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過他兒子嗎?”徐元問陳杳京。
“找過,他兒子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關於他爹的死,他什麼也不肯說。只說了一句,要我們快點結案,好爲他爹料理後事。”陳杳京說。
“走吧,我們再去一趟。”
說着李一便走出了四零四的房間。
陳杳京望了一眼李一,雖然心存疑慮,但是還是跟着他出去,待他前往老人的兒子家。
老人的兒子家住在隔壁的小區裡,這裡雖然環境算不上最好的,但是綠樹清水環繞整個小區,也算得上是個閒適。
他們家住在二樓,樓道不是很寬,依據在天橋下時,老人的說法,他家的孫子就是從這二樓的樓梯滾下來的。所以才讓老人決定離家出走,爲的就是不給這個家添麻煩。
陳杳京敲了敲這家的房門,開門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上面無表情。
見到陳杳京和身後的李一、徐元,只是回頭喊了一句,“媽,又有人來找了!”
又?我們只有昨天派人來過一次,難道後面還有人來尋訪過?
這讓有職業病的陳杳京心生疑惑。
但三個人也都沒有多說話,只是在少年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家屋子。
“我說你們煩不煩,天天來,天天來,上午問下午問,問完這個問那個,不就是死了一個老頭子嗎?
反正都是要死的,你們幹嘛費那麼多事?真麻煩!
已經死了的人就讓他走,我們這些活着的人還要過日子呢!我麻煩你們抓緊一點時間,搞完趕緊走好嗎!”
還沒有見到人,就聽見廚房裡面傳來發牢騷的聲音。
不用猜,肯定是這家的女主人!
果然,從廚房的裡面走出來一個身材矮小,又有一些發胖的女人,身上繫了一件沾滿油漬的帶花圍裙。
她一邊在圍裙上擦着自己圓圓的手,一邊碎碎叨唸地走了過來。
李一聽老人說起過兒媳婦不待見他,但沒有想到這兒媳婦竟然是這種沒心沒肺的貨色。
這要是我的兒媳婦兒,我就算老得走不動了,我也要爬上去啐她一臉唾沫!李一腹誹。
“這次來又是什麼事啊?”胖女人站在徐元的面前,仰着頭看着費勁地望着他。
徐元不動聲色,反而一臉慈祥地俯視着她。
“我說你們能不能一次性地問清楚,別還沒擦乾淨屁股,就又跑過來。我家小孩開門都給你們開了四五次了!不嫌煩嗎?”
估計是脖子擡得累了,她不由得退後,解下圍裙,放在一邊的椅子靠背上,然後重重地坐下。
椅子發出吃重的咯吱聲,在客廳裡響得刺耳。
“如果有打擾,那實在不好意思,但逝者爲大,我們也是儘自己的一份責任,還希望您能理解。”
“哦,是這樣。我們是想過來問一下,老人出事之前,又沒有跟你們說過什麼話,或者交代過什麼?”
陳杳京儘量地保持禮貌,如果換做路上撞見的,他早就發飆了。
畢竟在別人家裡,而且她孩子還在呢!
“老頭子從回來到他死,都沒怎麼跟我說過話,我也懶得搭理他。瞧那老不死的樣子,走個路都費勁,還非要一個人跑出去逍遙快活,現在死了不是依了他的願,徹底快活了嘛!”
這話真是刺耳,李一有些忍不住想要揍人,但一看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坐在遠處,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們,李一還是剋制了自己內心的不爽。
“那您的丈夫呢?他有沒有跟您提起過關於老人的事,或者您婆婆的事?”
一聽到“婆婆”兩個字,胖女人突然臉色大變,直接發怒:“你們不是要查老頭的事麼,怎麼又扯到我婆婆身上去了?”
“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們怎麼不去掘墳?”
“滾滾滾滾!趕緊給我滾!”
胖女人拿起身後的圍裙,對着三人一頓甩抽,將三個人趕了出去。
砰!門隨後也粗暴地關上,並被反鎖了。
“記着,以後只要是說來詢問你爺爺的那些人,統統不要開門!聽明白了沒!”
屋子裡傳來胖女人訓導兒子的聲音。
徐元、李一還有陳杳京面面相覷,都沒有想到在這個家裡,“婆婆”竟然是一個敏感詞彙,都還沒說什麼呢,就被趕了出來。
還好也算知道了在他們之前,的確是有人來反覆尋訪過這家人。
但到底是誰呢?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一個平凡的老人家怎麼會有其他人關注他的死?
除非……
三個人邊走邊討論。
“除非老人的身上藏着一些秘密!”陳杳京拍手叫道。
“你這麼一說,到倒是想起來,老人之前一直提到過,他離家出走的主要原因其實不是因爲和兒媳合不來,而是他太想查明老伴死亡的真相了……”
李一若有所思地回憶。
“他告訴我他在外面的這些年並沒有查到什麼……不過根絕你的推斷,是不是意味着其實他發現了什麼,但是又不肯說出來?”
