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有一點我還不明白。你剛纔說，周喬的計劃是先讓周婷殺了周文泰和周濤，然後再自殺。可爲什麼每次出手都準確無誤的周婷卻沒有殺死自己呢？”在去周家的路上陳紅問。
楊宇清笑了笑說：“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周婷沒死這不能不說是這個計劃的敗筆，這應該也是周喬沒有想到的。究其原因嘛……”楊宇清看了看陳紅說：“打個比方，你脖子上有一顆痣，你照鏡子時一定看到過，對嗎？”
“那當然。”陳紅毫不猶豫地回答。
“現在我要求你馬上用手指指出這顆痣的確切位置，而且是手指接觸到脖子的第一時間碰到的就是這顆痣，你做得到嗎？”楊宇清問。
陳紅伸手往脖子上摸去，並沒有馬上摸到那顆痣，而是偏移了一點，又在脖子上摸索了一會，才找到那顆痣的確切位置。
“我看到了，你第一時間並沒有摸到那顆痣。”楊宇清說，“但是如果那顆痣在我的脖子上，你會一下子就摸到嗎？”
陳紅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我明白了。這就是周婷能夠準確無誤地對周文泰和周濤下手卻沒能準確對自己下手的原因。”
楊宇清笑着點了點頭。
“楊先生，是不是有了聊天記錄就有了證據？”李軍湊過來問。
“不一定。他們是視頻聊天，而且是開通語音，只怕不會留下文字證據。”楊宇清說，“其實我對從聊天記錄裡找出催眠證據的把握並不大，只不過這是唯一有希望的辦法，所以才試一試。”
“如果找不到證據呢？”李軍繼續問。
“那你們的調查結果就是真相。”楊宇清說。
宋廷軍一直保持沉默，臉色陰沉。
來到周家，幾人迫不及待地趕到周婷的臥室，打開電腦，登上QQ，調出與Frank的聊天記錄。
楊宇清仔細查看了一下，臉上逐漸露出失望的神情：“看來Frank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這是一個異常謹慎的人，或許他早料到會有人把這個案子查到這一步。”
“隊長，那現在怎麼辦？”李軍看着宋廷軍問。
宋廷軍依然沉默不語。李軍正要再問，被陳紅制止了。陳紅知道，此刻宋廷軍一定很爲難。五年來，不管是多麼難纏的案子，到了宋廷軍手上都會迎刃而解。但是這次，在已經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卻拿不出證實真相的證據。這就意味着，就算明知道周婷沒有罪，也不得不在各種已經找到的證據下把她當成周喬的代罪羔羊。如果這個案子這樣收場，性格耿直剛正的宋廷軍定然接受不了，說不定會象齊老探一樣從此不再查案。
沉默，滿屋子的沉默。
“先回警局吧。”宋廷軍終於開口說話，“楊先生，真是麻煩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也許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楊宇清抱歉地說，“如果我不說出這種推斷，也許你們不會這麼爲難。”
“就算你不說出來，我也已經對周喬產生了懷疑，只不過沒有辦法證實這種懷疑。你給了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雖然我們沒有找到證據，但我代表警局感謝你！”宋廷軍笑着拍了拍楊宇清的肩膀說，“真相，是每個辦案人員都渴望得到的。”
楊宇清微笑着點了點頭，和宋廷軍一起走出了臥室。
走出周家的大門，陳紅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
“隊長，我們已經查到周喬明天去英國的航班是上午十點半。”陳紅接聽完電話說，“我們還有希望在明天十點半找到有利的證據嗎？”
宋廷軍搖了搖頭說：“時間不夠了。”
“就算時間夠，除非周喬自己承認，否則我們也找不到證據證明周婷殺人之舉是被他催眠的結果。”李軍發表意見說。
