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欲蓋彌彰

盛夏的來臨讓柯爾德斯更加暴虐,他已經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緒了。圍攻帕米拉山區半年多時間,毫無進展,自己的軍隊反而被西馬克和本傑明神出鬼沒地不斷蠶食,戰鬥減員非常嚴重,深入帕米拉山區的二十萬大軍,只剩下不到十四萬人,士氣低落。

每天看着自己營地裡傷兵滿營,聽着將士們滿腹牢騷,抱怨不迭,再加上西馬克和本傑明戲謔般地挑釁,而自己又毫無辦法,如果繼續堅持對峙下去,自己毫無辦法取得任何戰略意義。柯爾德斯雖然心有不甘,卻也漸漸萌生去意,即使等待他的是軍事法庭的傳喚,那也好過將自己的性命丟在這裡。好在,自己的帕米拉山區的外圍,還有近十萬的騎兵和輜重部隊,如果自己不被撤職,也許自己能夠在別的地方找回場子,總好過在這種鬼地方窩窩囊囊地任人宰割。

西馬克和本傑明雖然也面臨重重困難,戰鬥損失超過百分之三十,根據地幾乎都被柯爾德斯掃平過幾次,缺衣少食,沒有藥品,裝備陳舊缺乏保養,沒有補給。但總歸在兩位統帥相互配合指揮的之下,初步完成了戰略意圖。經過大小兩三百場戰鬥的洗禮,剩餘的士兵們對一方技戰術的理解和運用更加得心應手,戰術素養得到大幅度提升,因此軍隊鬥志昂揚,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身處在戰無不勝,無所不能的軍隊當中。

柯爾德斯的撤退是遲早的問題,西馬克和本傑明深知這一點,因此,他們也開始考慮在必要的時候,留下必要人手繼續保留根據地,然後大軍翻越新澤山脈,重新回到第五軍團大本營序列當中。

……

“元帥大人,這裡太危險!請您到城管下躲避!”吉斯科爾要塞的城關上,山特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大聲對希格說道。

“本帥誓與要塞共存亡!”希格站在城頭最明顯的位置,身邊立着一杆巨大的帥旗,轉身對山特說道,“本帥是生是死,就拜託將士們了!人在城在,城破身死!”

“元帥大人,敵方的重型投石車已經推進到將近一百七十米的範圍,這個距離會大大提高投石車的命中率,爲了幾萬將士不至沒了主帥,還是請元帥大人下城躲避!”

希格所站的位置,不僅己方全軍將士都能看見,而且對方的觀擦手也能對希格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所以危險至極!

“山特將軍,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必再說了!”希格怒道,“難道你要本帥看着自己的將士們衝鋒陷陣,自己卻躲在城下當縮頭烏龜嗎?再多說一句,別怪本帥執行軍法!”

“元帥大人……保重!”山特哭喊着說道,然後無奈起身,對希格身邊的侍衛們大聲喝喊道:“保護好元帥大人!”

“是!”

……

幾天以來,希格一直在城頭督戰,敵人的投石車越來越接近要塞,命中率也越來越高,幾乎報廢了所有要塞城頭的大型輜重,讓要塞所有人都不敢擡頭仰望天空,生怕一不留神巨石就會從天而降,將自己的腦袋砸個稀巴爛。要塞對投石車方陣的反擊越來越零星,幾乎沒有了反制對手的辦法,希格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城頭鼓舞士氣,而暗地裡卻與絕許多中上級軍官做了溝通,積蓄力量以待反擊!雖然那些軍官並不能理解希格的做法和所謂的反擊是什麼意思,但這位少年伯爵元帥在第五軍團的確戰功赫赫,聲望極高,因此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相信希格所謂的奇蹟一定會出現!