“是什麼樣的秘密纔不肯說出來呢?”徐元說。
“這纔是導致他自燃死亡的真正原因!”陳杳京叫道。
“我們去找他的兒子吧,也許他知道一些什麼。”李一提議道。
陳杳京和徐元點了點頭。
正巧,當他們走到樓底下的時候,這家的男主人拎着一個公文包走了過來。
陳杳京向男主人打招呼,男主人擡頭,認出了陳杳京,禮貌性地微笑迴應了一下。
他面色發黃,眼睛周圍掛着很重的黑眼圈,似乎晚上沒有休息好。而且提着公文包的手一直在抖,整個人看上去很沒精神。
“洪先生,今天下班這麼早嗎?”陳杳京問道。
洪先生就是老人的兒子,這家的男主人。
“哦,精神不好,加上兩天沒有吃不下飯,我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也好回來料理老爺子的後事。”
“生前我沒讓他享福,死後還是要給他一個體面的送別禮的……”
洪先生說着,淚珠子就在眼眶裡打轉。
李一聽到這些心裡稍微有了些安慰。好在兩夫妻中,有一個是頭腦清醒的。
“請節哀!”陳杳京說道。
“節哀!”徐元和李一異口同聲。
“謝謝,沒事的……”洪先生應道。
他擦了擦紅紅的眼眶。
“請問你們這次來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問的嗎?”洪先生問道。
“哦,是這樣,我們是想問一下,老爺子在出事之前,又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反常的話,或者交代過什麼事情?”陳杳京說。
“他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在您送他回來的當天晚上,他把我叫到房間裡,給了我一個盒子,告訴我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人來找我的麻煩,就用這盒子裡的東西對付他。”
“盒子?什麼盒子?”李一有些激動。
他和老人在橋下相處的那段時間裡,只知道除了一堆睡覺墊的乾草堆,可沒有見過老人有隨身帶什麼盒子。
“哦,就是這個。”洪先生從他的公文包裡面取出一個黑色的盒子。
有點像超大號的筆盒,盒蓋的合頁有些鬆壞了,感覺隨時都會脫落。
這盒子估計是老人從哪個垃圾堆裡面撿來的,但不知道這幾年他一直將它藏在哪裡。
破舊無奇的盒子裡面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就在徐元準備開口詢問“能不能看一下里面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洪先生主動將盒子打開了。
三人有些意外,這破盒子裡面竟然放了一把精緻無比的匕首。全金屬製作的刀柄上面還鐫刻了精緻的花紋和文字。
“這文字……好像在哪裡見過?”李一盯着匕首柄看得出奇,總覺得這東西在呼喚他。
“是!”徐元喊了一聲,隨即從口袋裡面找出了那一枚在港口小木屋找到的彈殼。
仔細一看,彈殼上面也刻着和這柄匕首上面同樣的花紋和文字。
只不過一個大,一個小了很多圈。
“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徐元指着洪先生盒子裡的匕首,說道。
“當然可以。”洪先生很大方。
徐元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裡將匕首取出,託放在手掌上細細觀瞧。
真是好工藝,精緻得不不像樣子,着上面的紋樣和字跡清晰如鏡,每一道刻痕都是同樣的深度,同樣的寬度,也沒有一絲因爲失誤而產生的的痕跡。
刀刃更是細薄,正眼看時,刀身還會倒映出自己的雙眼。雖然是自己看着自己,卻覺得寒光逼人,總有一種想要切斷自己大動脈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如同有些人站在高樓處往下看,雖然極其恐慌那高度,但心裡總會產生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正因爲知道跳下去的後果,所以纔會告訴自己不能往下跳,也不要盯着樓下的深淵看太久。
徐元看完匕首,畢恭畢敬地將它放到原處,擺好。
洪先生看了他一眼,覺得眼前這個戴着眼鏡的中年人,舉止似乎有些奇怪,和其他的警員有很大的不一樣。
但畢竟對方是在幫助自己的,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將破盒的蓋子該上,準備將它重新放回公文包。
但就在這時候,盒子卻發出了奇怪的異動,並作得盒蓋吭吭作響。
“咋回事?”洪先生察覺到盒子的異動,有些疑惑,也有些緊張。
這匕首怎麼被徐元看過之後就變怪了?
在場所有人的心裡不免同時產生了這樣的疑問,就連徐元自己都覺得奇怪。
盒子的異動更爲劇烈了,洪先生想要打開蓋子看一眼。
結果剛打開蓋子的瞬間,匕首便從裡面飛衝而出,直對李一的面門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