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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道:“那就拿來用吧。”

小白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這月如草是用來養土的,若沒有這株草藥,土壤的質量就會下降,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土壤質量下降。

許墨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藥圃的等級下降。一座藥圃的等級,除了光照溫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土壤。

許墨的空間玉佩格外特別,其他人的空間道具只能盛放死物,而且空間也小;他的則能生長活物,而且內裡就是一個隨着他實力增強,能無限延伸的世界。這種小世界裡的溫度、溼度、甚至光照都在許墨的控制中,唯獨有一點,他無法控制,就那是土壤。

水是生命之源,土也是;土壤中存在與水裡類似的生態系統,而這種生態系統不是小世界自己能生出的,必須從外物中獲得。

這土壤便是他從雲夢澤深處,最適合培育藥物的地方移進的土,又經過那一株月如草的改造,這纔有瞭如今欣欣向榮的局面。

可以這樣說,沒了這顆月如草,土壤質量下降是一定的,所以小白才提醒許墨,站在契約妖獸的角度,它不希望自己的主人爲了別人而損害自身利益,這也是妖獸的天性所決定的。

可許墨卻微微一笑,低聲道:“小白,還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呢?用了吧,月如草雖稀少,但我以後可能還會遇到,可人命卻只有一條。”

小白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咀嚼着許墨的話。過了好久,纔開口說道:“你和這個地方的人不一樣,他們不會爲不相干的人的生命考慮。”

許墨笑了,說道:“或許是因爲我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難免婦人之仁。”

小白笑了起來,道:“這可不是婦人之仁,老實說,世界上要多些你這樣的人就好了。”

許墨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好了,告訴我要怎麼做。”

他雖然吸收了沈閉月的記憶,知道很多治療和用毒的手法,但卻從未真正實踐過,這方面還是小白有經驗一些。

小白說道:“一會兒,你控制武魂神木王鼎,我會加入藥材,你需空只陰陽火焰煉製丹藥,注意火候的控制,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緩。

許墨點點頭,他曾見過青竹宗的煉丹弟子煉丹,對此並不陌生,雖然具體手法不行,但擁有武魂神木王鼎,煉製這種程度的丹藥,手法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反倒是火候的控制。

在這一點上許墨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擁有吞噬武魂和無相功法的他,能夠輕易模擬出陰陽雙火。

本來陰陽雙火需要兩個人控制,兩人必須配合無間,才能成功,而許墨則只要一人便可,一人煉丹,一人控制,自然談不上配合,因爲本身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按照小白的吩咐,許墨將吞噬的神木王鼎放出,武魂在空中凝練成一個虛影,而這虛影雖是虛的,卻隱隱透露出實體模樣。

小白顯出身形,蛇頭一抖,身前出現了一扇旋轉的黑洞,不一會兒,便有草藥從中飛出,飛入神木王鼎之中。

“開始吧。”小白的聲音響起。

許墨微一點頭,低聲道:“天地無形,劃分陰陽,以水爲心,以金爲靈,以木爲引,以土爲英,以天地之火爲體,陰陽火出!”話音未落,兩手手掌掌心,各出現了一團燃燒的火焰。

一團似地獄的巖流,一團如極地的寒冰。

帳篷外,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冰與火的力量,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帳篷內流動。

融合或對抗?

誰又能知道。

唯一能確信的只有此刻內心的擔憂,這不難推測。任何需動用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的行動,都具備了高危屬性,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爲什麼,它是如此的不可控。

柳青芙踱着步子走到聶青青身邊,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擔心嗎?”

聶青青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怎麼會不擔心呢?”

柳青芙道:“那就進去看看。”

聶青青搖搖頭,低聲道:“還是不要打擾他了。”語聲稍頓,又道:“我雖然擔心,卻也有信心,相信他一定會成功的。”

柳青芙道:“你就這麼自信嗎?”

聶青青笑了,眼波在她臉上扭轉,低聲道:“你不也一樣嗎?”

