“將她帶下去,重兵把守!好生看住了,要是誰不甚有個什麼差錯,或者她少了一根頭髮,提頭來見!”
一干士兵忙上前來,將我揪至府內一處廂房,在園內園外是重重把守,插翅也難飛。最可笑的是,這裡竟然還是先前我與司慕贏住的那間屋子,時過境遷,同樣的地點,卻是完全不同的境遇。
這時,我方想起了一個問題,先前在那些俘虜之中好似沒有看到那美的身影,想來司慕贏已是將她帶走。在那種亂急的情況之下,竟然還不忘帶上她,這讓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突然覺得萬分的鬱悶。現在的我是深陷敵營,倒是留給了他們相處的機會,這要是日久生情,或者是我再也回不去了,豈不是……我不敢往下想……
囚禁了我三日,葉赫御敏暫時沒有來找我的麻煩,可能是因爲剛剛攻下駱城,需要他打理和部署的事情尚且很多,所以一時也顧不上我。我被完全限制了人身自由,只能在房門前一方巴掌大的園子裡略微走動。
三日來,每日白天之時都會有一隻展翅的蒼鷹在刺史府的上空不停地盤旋着,時而高飛,時而陡降,時而伸展了翅膀滑翔,如果我沒有估錯的話,這應該是司慕贏馴養的蒼鷹。我幾乎都快忘了,我的身上還有着在出徵定城之前他撒上的“千里迷蹤散”,而那隻鷹一定是跟尋我到此,是以一直在這裡的空中盤旋着。想當初,司慕贏此一舉也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如今卻真派上用處了。
想來他現下肯定知道我還在這駱城之中,也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已落入了葉赫御敏之手。難以想象,他的心中有多焦急。好在這蒼鷹的盤旋,至少能證明我還活着,這對司慕贏來說也是一種寬慰吧,是以他日日放出這蒼鷹,就是爲了確定我尚且平安。
心中竟是升起絲絲的暖意,真的好想念他,好想回到他的身邊……
就在我擡頭凝望着藍天,出神地注視着那盤旋的黑影,脣邊彎起絕美的弧度之時。突然間只見得寒光一閃,一抹銀色迅疾飛向空中,那鷹是直直地墜落,消失在了那一片幽藍與白雲之間,再也不見了蹤跡。
“不!不要!”我驚呼着,從園中的石凳之上猛然站起。就想朝着那鷹掉落的方向衝去,不料卻被一把拽住。
“怎麼?心疼了?那隻鷹怕是來尋你的吧!昨天本汗就覺得不對勁了!”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過了身,望向一臉陰沉的葉赫御敏,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金弦弓,剛纔是他射殺了那隻鷹,他竟然切斷了我與贏最後的聯繫。
一抹說不出的絕望襲上了心頭,就好似再也沒有了希冀一般。
“哼!”他冷笑着,將木愣的我拖入房中,一下子便丟在了牀上。
驚懼地看着他將那彎弓隨手丟至一邊,用力一扯便脫去了金色貂皮披風,向我一步一步逼迫而來。我顫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以爲他是那種對美色沒有興趣之人,不然他也不會在沒有知曉我的身份之前想將我丟給完顏弘。那麼,他現在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以佔有我來羞辱司慕贏。
“你已落入本汗手中,今生都別想再回去!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效力於本汗王,怎麼樣?司慕贏能給你的,本汗也可以,而且本汗尚未立閼氏,只要你助本汗一統天下,這個位置非你莫屬,如何?”他循循誘導道,似想說動我。
原來他不殺我,是想利用我替他出謀劃策。
“汗王,你莫不是在說笑?我一女子哪有那個能耐。再說了,你們男人打天下莫不是還要靠女人!”我涼涼地譏諷道,他最好趁早打消那個念頭,白日做夢!
“呵呵!”葉赫御敏難得露出了笑容,不以爲意道:“藍貴妃,藍夢雪!有意思!或許我改變主意了,你說得對!女人最大的用處確實還是用來暖牀,只是,不知司慕贏的女人嚐起來是什麼滋味,本汗很期待!”看來他已是將我的身份打聽得清清楚楚。
言罷,他緩緩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劍鋒直指我的咽喉。輕輕一挑,便挑開了我領口的盤扣,一路向下滑去,所到之所,衣襟微敞,露出了些許雪白的肌膚。
我緊咬着脣,強烈的羞辱感使我雙拳緊握,卻絲毫不願示弱,我有我的尊嚴,他以爲我會嚇哭了嗎,那他也未免小瞧了我。
正在我們僵持不下之時,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葉赫御敏微微皺眉,收回劍鋒,着地一挑,將那件金色披風瞬間蓋在了我的身上。
進來的是一名侍衛,他屈膝稟道:“汗王,龍朔皇朝那邊派來了使者,說是要與汗王商議交換人質之事,還請汗王速去定奪!”
交換人質?什麼人質?我與葉赫御敏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