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杳京、徐元和小黎離開了圳灣大學的實驗室之後,李一沒過多久就醒來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自己身上具體發生過什麼。只記得在審訊室內,自己的身體似乎突然燃起了古怪的火焰,火焰從左手的手腕開始燃燒,先是燒掉了他的手掌,然後順着胳膊一直往肩膀的方向蔓延。
當時他太恐慌,一心只想着滅火,想要活下來,以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確實記不太清了。
此時李一擡着腦袋往四周圍望去,這間宿舍裡的環境對他來說很陌生。
“這是哪兒?”
李一站起身四處打量。
這間宿舍裡面放的大多是徐元的個人物品,除了一些樸素的衣物之外,就是一些看不懂的研學筆記。
他隨手拿起一本筆記翻看了一下,上面用一行行公工整的字跡記錄離奇的事情,其中有兩個字他覺得有些熟悉。
“人體自燃?”
李一皺了皺眉頭,準備繼續往下翻。他想看看這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可就在他剛剛翻起書頁的時候,房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打斷了李一的思緒。
咚咚咚!
敲門聲不緊不慢,聲音也不大,但在李一獨處的房間裡面,卻聽得清晰得很。
“這時候會有誰來找我?”
李一動身,將門打開,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他的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他就是徐元和陳杳京他們剛剛出去,要找的“第二個李一”。
“你……”李一驚訝地擡起手指着門對面的男人。
“我!”
那男人倒是毫不客氣地伸手,抓住了李一指着他的手指頭,然後將李一的手按了下去。
他用手背撥開李一,從門外走進了房間。
那男人進房間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先是順勢往牀上一躺,沒過半分鐘又起身隨手翻弄着書桌上的筆記。
“你就是他們要找的另一個我?”
“你怎麼隨便進來就動人家的東西!”李一站在那男人的身後生氣地問道。
而那男人則是不怎麼想搭理李一,扭着腦袋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隨後,背身一躍,跳到牀上,又躺着了。
“誒?我說你誰啊,怎麼這樣?你到底來幹嘛?”李一叉着腰埋怨道。
“我是誰,你看不出來麼?”躺在牀上的男人敞開雙臂,將手枕在自己的後腦勺下。
“你爲什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回事?”李一問道。
“因爲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啊!”那男人長嘆了一口氣。
“放屁!我爹媽就我一個獨生子,你是我哥哥?用尿和泥巴捏出來的?”李一沒好氣地說道。
但是那男人也不生氣,反倒齜牙嘿嘿地笑了一下。
“之前誘導警察滿大街亂跑的人是你?”李一問。
“是的。”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李一又問。
“我都說了,因爲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啊,傻弟弟!”那男人抿了抿嘴,閉上眼,假意休息。
“能不放屁麼!說,你到底是誰?”李一指着男人喊道。
男人將手從腦袋底下抽出,雙臂撐着身體坐起,說道:“說了怕你不信。”
“嗯?”
“你瞎嗎?這麼明顯……”那男人在自己和李一之間來回打着手勢。“我,就是你呀,蠢貨!”
李一看着那男人一副戲耍他的樣子,有些許不悅。於是上前一步,揪着那男人的衣領將他從牀鋪上拉了起來。
“你起來,給我好好解釋清楚這一切!從南嶺路開始。說,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想休息,但被李一吵得覺得有些厭煩。
他被李一拉得坐立起來後,擡起一條腿將膝蓋半搭在牀邊,不耐煩地看了李一一眼。
“行吧。”他說。
“你過來。”他朝李一招手,讓李一走到他旁邊。
“伸手。”
李一照做了。
接着,那男人突然抓住李一的雙手,使勁地握在他的手心裡,越攥越緊。
李一看了看他倆緊攥在一起的兩雙手,再神色慌張地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但那男人已經閉上了雙眼,嘴裡唸唸有詞,渾身也開始激烈地抖動。
他倆的手指中間開始冒煙,煙的味道有點像燒焦的烤肉。
“你放開我!”