“讓周喬自己承認？”宋廷軍想了想說，“除非他被別人催眠。不過根據現有的取證法則，就算他在催眠的情況下承認，所說的話也做不了證據。”
“我覺得時間足夠的話還是有機會的。”陳紅髮表自己的看法說，“因爲周婷還活着，如果周喬能留在A市，他們之間定然會有糾葛發生，或許我們能從中得到想要的證據。”
“紅姐說得有道理，只要是他做的，一定會有什麼線索可以找到。”張廷贊同地說。
“問題是，A市有什麼能讓周喬留下呢？”宋廷軍沉思着說。
“童雨。”楊宇清說，“周喬就是同時與童雨和周婷交往的英國網友Frank，他利用催眠圖片和音樂幫助童雨擺脫了失眠的困擾，對她特別關心。而且今天周喬和童雨見過面，根據童雨對見面的描述，周喬應該很喜歡童雨。我有一個更大膽的猜測，就是周喬這次回國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處理周文康的遺產，而是與童雨見面。因爲遺產的問題完全可以通過請律師代理等別的途徑來解決。”
“楊先生的意思是，如果童雨想辦法挽留周喬，他就有可能留下來？”陳紅問。
楊宇清點點頭說：“這是最有可能的。如果童雨都留不住周喬，那就沒有辦法了。”
“那這件事又要拜託楊先生了。”宋廷軍對楊宇清說。
“我跟童雨商量一下。”楊宇清沒有立刻答應宋廷軍，因爲他要尊重童雨的決定。
“我們等你好消息！”宋廷軍拍了拍楊宇清的肩膀說。
楊宇清回到家時已經快晚上十一點，楊姍和童雨還坐在大廳等他。
見楊宇清回來，童雨馬上迎上去着急地問：“宇清哥，你們找到證據了嗎？”
楊宇清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就是說Frank也有可能不是兇手？”童雨追問到。
楊宇清看着童雨頓了頓，旋即微笑了一下說：“是的。我們只是猜測，也就是說只是一種可能。”
童雨點點頭，輕輕地舒了口氣。
“看來我們家小雨還是挺關心Frank的嘛，還說對人家沒意思？”楊姍走到童雨身邊說。
“哪有！”童雨連忙否認到，“只不過朋友一場，何況他曾經幫助過我，關心也是應該的嘛。而且從我和Frank的交往來看，他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相信他不會做那樣的事。”
“也許你的看法是正確的。”楊宇清說，“不過，任何人都有天使的一面，也有魔鬼的一面。我們在看人的時候不能只看他對自己怎麼樣，還要看他對別人怎麼樣。好了，很晚了，都去休息吧！”
童雨點點頭，挽着楊姍的手往樓上走，心裡卻在反覆推敲楊宇清剛纔的話。
走到拐角時，童雨突然停了下來，轉身說：“宇清哥，你告訴我，在你的分析推理裡面，Frank是不是就是兇手？”
楊宇清想了想，說：“既然是推理，就不是百分之百的真相。不過，我認爲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種可能情況。”
童雨點點頭。
楊姍突然說：“小雨，你先上去，我拿點東西！”說着推着童雨上了一級臺階，自己轉身返回大廳。
等童雨上了二樓，楊姍對楊宇清說：“哥，你怎麼回事啊？明知道小雨不希望Frank是兇手，還在一個勁潑冷水。”
“你知道哥不懂撒謊的。”楊宇清無奈地笑到。
“善意的謊言嘛。”楊姍說，“而且你們沒找到證據，就說Frank不是兇手不就行了嗎？”
“如果他是呢？讓小雨和一個殺人兇手繼續交往？”楊宇清反問到，“誰能保證他一輩子都會在小雨面前扮天使？而且他如果逍遙法外，周婷必然會成爲替罪羔羊。一個已經失去了至親的人，還要被當成殺害至親的兇手，這對周婷來說未免太過殘忍了。”
“那現在怎麼辦？Frank明天就走了，警局又沒有證據。”楊姍也有點急了。
“不錯，這纔是最頭疼的問題，除非Frank能在A市多留一段時間，纔有希望繼續尋找證據。”楊宇清說，“行了，快去睡吧，安慰一下童雨，讓她別爲這事鬧心。”
“恩！哥，你也早點睡！”楊姍說完上樓去了。
