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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立刻高喊:“你說的是你嗎?”衆人鬨笑起來。

看的出來,張嘯林在這些人的聲望並不算高,這也正常,如果是顏赤揚,自然能一呼百應,而張嘯林?

說句不客氣的話,他何德何能。

張嘯林也不氣惱,挫折讓他學會了將仇恨放在心中,他淡淡的道:“各位認爲,還有其他人適合當這個領導者嗎?”

啞然無聲。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相互看了看彼此,彷彿想看透身邊的人似得,後來,他們無力的發現,好像除了張嘯林,確實沒有更好的人選。

張嘯林即便再無才無德,實力也擺在那裡,沒人敢於輕視他;第二張嘯林畢竟是六品宗門丹鼎派的弟子,即便在這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裡,宗門力量是完全無用的東西,但即便無用,依舊具備了很強的威懾力;最後,張嘯林敢於佔據領導者的角色,其他人,要麼類似許墨這種沒興趣又想要藏拙,要麼是無能力又無膽量。

張嘯林滿意的審視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弧線:“既然沒人反對,那我就——”

“誰說沒人反對的,老子顧鐵牛就第一個不答應!”一個鐵塔式的壯漢站了出來。

金三富來到許墨身邊,低聲說道:“顧鐵牛的暮江門的弟子,擅長拳術,也有半步凝神的修爲,武魂是黃級上階的撼地神牛。”

許墨看了一眼這個鐵塔似的漢子,不禁搖搖頭,低聲道:“他死定了。”

金三富心中一驚,道:“怎麼?這顧鐵牛也是挺厲害的,雖不是張嘯林的對手,但也不至於——”

話未必說完,金三富便被面前所發生的一切震驚了,顧鐵牛躺在地上,咽喉被拉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直冒,眼見就活不成了。

張嘯林舔掉了鐵鉤上的鮮血,冷冷的笑道:“還有沒有人出來?”目光在許墨身上游走。

他走怕的就是許墨站出來與他爭權,眼見許墨沒有上來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既然沒人,那以後我就是小隊的領導者了,還請各位聽我的號令。”

大多數都低垂着腦袋,敢怒不敢言。

許墨知道輪到自己出手了,他上前一步,說道:“張嘯林,你要奪取這領導權沒問題,但別命令我,”語聲稍頓,又道:“我和我的隊伍不會聽的號令。”

韋紅瓊恨張嘯林入骨,立刻站出來說道:“沒錯,你命令別人我管不着,別命令我!”

“我也是。”始終閉口不言的林絳雪輕聲說道,說完後慢悠悠的走到許墨等人背後,自始自終都沒露出過一個笑容。

接着林絳雪和丁丁也走到了許墨身後,微笑着對許墨道:“看來我們也要打擾了。”

蓮花也抱着長劍,無聲無息的走到許墨身後,和柳青芙對視一眼,立刻避開她的目光。

還有人想要靠到許墨這邊,卻忽聽張嘯林說道:“你們要清楚,前方危機重重,跟着一個雲州城主的隊伍能有什麼出席,就算他們武技高明,你認爲他們真能到達塔底嗎?”

頓時就有人猶豫了。

誠如張嘯林所說,實力並不能代表你能在這片陌生的世界裡活下來,此時此刻,大宗門的積累和經驗顯然更加穩妥。

剩下的人聚集在了張嘯林背後,張嘯林冷笑着對許墨說道:“現在怎麼樣?”

許墨不以爲意的一笑,說道:“除非你想火併,不然我提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如何。”

張嘯林冷哼一聲,道:“正有此意。”

二十個人立刻分成了兩組,但兩組人馬卻沒有分開,因爲只一條路,一個方向。

兩組人一路向前。

沒有駱駝,沒有馬,每個人只帶了少量的水,這樣一羣人在沙漠裡跋涉,從清晨到日暮。

太陽這時已經落上,熱氣從沙漠裡蒸發出來,在低空結成了一團淡淡的霧氣。這霧氣冷,反而很熱,甚至可以稱之爲燙,燙的驚人,若不是一行人都是高手,恐怕就連炎熱也扛不住。

即便如此,水也消耗的很快,不過一天時間,水囊就見了底。

“要去找一些水了。”金三富說。

許墨擡頭一看,四下都是黃沙,哪裡有什麼水源的痕跡,沙漠裡的水源只有依靠綠洲,而綠洲的位置又是不定的,就算常年在沙漠裡集聚的老嚮導,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找到水源。

