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不知爲何,許墨忽然感覺到一種名爲不安的情緒,正吞噬着他的內心。

下一刻,眼前的赤青子雙眼變成了詭異的墨綠色,兩手原本就比常人大上許多的手掌,更是變得如同蒲扇。

“你以爲只有你有魂寶,我就沒有嗎!”赤青子冷笑起來,“出來吧,我的魂寶,鬼蟾蜍!”

許墨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小白在他腦海裡大喊起來:“快躲,地下有東西!”話音未落,許墨腳下的土地忽然裂開。

霧色朦朧。

朦朧的薄霧也不知道何時升起,彷彿是在大多數人還在酣夢之中,又像是忽然出現。

紫竹坐在客棧的庭院中,仰望着天空,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找你找了好久,沒想道你還在這裡。”

紫竹和尚回頭,見胡丁山和不可和尚聯袂走來。

“這裡好,這裡比任何地方都好。”他說。

胡丁山皺了皺眉,上前道:“你就是不可說的那個能夠幫助許墨的人?”

紫竹和尚沒有回話,只是看着胡丁山,眼神和善,但卻讓人感覺莫名的空虛,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令他振奮一般。

胡丁山怒道:“他們已經來了,你還在這裡,真要許墨死嗎?”說罷了,扭頭對不可和尚說道:“不可,我們走,別管他,他不去我們去,不就是三個融魂期的高手嗎?你一個我一個,許墨那小子能對付一個。”

不可和尚一把拉住他,沉聲道:“你以爲事情這麼簡單?別忘記了三大宗門可還有不少凝神巔峰的人物。”

胡丁山原本鼓譟的氣勢立刻瀉去,哭喪着臉說:“我倒是忘記了,該死的,平時見那些凝神巔峰的小子不過如此,這次卻給我們找了不少的麻煩,早知道老子就讓小子門刺殺他們了。”

不可和尚搖搖頭,心中嘆息。

刺殺絕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坐以待斃同樣不是。

心中苦笑,嘴上道:“好了,好了,說那麼多也沒用,還是聽聽紫竹先生的意思吧。”

不可和尚沒叫紫竹和尚,說明他已經不想和紫竹和尚玩隱藏身份的遊戲,他覺得是時候知道紫竹和尚的身份了。

紫竹和尚也非笨人,見兩人聯袂前來,便是他們的意思,只是他卻有自己的計劃,不可隨意對人言的計劃。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胡丁山冷哼一聲,“他們在城外打起來了,我們在城裡待着,看不到也幫不了,你居然說沒事?”

紫竹和尚笑道:“我說沒事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相信嗎?”

“老夫還就是不信了!”胡丁山冷笑。

若說他此刻有什麼最不能相信的人,那非要說面前這個紫竹和尚了,從開始不可向他介紹這個人時,他就覺得這人不可信,非但不可信,反而誤大事,沒想到一語成箴。

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幾乎達到一個定點,只覺得若是許墨在他的地盤出事,那他也臉上無光。

不可和尚自然知道胡丁山心中所想,只是他看問題的角度又有不同,自從那一日在小巷中,紫竹和尚告誡他不要陷害許墨時,他明白,這和尚一定是站在許墨那邊的,絕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

紫竹和尚嘆了口氣,望着胡丁山說道:“放心吧,我說他們沒事,就不會有事。”

“放屁!”胡丁山怒道,“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麼法子保證許墨的安全。”正說話間,忽然覺得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走去。

他驚訝的想要出聲,卻發現聲音卡在咽喉裡,變成了嗚咽的聲響。

不可和尚見到這一幕,不禁眼睛一亮,沉聲道:“前輩可是?”

紫竹和尚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你知道便好,不必傳言,我會保證許墨的完全。”

不可和尚鬆了口氣,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再好不過了。”說着拉着尚在驚愕之中的胡丁山走出客棧。

一出客棧,胡丁山立刻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他驚愕的望了不可和尚一眼,顫聲說道:“剛纔那是?”

