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家沿着高良的手指。隱約見到一個散發乳色光暈的小方體,靜靜地落座在乳黃色井底中央。宋世平不禁驚喜道:
“玉璽!”
從井口望下去,井底那乳白色小方體的確很像玉璽。然而,雖稱說是井,其實應該叫地穴纔對。由於穴深、口小,下視角度受限制,以至無法看清小方體全貌。雖說很像玉璽,但是玉石做的玉璽怎會發光呢?不過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地穴或是深井的謎底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
高良看看井底,又回身看看平安。平安見高良看着自己,便假裝着沒注意。倒是旁邊的光頭起了氣,見平安有意退縮,便笑對高良說:
“誒,讓我下去怎麼樣?”
“你?下面可能有危險哦,你不害怕?算了,算了。看你也毛手毛腳的。”
“我說你眼睛放亮點好不!我怕?怕個鳥哇!叫我細心點還差不多。哈哈哈。”
光頭見沒人阻止自己,便知道已得到許可,便說笑着在身上繫好長繩索,一步跨進井口。因爲平安已經下過一次,他也從中得了點經驗,且又是有生力量。手腳在凸起的踏腳處起落則更加熟練。他更不會再爲熒光菌擔驚受怕,只片刻功夫就下去十來米。
隨着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當他剛過第二層井圈口時,乳白色小方體突然熒光暴明,原本內斂的柔光竟猶如狂風下的怒濤,一波緊接一波向四周翻滾盪開。
整個深穴瞬間被乳白色光霧充塞,好似半透明的奶油一樣,既溫馨誘人,又暈眩詭異。說它是光,已根本不準確;說不是光也不對,畢竟它又在發亮。說它是霧氣似乎也不確切,因爲它不是飄蕩,而是一種似是而非的、光一樣的噴發。姑且就稱之爲“光霧”吧。
光頭驚駭失措,正在大呼小叫時,忽然身體就像氣球一樣,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悠忽間托起來,幾乎橫着漂浮在井筒裡。他極度驚恐地大叫一聲,恐懼之感竟奇怪消失,大腦便隨之一片餛飩。
模糊中,光頭又悠悠醒來。他也不知這過程是一天、一小時,還是一分或一秒,好像時間特長,又好像是一瞬之間。
乳白色霧氣依然很濃,好在深穴內徑只有一米,他的手腳便本能地撐住勁,身體也不至於再任意升降或旋轉。
因事出突然,上面拉繩子的突然都驚呆了。竟然忘記拉光頭上來。宋世平站在井口邊,本就擔心事情不會那麼一帆風順,當深穴內突發異常時,剛想說“不好!”,卻在剎那間暈了。畢竟身體壯,等他最先反應過來時,卻見振華、平安他們還在傻乎乎地呆愣着,便大喝道:
“快拉!快拉上來!”
他們被宋世平一聲大喝,好似從夢中突然驚醒,稍一愣神,這才用力拉繩子。哪知剛一用勁,裡面的光頭便慘叫起來。振華大驚失色道:
“拉…拉…拉不動了。”
高良聽說拉不動了,腦袋便“嗡”了一下,立即想到可怕的“爭奪”二字,便立即喊道:
“拉不動先停下。控制住,別鬆繩子”。
這時的光頭可就遭罪了。他被霧一樣的光波托起來時,本是面朝上斜躺在半空的,就在他縮回手腳正準備調直身體時,突然繩子一緊,卻將他的膝蓋和前額卡在凸起物下面。他想移開前額和膝蓋,但由於系在腰上的繩子被拉得太緊。他根本動彈不了。上面越使勁他就越痛苦,越痛苦就叫得越厲害;而外面的人聽他叫得越厲害,也就拉得越緊,完全形成惡性循環了!
幸虧高良誤以爲井底有什麼東西爭奪光頭,以至阻止了進一步拉扯,否則憑着那麼多人的力道,恐怕光頭的腰桿早被反拉斷了!
明欣、明倫等幾位老人見井內忽然冒白氣、振華等又傻傻地呆愣着時,就覺着情況不妙。待光頭被卡、外面人惶惶亂嚷,他才意識到真出了大事。待幾個老頭跌跌撞撞上了腳手架,振華、平安等人便七嘴八舌地將情況簡單做了個介紹。幾個老頭聽說光頭被下面什麼東西給拽住了,便忙不迭地喊叫起來:
“還站着幹什麼?快用黑狗血淋它呀!”
一聽說要黑狗血,岸上的人羣便立刻躁動慌張起來。捉妖鎮邪向來都要用黑狗血的,這可了不得!這不就是說,裡面真有妖怪麼。正說着,立即就有人將剛纔試毒用的小黑狗拉過來,待要動刀放血,忽聽宋世平喊:
“光暗了,光暗了!”
