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歡能想到顧鬆白要和他談什麼,他立即就能猜出顧鬆白的立場——不希望這個小東西幾乎和他糾纏不清。
因爲,從那些書面的資料,就能瞭解到顧鬆白的性格,而看他的性格,就不難猜出他的選擇。
同時,顧晨歡這幾句話,也泄露了她的心思——她同意她爸爸的意見。
所以,說到底,只有一句話:她,也想着要離開他。
爲什麼,她總是那麼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他?
慕奕寒盯着她,眼中,憤怒的火苗跳動。
但是,很快的,心中的那種怒火,就轉變成了深沉的無力——她把他排除在可以相信的人之外,對他,她幾乎沒有一點兒的信任,沒有一點兒的在乎。
所以,才能輕易說要離開。
慕奕寒沉默。
“寒少?”他的沉默,讓顧晨歡有些不安,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叫他。
“好。”慕奕寒有些煩躁,但是看她臉上那麼的不安,還是沉聲應下。
算了,不怪她,設身處地想想,以前,總歸是他不對,給她的傷害太多,慢慢來,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把他也放在心上,細心爲他考慮。
聽他答應,顧晨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道爲什麼,心底,還有着莫名的失落。
到了病房的時候,顧晨歡卻發現顧鬆白並不在病房內,問過護士,才知道醫生給他去做檢查了,就在樓下。
只有一層樓,顧晨歡也懶得再坐電梯,便直接從樓梯下去,慕奕寒牽着她的手,沉默跟在她身後。
“辜神醫,請等一下,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孩子的下落麼?”從樓梯口轉向樓道的時候,顧晨歡卻忽然聽見了李華的聲音。
李華?辜神醫?
顧晨歡愣了一下,停了腳步,直覺地,像是有什麼大的秘密要被揭露出來一般,顧晨歡屏氣凝息,聽着他們說話。
“你知道他的下落?”辜神醫的聲音,帶着極爲明顯的顫抖,像是,激動到了極點。
李華的笑聲傳來,聲音篤定:“當然,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我的丈夫,幫着別的女人養孩子,哈哈……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不過,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李華的聲音,攸然轉冷。
“你要什麼?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全都答應你。”辜神醫的聲音,也變冷,這一時間,顧晨歡覺得,他好像變得高高在上了,而不像是一直給她的那種豪爽、開朗的印象。
“我要的不多,辜神醫這麼有名,想來這些年也賺了不少吧……十億,十億買你孩子的消息,怎麼樣?”李華獅子大開口。
她的貪婪,讓辜名臉色沉了下來:“我沒有那麼多,給我兩天時間,我能弄到一億,再多,我真的沒有。”
李華對辜名的話,嗤之以鼻:“辜神醫,你別開玩笑了好麼,那些有錢人請你做一臺手術就是幾百上千萬的,這麼多年下來,你說你只有一億,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騙你。”辜名沉聲說道:“我賺的錢,大部分捐出去了,如果不是要做研究,我也不會留下那一小部分,你如果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李華失聲,最後,開口說到:“三億,不能再少了。”
“可以,不過,我需要找人
週轉,你得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孩子的消息,你要立即告訴我。”辜名沉默一會兒,說道。
“給。”
“欠條?”辜名嗤笑:“看來,你是早有打算啊。”
“也不早,就昨天聽到你們談話之後纔有的這個打算。”李華面對他的嗤笑,面不改色,冷靜回答。
“給。”辜名把欠條上籤上金額和自己的名字,遞給了李華,李華接過,細心查驗之後,才把欠條收進了自己的錢包裡,滿意笑笑:“辜神醫,我生了三個孩子,長女和次女,都很安康,小女兒,剛生下來就是個死胎,雖然醫生當時瞞着我,但是我第二天還是知道了……”
“可是第三天,我那個死去的小女兒忽然復活了,呵呵……”
“陳雪薇,顧晨歡,辜神醫,你有沒有聯想到什麼呢?”
辜名的臉上,出現難以置信神色:“怎麼可能,她……她和雪薇,並不很像,反而,反而,和顧先生有點像……我一直以爲,她就是顧先生對的親生女兒……”
轉角處,顧晨歡聽着他們的談話,如遭雷噬,整個人都不會動彈了。
李華嘴裡說出來的話,顧晨歡覺得難以置信。
陳雪薇是誰?與辜神醫有什麼糾葛?與爸爸又有什麼關係?
她統統不知道,她耳中,只記得一句話。
李華說,她的小女兒,生下來就是個死胎?
那自己是什麼?
那活着的自己是什麼?