希格和山特知道,阿拉德聯軍的投石車方陣一定會在今天之後作最後一次調整,將方陣前移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範圍甚至更近。但這種巨型投石車太過笨重,每次調整都需要拆除,化整爲零然後搬運到指定位置,然後重新組裝,才能再次投入戰鬥。但投石車方陣並不會全部一次性前移,而是一部分繼續維持壓制性打擊,一部分拆除前移,等到組裝完成恢復戰鬥模式,另外一部分纔會繼續前移。而有了投石車的壓制,阿拉德聯軍也開始逐漸清理城關下佈滿了亂石的道路,以便攻城車能夠順利到達城門,但這還需要一段時間。同時,空中的幾百個皇家獅鷲組成的空中大軍,不斷地對要塞進行騷擾性空襲,讓守城將士們更加應接不暇。

“散開!”希格一聲大叫,只見一塊一百多千克重的巨石彈朝着希格所在的位置砸來,希格旁邊的兩個侍衛正要上前推開希格,卻反而被希格一腳一個踢開,然後暗自催動土系魔法技能排山倒海,卸去了巨石彈重砸下來的大部分力道。

只見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希格的胸口,“啊——”希格應聲被巨石彈連人帶巨石甩出十幾米,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希格的大聲叫喊驚動了要塞上所有的人,同時,城關外的觀察手對希格被擊中的過程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無論要塞之上還是要塞之下,無論己方敵方,都清楚看到希格元帥被巨石砸中,生死未卜,雙方陣營所有人頓時亂作一團,同時忘記了防禦和進攻,戰場難得地安靜得出奇。

“元帥大人——”稍頓的時間,幾乎周邊的侍衛和士兵都同時尖叫了出來,十幾名侍衛迅速上前將現場圍住,隨行魔法師立刻上前進行搶救處理。

沒過多久,希格就被侍衛們用擔架臺下了城關,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元帥傷情如何,但從侍衛和魔法師的表情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希格直接被擡回了自己的住所,整個住所被嚴格戒嚴起來,外人除了要塞統領將軍山特和魔法師,沒人可以進出,否則格殺勿論,包括華爾泰和諾亞。許多前來打探消息的軍官都被侍衛堵在了門外,焦急地想從侍衛或者魔法師甚至山特的口中得到消息。

“元帥大人傷勢恢復良好,大家不必擔心,休息幾天就好!”山特通紅着臉走出希格的住所,對圍觀的軍官們說道,“要塞城關,還有周邊鄉鎮立刻進入戒嚴狀態,以防敵人蓄意煽動或者有人對元帥大人不利,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不許擴散元帥大人受傷的消息,如果有人蓄意滋事或者擅離職守,軍法從事!”

山特不等衆人開口,直接大聲對圍觀的衆人說道。但衆人從山特還有送山特出來的藍仙兒通紅的眼睛裡讀到了重要的信息——主帥傷重,生命垂危!

“各位大人請放心!”藍仙兒淡淡地說道,“元帥大人將養幾天就好了,感謝各位大人前來探望,只是現在城防要務不可廢弛,還請各位將軍恪盡職守!明天我將代表元帥大人親自上城頭督軍,我向大家保證,三天後元帥大人一定又可以和大家一起共同戰鬥了!”

“夫人,萬萬不可!”山特說道,“元帥大人需要有人照顧,您不能離開元帥大人身邊!”

“元帥大人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現在有什麼比要塞城防還要重要的?”藍仙兒不高興地對山特說道,然後又擡頭對所有人說道,“各位將軍請回吧!”

說完,轉身進了住所,只留下許多還沉浸在遐想中的人。是欲蓋彌彰還是確實無礙?沒有人有確切的答案,但更多的人,傾向於他們的元帥大人危險了,吉斯科爾要塞危險了。

毫無疑問,要塞中的每一個人都心情複雜。原本要塞在堅守了一個多月後,已經開始岌岌可危,在許多人看來,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失去了主帥,儘管山特嚴令保守洗個希格受傷的秘密,但紙如何能包得住火?所以不免全軍上下人心惶惶,悲觀的情緒在軍中迅速蔓延開來,一時之間,彷彿四面楚歌。