果然,隨着江風倒灌,濃濃的“光霧”正快速變淡,不消多時便消失殆盡,井筒中又恢復了剛纔的空靈與柔和。再過了片刻,裡面的光亮比原先又稍暗些,便基本穩定了。
宋世平見已恢復平靜,便撥開身邊的平安,趴上井欄,首先伸頭向裡張望起來,見光頭橫在井筒里正痛苦地哼哼着,就立即喊道:
“快。繩子鬆一點”
待繩子稍鬆,光頭就立即調直了身體,上面的人一起用力,很快就將他拉了上來。
聽了光頭的介紹,大家這才知道除了乳白色光霧而外,其他就是一場大誤會。不過,雖然苦了光頭,但畢竟得知裡面並未發現危險。
見光頭的膝蓋和前額已經皮破血出,平安覺得很不好意思,就主動爲他包紮起來。而高良見光頭已不再適合下井,則自告奮勇要求替換他。明欣等人根本不同意,說自己家的事不能讓外人冒險,但經不住高良的堅決要求和宋世平的幫腔理由,最後只好勉強同意了。
高良之所以主動要求下深穴,是因爲他估計下面不會有多大危險,而更主要的,還是考慮除了他和宋世平而外,沒有誰更能全面理解下面可能出現的事或物。就這件事而言,目前只有他和宋世平經歷得最多,知道的最多,也更有分析能力。他擔心若是其他沒經歷的人下去,極有可能遺漏具有重大線索的蛛絲馬跡。
像光頭一樣,高良將長繩子的一頭系在腰上。扶着橫木慢慢溜下去。下去兩米多,井壁四周就被一層淡淡的熒光菌覆蓋着,他手腳小心地撐住井壁上的凸起物,儘量不碰其他地方的熒光菌。不多時,他的腳尖就接觸到深穴底面。
藉助熒光菌和玉璽狀物體自身的光亮,高良蹲下身首先仔細打量起這個“寶物”來。只見它內斂着乳白色光華,主體部分除腰部有一凹槽外,總體呈邊長約17公分的正四方形。主體上橫躺着一根最大直徑約三公分的橢圓柱體,橢圓柱體上方是一條躬身昂首的飛龍鈕。三種形狀連成一體,整體都呈乳白色。
高良用手摸了一下,嚇得猛退一步。突然一下驚呆了。待稍微平靜,他又懷疑剛纔是不是一種錯覺,便做了個深呼吸,定了定心神,再小心翼翼蹲下身,手指微顫着伸向它。
他先用指頭碰了碰,沒錯,的確是軟乎乎的!這就證明自己剛纔並不是錯覺。
剛接觸時,感覺特別溫潤;稍一用力,指尖便微陷進去;再一鬆勁,凹陷又緊隨着手指恢復原狀。
高良如此再三地重複了幾次,確定它只是一種膠狀物,而非先前認爲的古玉,心中便生出更大的疑惑不解來。但身在穴底,容不得他仔細研究,就又起身觀察整個穴底情況。
穴底四壁全是淡淡的熒光菌,底面仍殘留着兩三公分沒有抽乾的渾水,除了這奇怪的膠狀物,看不清底面其他情況。
高良喊上面將水桶、小鐵杴和抹布放下來。他將底面的剩水用小鐵杴鏟到水桶裡,再用抹布儘量吸擦乾淨,這才發現被井筒壓住的底面也是和頂蓋一樣的整塊玉石。
就着穴底亮光,沒發現玉石底面上有任何雜紋,更沒有發現洞口、裂縫等等可疑之處。他用腳使勁跺跺,用小鐵杴敲敲,確認下面就是堅實的地層。他慢慢站起來,既欣慰又失望地長噓了一口氣,隨即向上高喊道:
“準備好嘍,我要上去了。”
說着他蹲下身,伸手就去端膠狀物。突然,他的身體猛地一個前傾,幾乎栽倒在地上。高良爬起來,滿臉驚疑地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膠狀物。
原來,這個軟軟的膠狀物,竟然出奇的沉重!他繞着它四周再仔細看看,蹲下身再試試,根本不可撼動!
難道會像地宮裡的盒子一樣,也是和下面緊緊相連的?不太可能啊!一則它只是個物體。而不是某種機關或設施,沒必要固定在某個位置;二則它本身就是個軟體物質,怎麼能與底面的玉石板鉤掛起來呢?
外面的人見高良好半天沒有上去的跡象,便紛紛焦急地催促、詢問起來。高良見一時難以說清,就直接叫他們再放一根稍粗的繩子下來。他將粗繩子的一頭系在膠狀物腰間凹槽處,自己kao井壁邊站好,便向上大喊:
“繫好了,拉吧。”
隨着上面的號子聲,只見粗繩子猛地一緊,但是膠狀物卻紋絲未動。高良不知就裡,生氣地向上叫道:
“你們拉呀!還等什麼?”