柳青芙沒有說話,沉默了下來。

誠如聶青青所言,她同樣擔心,但同樣有信心,她以爲自己是這羣中唯一一個擔心但有信心的人,沒想到聶青青與他一樣。

良久,當帳篷裡的冰火力量逐漸收斂,兩人也終於鬆了口氣,相互對視一眼,盡看出對方眼中的慶幸。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沒有能保證第一次煉丹就成功,在她們看來,即便以許墨的天才,也不可能,然而他成功了。

雖不至於像一個響亮的耳光,但讓人驚訝是少不了的。

金三富微微一笑,說道:“這許墨,居然還有這一手。”

張嘯林接話道:“能以一人同時催動冰火能量煉丹,真是不可肆意。”作爲丹鼎派的弟子,他比所有人都明白這麼做的難度,當冰火能量升起時,他甚至以爲許墨瘋了。

不是嗎?

一人操作兩種能量,同時還要煉丹,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倘若讓他知道,許墨動用的不僅僅是冰火真氣,還將冰火真氣進一步化成了陰陽雙火的話,那表情一定會更加不可思議。

不是嗎?

這本就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許墨從帳篷裡走出來,手上拿着了一黑一白兩顆丹藥,一般大小,如黃豆,表面光滑,形狀渾圓,一眼看去渾然一體。

這兩顆丹藥,一顆是用來治療內腑移位的滿天星斗,黑色的外表上鑲嵌着並不起眼的小點,人的肉眼幾乎不可見;另一顆是用月如草作爲主藥,煉製而成的天心丹,對穩固經脈有奇效。

許墨踱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莫愁身邊,將兩顆丹藥遞給他,說道:“你先服下這兩顆丹藥。”

莫愁接過丹藥,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又輕輕一嗅,只覺得一股不同於藥物的馨香滲入鼻尖,就像夾雜着泥土的草木芬芳一般。

他睜開眼,笑道:“好藥,好藥,那老夫就先謝謝了。”毫不猶豫的仰頭服下,丹藥入口便化,不過幾秒鐘便覺得小腹之中升起一團熱流。

他心知是藥力發作,也沒時間解釋,立刻盤膝坐下,開始調理。、

許墨見狀,也不禁鬆了口氣,心道:“到底還是成了。”

別看他此刻拿出了兩顆品相不錯的金丹,事實上,剛纔在煉丹時,差點就要毀丹,若不是關鍵時刻,神木王鼎起了護丹的作用,恐怕此刻他也拿不出這兩顆丹藥。

明月走到莫愁身邊,關切的凝望着他,就見他的面忽紅忽白,變化不定。

許墨見她一副憂心模樣,忍不住說道:“放心吧,沒問題。”

許墨溫和的聲音就像具備一種魔力,撫平了她內心的波動。

“謝謝。”她低聲說道。

許墨報之以微笑,笑過之後,他大聲對衆人說道:“好了,事實也清楚了,這片綠洲中有一個怪人,抓走了林姑娘,現在我們要想辦法從這怪人手中將林姑娘救出來,各位有什麼計劃。”

金三富皺了皺眉,說道:“這怪人的實力如何?”

許墨還未說話,明月就搶先開口:“我師傅,顏公子,還有秦小姐三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聽得此言,金三富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如果能抵抗顏赤揚等三人聯手,那那怪人的實力至少也在凝神中期左右,甚至可能是凝神後期,難辦,難辦。”

他們也不是沒遇到過凝神後期的高手,夢魘就是一隻凝神後期的妖獸。但一方面,夢魘本就不擅長正面搏鬥,另一方面,它早已失去了實體實力大大折扣,這才被許墨擊敗。

若是一個真的完好無缺的凝神後期高手,恐怕他們這些人還不夠對方殺。

衆人也不傻子,經此一點,個個心中如明鏡似得,臉上就越發愁眉不展。就在這時,只聽斬元忽然開口:“明月姑娘,那人什麼相貌。”

“相貌?”明月詫異的看了斬元一眼,她不明白斬元爲何會問出這個問題,但仍然開口回道:“相貌算是中年人比較俊朗的那一類,穿着一身灰色袍子,腳下一雙長筒靴,就是皮膚有些白。”