不可和尚苦笑道:“沒錯,這紫竹先生至少也是融魂巔峰的人物,甚至有可能。”話沒有說完,胡丁山也沒有問,兩人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胡丁山笑了,道:“小和尚,有空陪老夫喝口酒沒有!”

不可和尚微微頷首,笑道:“有何不可?小和尚我最愛的就是酒了。”

兩人相視而笑,結伴向酒館走去。

若是許墨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不可和尚就這樣“出賣”了他,一定會提起手中的重劍將他大卸八塊。

不過可惜,此刻就算不可和尚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沒有力氣兌現誓言。當鬼蟾蜍出現時,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融魂中期的赤青子的對手。

按照小白的說法,鬼蟾蜍是用一種叫墨蟾蜍妖獸的魂魄煉製而成的魂寶,類似與契約獸的存在,一隻就有融魂期的實力。

一個融魂中期的赤青子已經讓許墨疲於應付,更不用說第二個融魂期的高手,幾乎在鬼蟾蜍從地底出現的一瞬間,勝負就已經註定。

許墨的支持不過是希望不可和尚趕到而已。

一百招,

他尚且可支持。

兩百招,他不得不向蓮花靠近。

三百招過後,他和蓮花還有聶青青已經筋疲力盡。整個人就像從水中撈起的一樣,汗水打溼了衣襟。

他們明白,結果已經不可改變了。

赤青子等人見許墨已經失去了抵抗力,受手而立,司空血開口道:“蓮花,過來吧,你已經盡力了。”

直到此刻,赤青子依舊不希望蓮花死,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師徒,更像是一對怪異的父子。

蓮花臉色複雜的看了司空血一眼,輕聲道:“蓮花此生,從不欠人人情,還不清的,但願死。”

雖然早預料到蓮花會給出這個檔案,司空血依舊嘆了口氣,臉色露出不忍之色。

“許墨,放棄吧,加入我邪月宗,我保你不死。”

赤青子和丹陽子立刻對他怒目而吃,不約而同的道:“司空血,你想幹什麼!”

司空血道:“血影分身是我邪月宗的象徵,只要這小子加入了我邪月宗,我就要保他安全。”

赤青子怒道:“司空血,你忘記了我們的目的嗎?”

丹陽子也道:“司空血,你最好想清楚同時得罪兩個六品宗門的下場!”

兩人說話時,向周圍使了個臉色,四周的兩派弟子立刻將司空血圍在當中。

司空血冷冷的盯着兩人,沉聲道:“赤青子,丹陽子,你認爲他們攔的住我嗎?”

丹陽子愣了一愣,沒有說話。

司空血說的沒錯,這些凝神巔峰的武者絕不可能攔住一個融魂中期的高手,以司空血的實力和心性,若是真的逃了出去,就後患無情了。

赤青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聲說道:“好了,司空血,別人還沒答應你。”

司空血扭頭望向許墨,一字一字的道:“許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是順還是不順。”

許墨微微冷笑,“司空宗主,不用再說了,得到血影分身是一個意外,但分身已經屬於我,而我是不可能加入邪月宗的。”他以重劍拄地,緩緩起身,“我許墨這一生只有一個宗門,那就青竹宗,絕沒有可能加入第二個宗門,司空宗主就不用多費口舌,要殺便殺就是了!”

話一說完,便用一種憐憫的目光望着聶青青。

聶青青同樣望着他,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悄然將手牽到了一起。

司空血嘆了口氣,轉身對赤青子道:“赤宗主動手吧。”

赤青子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獰笑,他雖然勝了許墨,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不但身體重傷,還暴露了自己的魂寶。

他本來打算用着東西在某一天對付丹陽子,顯然想也別想,丹陽子見過毒蟾蜍一次,自然會有所防備。

赤青子獰笑着走道許墨身邊,一字一字的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交不交出寶物!”

許墨望着赤青子,忽然大笑起來。

赤青子冷哼道:“死到臨頭,你笑什麼?”

