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走進犯罪現場,李一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那種感覺似乎在阻止他前進,但他又不得不往前走。
他就懷着這種矛盾的心情走進了現場。
這房間裡滿是焦肉的味道,而受害者家的客廳已經被警察們用各種數字標牌做好了標示。
例如二號是倒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三號是撒到地板上的水漬,四號掉落到地上的沙發枕頭,五號是一隻朝天翻過來的鞋子。還有……
低頭一看,沙發旁邊躺着被嚴重燒傷,身體只剩下半邊沒有被損壞的受害者。
他被標示爲一號。
李一被嚇了一個踉蹌,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受害者右邊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燒燬,但是左邊殘留的肢體擺出了向前爬行了動作,爬行的方向是浴室。他似乎嘗試過找到水源,但是在他成功之前,火焰就已經迅速將他吞噬。
“他當時肯定很絕望。”一個警員說道。他手裡拿着一個小本子,另一隻手拿着一隻短小的圓珠筆,正在記錄着什麼。
警員是陳杳京的下屬,當他做完記錄的時候,陳杳京正巧從門外面進來。
“陳隊,您來了!”這位警員半舉着手向陳杳京問好。
“哦,我跟着他們來的。”陳杳京指着徐元,面帶嚴肅地說。也沒有過多地解釋什麼。
“啊,是徐教授啊,幸會幸會!”警員客套地打招呼。
警員跟隨陳杳京多年了,一眼就看出他的隊長心情有些不對,但是也不敢多問,於是繼續低着頭,裝模作樣地在手上的本子上寫寫畫畫。
但是沒再紙上蹭兩筆,他就突然猛一擡頭,神色不對地看向陳杳京的身後,嚷道:“怎麼是你啊?……誒誒誒,小心點兒,別踩到了!”
“可別破壞了現場!”
警員是奇怪怎麼李一也來了案發現場,他同時用筆指着李一的腳尖,警告他不要踩到受害的屍體,不要破壞現場的痕跡。
隨後他繞過李一走到陽臺,在二樓的位置探出上半身,有些不滿地對樓下的同事喊道。
“案發現場不是應該被封鎖了嗎,怎麼能隨便讓人進來呢?怎麼辦事的!”
“我……”李一剛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這是徐元走了過來。他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一邊巡視着房間的四周,一邊擡起腳跨步走到李一的身邊。
“是我叫他過來的。”徐元朝警員說道。
“怎麼?他……”警員欲言又止。
“以後他是我們國安局的人了。”
“可他不是疑犯嗎?”警員指着李一,心裡充滿疑惑。
“我已經給你們提供了證據,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找拍那個視頻的人,他可以當我的人證!”李一急忙上前解釋。
“我會找的……先顧好眼前的事吧。”陳杳京站出來說道。
陳杳京說這句話更多是想告訴李一,雖然有證物和徐元做擔保,但並不能代表他的嫌疑就徹底洗清了。
首先視頻也是可以作假的,他不能確信李一從監牢消失的那段時間裡,真的是去找證據,而不是去僞造證據去了。
其次,他覺得徐元只是想暫時利用李一的價值而已,只是這李一被人當做試驗品卻半點沒有察覺出來。
陳杳京不禁冷哼一聲。
李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他:“你笑什麼?”
“沒事,突然想起一個笑話而已,覺得好笑,就沒忍住。”陳杳京微笑着回答。
“有病!”
李一罵道,他覺得能在兇案現場笑場的人,不是變態就是腦子有問題。何況,這地上的受害者已經被有了半邊身體,剩下的一半臉也都模糊不清了。
陳杳京指着地上燒焦一半的屍體,朝記錄現場的警員問道:“身份查清楚了嗎?”
“噢,查清楚了。這人你們認識。”警員連忙回答。
“叫什麼名字?”陳杳京問。
“馬統。”
“你再說一遍?”李一有些意外,準確地說是詫異。
他的視線陳杳京的身上轉移到地上的殘屍,他心裡急切地祈禱,希望地上的這個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馬統。
“他……還有別的親人嗎?”李一問警員。
“有,有一個哥哥。但是不知道去哪兒了,房間裡沒有他的影子。我們也沒有再別處找到他。”警員翻了翻手上的記錄。
“他哥哥叫什麼?”李一心底有些焦慮。
“這哥倆的名字有點……”警員咧嘴譏笑。
“少廢話,我問你他哥哥叫什麼名字!”李一突然變得脾氣暴躁。
“馬奮,叫馬奮!”
警員趕忙回答,他被李一突然地脾性大變有些嚇到了。
而當李一確信他聽到的是“馬奮”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變得像一灘死水,整個人變得像個木頭人一樣
雖然跟馬統、馬奮只是簡單地交情,但是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可能連自證清白的唯一證據都拿不出來。別說洗清冤情,就是連減輕懷疑的資本都沒有。
李一呆呆地看着已經地上只剩下一半的屍體,額頭上不知不自覺淌出汗水,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不敢相信,這就是幾天前和自己開開心心吃飯、吹牛皮的馬統。
這時候,另一個戴着白色橡膠手套的警員走了過來。他拿出一個證物袋,對陳杳京說:“陳隊,這張紙條原本是被釘在殘屍左手手掌上的。”
陳杳京接過證物袋,透過塑料膜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徐元湊過來看。
看完也是一臉凝重。
“你們都怎麼了?”李一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陳杳京將紙條遞給李一,李一定睛一看,也是眉頭緊鎖,露出比徐元和陳杳京還要沉重的表情。
原來,紙條上寫着:李一,我會將所有跟你有關係的人都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