“對,不是有些白,”明月肯定道,“是非常白,慘白慘白的,就像屍體一樣。”

或許在一開始,記憶尚處在朦朧的狀態中,但經又斬元這麼一體,明月很快就響起了那個怪人最特別得到地方。

斬元聽了,只是點點頭,並沒有任何表示,然而許墨一直都在觀察着斬元,注意到當明月說到皮膚慘白時,他眼神竟有些躲閃。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許墨不禁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衆人目光落在斬元身上,他略有些慌張,但很快鎮定下來,說道:“什麼也沒發現,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許墨道:“奇怪什麼?”

斬元道:“這人爲什麼單單隻抓林姑娘和秦姑娘?”

顏赤揚只是恰逢其時,順帶被擄走,所以怪人真正要抓的,只有林絳雪和秦香兒,這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地方,但經斬元這麼一提,許墨也覺得其中必然有問題。

“明月,秦姑娘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許墨說。

來人只抓林絳雪和秦香兒,自然是因爲兩人身上有特別之處,只是這特別之處是什麼,現在還不得而知。

明月眉頭微蹙,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難道是琴彈的特別好?”

聶青青低聲道:“絳雪的琴技也非常不錯。”

許墨沒有妄下結論,而是繼續問道:“秦香兒姑娘可曾將瑤琴帶進禁地。”

明月道:“帶了,秦小姐向來是琴不離手。”

聶青青道:“絳雪也是,琴不離手。”

許墨點點頭,又道:“秦姑娘可曾彈過琴。”

明月道:“被擄走的那一晚,曾爲我們演奏過一曲。”

韋紅瓊接話道:“我從林姑娘的帳篷裡聽到有琴聲傳出,她也彈過琴,難道這怪人專門擄劫會彈琴的姑娘?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誰會這樣做?”

許墨搖搖頭,說道:“這並非不可能,聽明月的描述,這人可能精神有些問題,這種人心中大多存在一個執念,他們會爲了這一執念做出任何事情,”話到這裡,許墨忽然笑了,說道:“如此還好,絳雪、秦姑娘還有顏兄佔時不會有危險。”

聶青青苦笑着搖搖頭,說道:“可我們也沒救出他們的辦法,已經搜遍了整座綠洲,卻連他們的影子也找不到。”

許墨笑了,說道:“我們的對手雖然精神有問題,但絕對是一個聰明人,他熟悉這裡的環境,如果要藏幾個人,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

聶青青道:“那我們怎麼辦?”

許墨道:“我剛纔說了,他有執念,有執念的人就有弱點,他的執念就是弱點。”

許墨歉意的看了聶青青一眼,說道:“青青,恐怕你要冒險了。”

聶青青是個聰明人,一聽許墨此言,便知道他讓自己幹什麼。

“我的琴藝已經丟下很久了,不過想來應該能入得人耳。”

衆人大笑起來。

失去了真氣的支援,在昏暗的斗室裡待得久了,林絳雪也感覺到疲倦,她終於知道剛進來的時候,爲何顏赤揚和秦香兒會兩人靠在一起假寐。

睏覺感就像潮水一般,一的侵蝕着神經,趨勢着她神經,她曾試圖要打起精神,但人在昏暗的房間裡待久了,睏覺幾乎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這時,一道光線忽然射進她的眼睛,她擡起頭,看見石門開啓,門口站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顏赤揚和秦香兒站起身,擋在聶青青面前。

“你想幹什麼?”顏赤揚冷冷的道。

瘋子看也沒看他一眼,視線掠過了他的身體,望向他身後的秦香兒和林絳雪,不知爲何,顏赤揚感覺到,這瘋子的眼神裡流過了一縷依戀的神情。

“讓開!”瘋子冷冷的道。

顏赤揚沒有動,身爲一個男人,他不能動。

然而此刻他已失去了全部的實力,就算一個強壯的普通人也能輕易戰勝他,更不用說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