“我們還剩多少水。”許墨問。

金三富眉頭緊蹙的道:“如果節約一些,還夠一天。”

許墨點了點頭。

另外一組的情況比許墨這邊更加嚴重,水囊幾乎已經見底,人人的嗓子眼都開始冒煙。

已經有人不悅的嘟囔道:“這真是通往玲瓏寶塔的道路,我看別是邪月宗設下的一個局,你看邪月宗不也只有一個人進來嗎?”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雙眼噴火的凝望着蓮花。

蓮花譏笑一聲,並沒有迴應,在他看來,這些人又怎值得讓他迴應呢?

可他不迴應,不代表別人不迴應,丁丁立刻擋在他神情,厲聲對那人說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雖然此刻各爲其主,當曾經的在青竹宗的經歷讓她對蓮花提不起絲毫恨意,驟見有人針對蓮花,自然第一個出頭。

那人冷笑道:“我說的什麼意思還不清楚嗎?”

“你!”

丁丁剛想衝上去,就覺得胳膊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拉住她胳膊的正是蓮花。

“你幹什麼?”

“不用你管。”蓮花冷冷的道。

丁丁剛想發作,就被柳青芙拉了回來,就聽柳青芙說道:“丁丁,不要給阿醜添亂。”到如今,她仍然習慣稱蓮花爲阿醜。

就在這時,只有人高聲喊道:“綠洲!我看到綠洲了!”

衆人擡頭一看,就見遠處的黃沙之中,鑲嵌着一湖碧藍的綠色,湖邊有一排棕櫚樹,有一些插入了湖心。

不需命令,立刻就有人向綠洲跑去,他們太渴了,渴到急需要用說潤潤咽喉。許墨凝望着那片綠洲,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只聽心中傳來了小白的聲音:“小心,有妖獸!”許墨心知妖獸之間的感應極爲靈敏,不疑有他,立刻高喊:“別過去,怪回來!”

話音未落,就見前方的沙地忽然突起,沙土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掀開,漫天塵埃之中,露出一隻猙獰的蛇頭。

這隻蛇頭大約有一隻駱駝那麼大,表面佈滿黑色的鱗甲,蛇眼呈現出詭異的桃紅色,目光森冷而無情。

跑向綠洲的人被這震盪波所擊倒,想要反抗,忽然蛇尾鑽出沙土,向他背後掃來。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絕不下於一名凝神期武者的全力一擊,那人不過一個化元巔峰的武者,怎可能躲開,立刻被掃向了天空。

還沒結束,原本靜立不動的蛇頭,忽然如閃電般的探出,在距離那人的身體半仗遠的位置張開嘴,舌頭如同倒鉤一般激射而出,洞穿了那人的身體,他甚至還來不及慘叫,便已經失去了性命。

巨蛇瞬間將他的屍體捲入腹內,目光向許墨他們這邊一掃,許墨頓時感覺如同墜進了冰窟一般。

凝神期的妖獸!

不用說,這一定是一種凝神期的妖獸,也不知在此存在了多久,將綠洲當成了它的狩獵場。

或許是心滿意足,或許是忌憚對手人多勢衆,巨蛇狠狠的瞪了許墨等人一眼,身體一卷,回到了沙土中,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

衆人這才如蒙大赦一般的鬆了口氣,回過深來時,很多人都發覺自己手腳發軟。

這也怨不得他們,這些人雖然是東南域的天之驕子,但何曾見過如此強大的妖獸,又何曾遇到過妖獸襲擊人類。

這些人中,真正深入過雲夢澤的,恐怕只有少數幾個。

許墨和聶青青只是皺眉,面色不變,柳青芙則稍稍有些變色,立刻就恢復了自然,斬元依舊是老樣子,沒有表情;同樣沒有表情的還有蓮花,他甚至看也沒看一眼;林絳雪在掃過一眼之後,露出了微笑,譏諷的微笑。

至於韋紅瓊和金三富,雖然害怕,但到底沒有失態,反觀張嘯林這邊,除了張嘯林本人,其他人都面色慘白,不知所措。

一種名爲恐慌的情緒在每個人心頭蔓延,即便是最冷靜的人,此刻也不禁心中哆嗦,他們不願意承認恐懼,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聶青青意識到面前的綠洲是一巨大的陷阱,任誰步入陷阱之中,都可能遭至滅頂之災。

“現在怎麼辦?”她問道。

許墨搖了搖頭,說道:“靜觀其變吧。”

張嘯林鐵青着臉,對自己這邊的隊友高聲喝道:“你們都怎麼了?被嚇破了膽子嗎?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懼怕一隻妖獸?”