希格住所徹夜燈火通明,遠處的寺廟也每隔一個小時傳來祈福的鐘聲,更爲月明星稀的夜晚增添了一分淒涼的氣息。

遙遠的要塞城外,敵營也一樣處處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人人都在摩拳擦掌,似乎久攻不下的要塞隻手可得,羅佳河平原正在向他們招手,勝利就在眼前,軍功正在朝他們招手。

第二天的上午,藍仙兒如約緩緩走上要塞城頭,依舊站在希格往日所站的位置,身邊依舊樹着一杆巨大的帥旗,城頭之上的藍仙兒神色淡然,藍衣飄飄,宛如仙女下凡,讓人心態安然!甚至連對方的投石車也不忍朝着這個位置投擲石塊。

要塞之外,遠處無數旌旗招展,黑壓壓地大軍隊列一字排開,向着吉斯科爾要塞,結陣緩緩而來,整齊的步伐直至投石車方陣的後方才停下,大軍的後方激起陣陣飛揚的塵土,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看得城頭上的將士們暗暗心驚。

一部分投石車還在繼續傾瀉石彈,另一部分投石車已經開始部分前移,囂張地到達距離城關約一百二三十米的距離之後,後方的盾牌兵迅速組成了方陣,保護投石車的組裝。而後方大軍之中也出現幾支盾牌方陣,在投石車的掩護下,向城下逼來,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攜帶攻城車攻城,而是負責清理要塞與大軍之間散落的石彈,以便後續的攻城車方陣開進,也爲整個大軍掃平進入要塞的通道。

城外敵人忙碌着,城關之上雖然表面依舊如故,但其實也迅速發生了變化。幾百個民夫,冒着石彈雨,將連弩戰車迅速拉上城頭,然後由操作手們開始按照編號緊張地組裝着。城牆外圍樹起高高的巨型盾牌,裡三層外三層,這些盾牌雖然不能直接阻擋投石車石彈的直接撞擊,但卻可以防止石彈落地後對別的軍事目標造成的二次傷害。這個辦法可以保證正在組裝和還未組裝完成的連弩戰車被傷害到最低,除非直接被對方投石車的石彈直接擊中。這樣的代價是慘重的,將會有很多暴露在射程內的盾牌手被砸成肉泥,但對於山特來說,爲了一舉擊潰敵軍,犧牲一部分人在所難免,只要能保證順利組建自己的連弩戰車方陣,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城頭上的其他守城士兵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將爲什麼會如此在乎這些新式武器,敵人已經兵臨城下,依然這麼從容地指揮。

藍仙兒雕像一般矗立在城頭位置,完全不管自己身後的民夫和士兵們在忙碌着什麼。藍色的衣裙隨風飄展着,那份從容而又淡定的舉止,的確讓城頭上起初有些慌亂的士兵開始也漸漸淡定下來,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之上。

好在對方的一半投石車也在前移,只剩下一半約一百輛的投石車還在繼續攻擊城頭,因此目前對要塞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主要以壓制爲主。儘管如此,當城外的一半前移的投石車完成組裝的時候,還是有近十輛連弩戰車被石彈直接擊中,砸得粉碎,完全失去戰鬥力。

正如藍仙兒所預料的那樣,矮人工匠們超額完成了生產任務,一共生產出了一百三十多輛連弩戰車,弩槍車與弓矢車各佔了一半,這讓山特更加信心滿滿,被砸壞的連弩戰車立刻就被民夫們清理,然後重新迅速地補充新的戰車零件上來,又重新組裝。

要塞城外的一百輛投石車已經完成了組裝,開始朝要塞傾斜石彈,而身後幾十米外的另一部分投石車,開始拆卸,也向前移動而來。

對於山特來說,最難過的時間是前移的一百輛投石車完成組裝後,提高了精確度,開始攻擊要塞目標,後方的投石車也開始前移但還未完成組裝,隨時可以後撤的時候,山特自己的秘密武器還不能暴露,因此必須繼續接受更加慘烈的石彈雨攻擊,這段時間如果自己一方的意志被打垮,那就真是一敗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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