李一的表情已經開始混亂,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男人,同時甩動自己的手臂,想要掙脫對方的力量。
“來不及了!”
那男人忽然張嘴大笑,睜開的眼裡露出幾分奸猾,手上的攥着的力量也是越來越緊。
李一掙脫不開,情不自禁地發出疼痛的喊叫。
“你以後會好好感謝我的!啊哈哈哈哈!”那男人像一個瘋子般大笑。
叮嚶……
整個房間被一陣怪聲籠罩,聲音尖銳刺耳,讓人難以忍受,耳膜彷彿要被穿透,胃部也有一陣翻涌,想要嘔吐。
那聲音的來源處便是男人的口和眼。
此時他的口中已經不見了舌頭,眼中已經沒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一束莫名的光柱,通亮耀眼。光柱彷彿是貫穿了他的腦袋才從眼和口出來。
但仔細一看卻纔知道並不是,而是他本身的肉體發出的。
“放開我!”
李一再一次嘗試掙扎,甚至做好了頭槌的姿勢,想要用腦袋砸向對方。卻沒想到對方咧大了嘴,用愈加詭異的笑容盯着李一。
李一不覺間汗毛直豎,血液都往腦門頂上涌。
只見那男人雙臂猛地用力,手往回收,將李一整個人都拉扯到了他的面前。
然後,他將自己的整張臉都朝李一撲了上去。
男人口裡的光柱對準了李一的嘴,雙眼裡的光柱對準了李一的雙眼。
“吼……”男人的咽喉中發出低啞的吼鳴,不似人的吼叫。
“嗄……”李一的腦袋後仰,脖子的深處傳來奇怪的低鳴聲,悠長綿然。
兩人就這樣一直僵對着,光柱搭建在兩張臉的中間。
過了一會兒,李一開始覺得自己的臉正在發熱、發燙,最後灼燒感難以忍受。
就像將臉放在火上烤的感覺。
他無法伸手去摸,因爲手已經被對方鎖住。他無法喊叫,因爲光柱使他合不攏嘴。他也看不見,因爲此時他的眼裡全是白茫茫一片。
他只能發出奇怪的低鳴聲。
嗄……
幾分鐘的時間過去,李一眼裡的白光漸漸變淡,然後消失,嘴吧也慢慢可以張合。
等李一終於恢復視力,眼前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早已經消失無影,在之前男人坐過的地方,落下了一個東西。
這東西,便是之前在南嶺路上,被三個混混搶去的李一的錢包。
李一從被褥上拿起錢包,打開。裡面原本被撕碎的小薇和他的照片已經復原,身份證件也完好無損地放在裡面。
李一看着手裡的東西,一時間,原本屬於那男人的記憶一下子全部衝進李一的腦子裡。
“莫非,剛剛的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
根據“另一個自己”的記憶,李一將“南嶺爆屍案”的整個事情經過完整地拼湊出來。
包括在新獲得的記憶裡,出現的陌生面孔。
在記憶裡,陌生面孔對自己笑着,露出沾滿鮮血的牙齒,手上還握着根像“毛衣針”一樣的武器。
李一甩了甩腦袋,將這記憶的畫面趕走。隨後站起身,一個黑色的方形物品從自己的口袋裡滑落,掉到了地上,砸出“咚咚”的兩聲響。
“手機?”
李一低頭一看,才認出那是之前被小混混搶走的手機。
也就是在這時,李一突然感覺到一陣難以抵擋的噁心和頭暈。
頭暈過後李一的身體像發出警告一般變得滾燙,就連他剛剛撐過手掌的牀頭櫃的油漆都被燙得變了顏色。
李一趕緊倒了一杯水喝下,喝下之後卻又覺得不夠,於是又倒了一杯,但還是不夠。
於是乾脆將整壺水都舉起來倒進了喉嚨。
整壺水下肚之後,他沒來得及喘了口氣,卻又是一陣灼熱感從胸口襲來,這讓他想起在審訊室裡的時候。
“有人嗎?!”
他努力衝出宿舍門外。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