二樓轉角，童雨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全部內容。
A市機場。童雨在機場大廳見到了Frank。
“沒想到你會來送我。”Frank看到童雨有點驚喜。
“你是我的好朋友嘛，而且漂洋過海來看我，我當然應該來送你。”童雨笑了笑說。
“自古多情傷離別，機場和車站總是傷心之地啊。”Frank環顧了一下機場大廳說。幾對情人正在大廳依依惜別。
“那你就留下來好了。”童雨半開玩笑地說。
“爲你留下來？”Frank凝視着童雨的眼睛問。
童雨很不自然地把目光移開，羞赧地點點頭。
Frank繼續看着童雨，直到童雨擡起頭看着他。
“你這麼看着我幹嗎？”童雨詫異地問。
“我只是想在離開前多看你一會。”Frank深情地說。
“你不願意留下來？”童雨有點失望地問。
“如果你是真心留我，我一定會留下來。但是說句冒犯的話，我從你的神情中看得出來，你留我是別有用意。因爲你對的感情跟我對你的感情性質不同。”Frank淡淡地笑了笑說。
“我……”童雨想辯解，但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Frank看到童雨尷尬的樣子，不想爲難她，主動說，“機場有一些便衣警察，我在警局見過。他們的目的跟你一樣。但是他們沒有證據，你沒有誠意，所以都留不住我。不管你對我做的事情怎麼看，在我自己的觀念裡，我的做法是對的，他們是罪有應得。”
童雨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回去吧，我要上飛機了。”Frank對童雨笑了笑說，拉着行李箱轉身向驗票口走去。
童雨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Frank離去的身影。
突然，Frank停了下來，轉身大聲對童雨說：“我會回來的，因爲我的心留在了這裡。”說完轉身離去。
A市警局。
“周喬很不簡單，我們安排的便衣都不是上次接待他的警察，他還是看出來了。”陳紅說。
“這說明他上次來警局時已經仔細觀察過了這裡的環境和人員，是有備而來。”宋廷軍說，“不過這都意義不大，童雨留不住他，誰也沒辦法。”
“那我們還安排便衣做什麼？”副隊李軍不解地問。
“我們是應楊先生的請求讓便衣保護童雨的。”陳紅解釋說，“楊先生擔心周喬會利用催眠的方式讓童雨自己去買機票，然後把她帶去英國。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如果周喬真這麼做，我們就有理由暫時拘捕周喬。”
“那現在計劃都泡湯了，我們只能定周婷的罪結案。”李軍說。
“不行！”宋廷軍斷然否定了李軍的說法，“周婷是無辜的，要無罪釋放！”
“什麼？”李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隊，你沒搞錯吧？現在證據確鑿，我們就算這麼結案，上級也會認同的。如果周婷無罪釋放，那就意味着這個案子沒有偵破。這可是人命大案，沒有偵破整個警局都會挨批，你和紅姐調往省公安廳的事情也會泡湯。”
“警局挨批我頂着。”一個聲音說。大家一看，是熊局長。
“宋隊的做法我支持，破不了案只能說明我們自己無能，不能拿無辜的人頂罪。”熊局長說，“而且，我還真捨不得宋隊和小紅去省公安廳，正好可以藉機把他們留下。”
見熊局也這麼說，李軍只能點頭表示贊成，心裡卻一肚子不滿。
“小紅，你把案情報告做出來，我親自跟上級交代。”熊局長對陳紅說，又轉過來拍了拍宋廷軍的肩膀說，“神探畢竟不是神，也有栽跟頭的時候。你還年輕，還在成長，沒有挫折還談什麼成長，對吧？”
“熊局說得對！”宋廷軍點點頭說，“您放心，我和全隊都會正視這件事情，不會有心理負擔。這是一個教訓，也是一種鞭策，我們以後辦案會更用心！”
熊局長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