李華的話裡話外,全都透露出了一個意思,但是,顧晨歡卻無法相信,原來,自己根本不是爸爸和李華的孩子,所以,李華才一點都不愛自己。
她不願意相信,但是,往事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出現,李華對待她的態度,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輪轉不休。
她一直羨慕李華對顧文萱和顧佳柔那麼好,心底,也怨恨李華對她的厭惡和忽視,她不明白,同樣是自己的孩子,爲什麼李華對她那麼的不好,甚至可以把她當作籌碼送給別人,可和李華現在說的話一印證,似乎,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別人家的孩子,當然是不可能真心疼愛的。
那爸爸呢?
爸爸又是怎麼回事?
很久以前,她也曾懷疑過,自己不是爸爸和李華生的,所以,李華對她才那麼差,那麼的不喜歡,可是,自己和爸爸長得很像,非常像。
這不是一個人在說,而是,無論是鄰居還是爸爸學校的同事,都曾這麼說過。
就像是辜神醫剛剛說的一樣,其他人,都說自己和爸爸很像,所以,顧晨歡當時也想到那個可能,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決了。
另一邊,李華也沉默了。
就是因爲顧晨歡和丈夫長得很像,完全像是有着至親血緣關係的父女,因此,她一直以爲,顧晨歡是自己摯愛的丈夫和陳雪薇生的孩子。
所以,丈夫纔會在自己的小女兒夭折之後,把顧晨歡抱了回來,而且,還把陳雪薇的姓氏,以同音字的方式鑲嵌了進去。
但是昨天和今天偷聽到的話,讓她明白,無論丈夫和陳雪薇倆人是什麼樣的關係,可是丈夫身體上真的沒有背叛自己,雖然,他和陳雪薇之間,那麼的親密。
所以,沉默一會兒之後,李
華說道:“如果不是昨天聽到你們倆的談話,我也一直以爲,顧晨歡是陳雪薇和我丈夫的親生女兒,他們父女倆,真的長得很像。”
接着,李華又自嘲地說道:“我一直對她很差,不過,這也不能怪我,無論是哪個女人,都不會大度到養着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還歡天喜地的。”
顧晨歡渾身無力,在她身後,慕奕寒的臉上也全是詫異的光芒,他從沒想過,原來顧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而顧晨歡,竟然不是顧家的孩子。
可顧鬆白,是真的對顧晨歡很好,真心的疼愛到了極點。
察覺到顧晨歡身子虛軟的站都站不住,慕奕寒雙臂伸出,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提供溫暖胸膛給她靠着。
“辜神醫,無論怎麼樣,她也是在顧家長大的,不過因爲我的原因,她吃了不少苦,希望,以後辜神醫會對她好一點。”李華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壓在心底二十年的不痛快,到了最後,卻發現,原來她一直恨錯了人,李華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覺有一些小小的愧疚,不過很快,那種愧疚就被她壓下去了。
就算是,丈夫不曾真的身體出軌背叛自己,但是,他和陳雪薇之間,是那麼的親暱,甚至,在陳雪薇死後,還瞞着自己,把陳雪薇的孩子抱來養,對一個女人來說,這也是一種羞辱,她何必愧疚。
再說,好歹,她也把顧晨歡養了那麼大,收一點錢,就當是辛苦費了。
“站住!”辜名沉着臉,叫住了李華。
“辜神醫還有什麼事情麼?”李華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想想很快,她就能重新開店,甚至,比原先的規模還要大,心裡,就很高興。
辜名肅然說道;“這件事情,我不希望這麼快讓她知道,希望你能先保守秘密。”
他要仔細的回想一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雪薇會有了孩子?
他真的無比的確認,自己從沒有碰過雪薇。
而聽顧鬆白的話,以及雪薇日記裡的描述,他們兩個人都完全是認定了,那個孩子,是他的。
“怎麼,辜神醫是不想認她?”李華笑盈盈問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答應你的錢我很快會湊齊,其他的事情,你別插手,不然,我會做出什麼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威脅的意味十足。
李華很識趣,一個醫術頂尖的醫生,所能有的影響力,是十分可怕的,所以,她拿到錢就心滿意足了,至於辜神醫什麼時候和顧晨歡父女相認,關她什麼事情。
所以,很痛快的點點頭,答應道:“辜神醫放心,只要錢到賬,我其他什麼都不管。”
辜名冷哼一聲,抱着從昨晚顧鬆白那兒得到的那個藍色的木盒,朝着電梯走去。
這個木盒裡,全是雪薇的一些日記,和她的寫給他、卻無法郵寄出去的信,他昨晚得到之後,在辦公室開了一晚上。
轉角,卻看到顧晨歡無力地地靠在慕奕寒的懷裡,淚流滿面。
“顧小……歡歡,你怎麼在這裡?”出口的顧小姐三個字,被他硬生生地換成了歡歡這個親暱的稱呼。
雖然,她不是自己的女兒,但是,她是雪薇的孩子,就衝着這一點,他一定會把她當作最珍愛的寶貝一樣的對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