許墨道:“我笑你,笑你不知所謂。”

赤青子怒道:“你說什麼!”一掌便打在許墨胸口,這一掌他含怒而發,雖沒有動用全力,也卻用了七分力道。

許墨感覺整個身子像被汽車撞了一下,若不是有重劍支撐,恐怕早已經跌坐在地上。

殷紅的鮮血從嘴角溢出。

赤青子怒道:“說是不說!”

許墨只是笑,沒有蹦出一個字。

丹陽子見赤青子還有繼續出手的意思,連忙上前攔住他耳語了兩句,然後對許墨說道:“許墨,你要考慮清楚,寶物雖好,但沒有了命,寶物沒有任何作用;你若是怕我們拿了寶物而不放你,我就在這裡起誓,只要你許墨講寶物交給我們,我們絕不會動你,而且會放過所有與你有關的人。”

說話時,他有意無意的講目光落在聶青青身上,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將寶物給我們,我們放過你的女人,你不給我們寶物,你的女人也休想得保。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威脅。

許墨冷笑,同樣一個字也沒說,甚至連那傲然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丹陽子心中大怒,暗道:“好你個許墨,我已經給了你活路了,沒想道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偏偏闖進來。”

思忖到這裡,他也下定決心,冷冷的看了赤青子一眼,示意將一切交給他。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個許墨可以殺,就算得不到寶物,也要殺,留着實在太危險了。

赤青子對這眼神心領神會,獰笑着對許墨說道:“許墨啊許墨,我真不知道該叫你是聰明人還是笨蛋,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抓住,卻偏偏要死,既然你要死,那我也不攔你了只希望你死過之後也別怪我,一切都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自己不抓住機會。

說話間,他緩緩舉起右手,掌心凝聚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不夜城,客棧。

紫竹和尚忽然揚起了手。

白晝忽然暗淡了下來,彷彿初虧時刻。

掌懸在空中,即將落下,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然而天候的變化,卻讓赤青子心神悸動,他從結果如此猛烈的變化,從白晝道黑夜,彷彿只是一瞬間的時間,沒有人預兆,更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身體被一道巨大的陰影所籠罩,下意識回頭看去,丹陽子和司空血昂着頭,目光呆滯。

他們爲什麼會露出這副表情?

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赤青子清楚的感覺到,一股的莫名的強大壓力正如潮水一般衝擊着他的心靈,他身體僵硬,甚至連動一動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試圖講一切的魔障破去,卻發現心靈那片氤氳已成爲不可抹去的痛,痛徹心扉。

他僵硬的擡頭,看見了一條巨龍的虛影,倒吸一口冷氣。

“龍,是龍!”丹陽子大叫起來,此刻他哪裡還有什麼得到高人的模樣,呆滯過後的瘋狂就像壓抑之後的爆發,不可抵禦,不可緩解。

他感覺巨龍正用一種冷峻的目光注視着他,彷彿要講他的身體剖開一般。

赤青子的表現比丹陽子強不到哪裡去,他呆立在原地,已經忘記了要解決許墨的事情,甚至忘記了跑——他雙腳麻木。

或許唯一能在這絕強的壓迫下支持住的只有司空血了,並非因爲他的實力有多強,而是因爲他的身份,一個殺手,一個經過嚴酷訓練的殺手,號稱絕不會因爲外物而有任何動搖,但此刻他明白,自己的心神已經被攝去了。

倒在地上的許墨卻沒有一絲被壓迫的感覺,甚至連一點壓力也沒感受道,他看着赤青子等人,眼神詫異。

就在這時,巨頭騰空而起,在積厚的雲層中穿梭,許墨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感覺一束金光將他籠罩。

他發誓那個時候,自己想到了走,可一雙腿就像釘死在地上一樣,邁不開步子。

真的,並非他不想走,而是不能,連動一動也是一種奢侈,但他卻完全沒有感受道赤青子等人的壓迫,反而有一種柔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