“怎麼回事呀?我們拉了,拉不動啊!”振華扯着嗓子向下大喊。
高良心中向下一沉。憑那麼多人的向上拉力,加起來千把斤沒問題吧!莫不真是和底面緊連着的?不對,不對。怎麼看,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連在一起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膠狀物本身的重量太大了!
振華聽高良說可以拉上來,問題是他們這些人的力道還是小了,就和子玉隊長商量了一下,便立即吩咐平安帶幾個人將袁村隊的“吊葫蘆”擡來。
所謂“吊葫蘆”,其實就是一種簡易的起重設備。它由三根木頭做支架,上部安裝連環帶反扣的轉輪,穿進鐵鏈或粗繩子就成了。用的時候,繩子或鐵鏈的一頭繫住被吊物,另一頭由人站在三角架下向下拉。
不一會兒,“吊葫蘆”便被擡來安裝好。宋世平得知吊葫蘆僅有一噸吊力時,就建議振華還要用人拉來輔助。
宋世平現在想着的,不僅是要把下面的東西拉上來,而更重要的還要考慮下面人的安全。他很擔心,因井底空間過小,一旦在拉吊過程中出現意外,下面的人連躲都沒地方。如果“吊葫蘆”的粗鐵鏈子因承受不住,一旦在中途繃斷,別說被吊物本身了,就是斷掉的鐵鏈子砸到人頭上,也會要了人命的。
自高良下去以後,宋世平的心裡總像被一種力量向上揪提着,那種惶惶然的感覺不停咬噬着他。打從周大順出事以後,這種奇怪的感覺就開始出現了,只不過先前沒有這麼明顯罷了。
張志高毫無徵兆、無緣無故地瘋了;就在幾個小時前的今天凌晨,周大順又莫名其妙地衝向巨涌救人,結果卻被巨涌在瞬間吞噬,到現在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想想年初剛來的時候,四個人是多麼意氣風發,精神和情感又是多麼的純粹;每個人都在想着、準備着,要用自己幾十年有限的生命,去爲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而貢獻力量。可是,那麼美好的畫面都已成過眼雲煙了。
現在只剩下他和高良,如果高良在深穴裡出意外,那麼就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四個人都逃不拖冥冥之中的制裁或安排——他宋世平也同樣會在什麼地方的什麼時間,或瘋或死或消失於無形!
每當想到這一層時,無比的悲哀之情便瞬間透遍全身。按理說,宋世平不屬於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從來都是粗枝大葉、敢說敢幹、不畏生死、爽快坦蕩。他看中友情,而且平生最看不上見利忘義、患得患失和婆婆媽媽的人。他本來就對高良抱有好感,當見他勇於涉險時又更增添了一層敬佩之情。
敬佩之餘,則擔心更甚。剛纔高良堅持要下深穴時,他雖然也在幫着請求,但是心裡的矛盾互戰卻極其激烈。一邊是擔心高良安危的情誼,一邊是高良爲最合適人選的理智,情理交織間,他差一點就要和高良爭奪冒險的機會了。
按照宋世平的“指示”, 振華等人將吊葫蘆的鐵鏈子和原先的兩根粗繩子分別放下去。宋世平向下招呼高良,要他一定要將鐵鏈和繩子綁牢固。可外面人不知道的是,膠狀物只有腰間一個小凹槽,根本容不下一根鐵鏈和兩根繩子。
高良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只好先將鐵鏈子綁住凹槽,再將繩子纏在鏈子下面。按照宋世平的說法,這叫保險。既然只是起“保險”作用,那就不是主要的受力部分,所以高良也就馬虎了。
待準備穩當,高良一邊向上大喊“起吊吧”,一邊還用手扶住膠狀物。只是他沒有站到井壁邊,因爲他相信憑這一根粗鐵鏈和兩根粗繩子,拉起膠狀物不會有問題。
隨着上面一聲“起吊”,鐵鏈和兩根繩子便同時繃緊。高良蹲在旁邊,低頭密切注視着膠狀物和底面的接縫處。隨着鐵鏈的嘎嘎作響,只見膠狀物果然和底面的玉石板逐漸分離。高良忍不住興奮地大叫道:
“起來了,起來了!”
上面的人一聽說“起來了”,就不再猶疑擔心,拉繩子的、拉鍊子的一起喊着號子,很快就將膠狀物拉離底面一尺多高。
高良終於暢快地站起來,放心地長吁了一口氣。就在他準備招呼上面加大力度時,突然間粗麻繩“嘣”的一聲,竟從鐵鏈上滑拖了!
【……第一百二十節??地穴2 文字更新最快……】@!!(下載本書請進入或者搜索“書名+哈十八”)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遺恨六百年 哈十八”查找本書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