他冷笑一聲,縱身而出,身子剛剛買入那一片黃沙的領域,居然感覺腳底震動,幾乎要站立不穩。

“快離開!”許墨高聲喊道。

他提醒張嘯林可不是因爲兔死狐悲,而是下意識的反應。

就在這時,地面的沙土又一次破開,那隻碩大的蛇頭再次出現,這一次,猩紅的眼睛裡所閃爍的可不是什麼森冷的目光而一種肅殺之意。

風呼嘯而來,張嘯林知道那是蛇尾,就像第一個武者所遇到的情況一樣,巨蛇注視着他,然後用尾部橫掃而來。

這一掃與上一次一樣,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力量,快的就像一支離弦的劍;可張嘯林不是那個莽撞的男人,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又怎會被一擊擊中,他的憑空躍起,在空中畫出一道美妙的弧線,代替左手的鉤子直指巨蛇的眼球。

無論是哪一種妖獸,眼球都應是最柔軟的地方。

張嘯林的這一記攻擊足夠巧妙,巧妙到他根本不認爲自己會失手,然後他卻低估了這隻妖獸的實力。

巨蛇張開嘴,露出一片森然的牙齒,就像插進土裡的劍,忽然牙齒張開,從那深邃的咽喉中探出了一隻猩紅的舌頭,就像流彈一般洞穿了張嘯林的肩胛骨。

“救我!”他高喊。

此刻他終於意識到妖獸的厲害,意識到生命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用祈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隊友,然後這些人竟一個個低下了頭。

他們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接觸他的視線,不敢甚至不敢讓自己的目光多一刻停留,因爲不管他們願與不願,都意識到張嘯林將要死了,將要被一隻妖獸殺死,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劃破天際,那是一把劍,一把無法形容的劍;快的就像一道電光劃破天際。

出手的正是許墨,這一劍他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斬向巨蛇的舌頭。

巨蛇並不是沒有智慧的野獸,它明白倘若繼續追殺那個受傷的人類,自己的舌頭必將會被這璀璨的一劍斬斷,沒有猶豫,它選擇了避讓,這也是最正確的一個選擇。

至少在他看來,要殺死一個人的方法多的是,沒必要冒險。

可正是這一退讓,讓它失去了先機。

許墨的劍又怎是簡單的劍法,見巨蛇退讓,他立刻將長劍舞的如同銀蛇一般,卷向巨蛇的面頰。

噹噹當幾聲,軟劍擊在巨蛇面部的鱗片上,發出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許墨心下一驚,暗道:“這鱗片就和盔甲一樣。”眼見巨蛇有反撲的意思,立刻橫起一劍,軟劍化作流光,散向巨蛇的眼睛。

巨蛇頭向後偏,躲過這致命的一劍,許墨則成就抓起受傷的張嘯林,幾個起落便回到了自己這邊的陣營中。

巨蛇也沒有追趕,只是深深的看了許墨一眼,便潛進沙裡,此刻張嘯林已經昏迷,肩膀的血洞有鵝蛋那麼大,不停的向外冒着血泡。

“誰有傷藥。”他說道。

衆人相互對視,只是沒人出來,也沒人應聲。

張嘯林的囂張讓他們對其生不出任何好感,再說玲瓏寶塔裡危險重重,有些傷藥保證終歸是好的。

過了半晌,還是柳青芙上前一步,從腰間摸出一隻瓷瓶,遞到許墨手上,低聲說道:“這是我青竹宗的玉清散,倒在傷口上能起止血的作用。”

“謝謝。”

許墨深深的看了柳青芙一眼,他出生青竹宗,自然知道這玉清散的寶貴,普通弟子尚且沒有,只有出色的核心弟子才能配給一些,別看這一瓷瓶不多,但可能是柳青芙所有的存貨。

柳青芙微微一笑,道:“別道謝了,先救他要緊。”張嘯林已經因爲失血而陷入昏迷,情況緊急,許墨也顧不得許多,力透指尖,連點他七處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