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形勢分析三首詩,我的命。
我忽然感到很荒唐!想着自己荒誕不經的往事,看看眼前這個神鬼莫測的張園主,如釋重負。離開清城我倒是想過,第一天上班我就想着要離開這裡,在以後天天走鬼道時候我也想過這事,但誰也不知道前路是什麼,離開的選項似乎有點太離譜!
張園主“嘿嘿”笑着喝了口酒,壓低了嗓音:“只不過是解解悶兒!信則靈,不信則廢!”
我怪異地看着這傢伙,有種想揍他的衝動。
“張叔,您老是高人!我今天來就問一件事,不是算命來的。”我幽幽地說到。
張園主毫不在意我的話,看着地上躺着的死屍,忽然嘆了口氣。
“你剛纔說這小子沒脖子?”
我心頭一震,剛纔的確沒看到脖子!
“不說這個!”我頹然地說到。
“金雨,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都要有一定的章程!我是一個粗人,不會拿五做六地糊弄人,但我的經驗是做人要牢靠,做事要老道!”張園主看着地上的屍體說到。
“這人爲什麼死了呢?他沒脖子?你說對了一半,關鍵是他沒長心!”
我勒個去!老傢伙你別嚇唬我行不?聽完張園主的高論第一時間我還點頭稱是,接下來這話我就感到瘮得慌!你怎麼知道人家沒長心呢?你挖開看了還是看人的手相算的?
“張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呵呵!要是長心了能把脖子都丟了麼?”
我點點頭,他似乎說的也對,不過我不能一直聽他無邊無際地白唬下去,我還有正事沒幹呢!
“張叔,您認識裴東來不?”我盯着張園主的眼睛問道。
張園主嘆了口氣:“他找過你?”
不是,我……就隨便問一下!他怎麼知道裴東來找過我?我發現我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老傢伙了。
“嗯!他說我有良知,就是走彎路!”我嘆了口氣說到。
“呵呵!沒想到你小子還手眼通天啊!裴老大可不是隨便結交的人!”張園主咂咂嘴巴子說到。
“我跟他義子是好朋友,就是那個吳心!您認識的。”
張園主看了我一眼,臉色卻是一變。
“你知道清城這小地方的形勢不?”張園主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形勢?什麼形勢?是經濟形勢還是政治形勢?這個我沒太注意瞭解。我搖了搖頭。
“金雨,咱爺倆就是聊聊天,喝喝酒,我說的話,從我嘴裡出去,自你耳朵進去,不能讓別人知道!”張園主謹慎地說到。
至於嗎?我摸了摸鼻子,心下卻是一動:“張園主,我當着地下睡着這位帥哥發誓,你說我聽,然後拉到,就解解悶兒!”
張園主“噗嗤”一聲:“還當着他發誓,他自己的脖子都沒保住呢!”
我定了定心神,四周昏暗,雨似乎下得小了些,只是感到有些涼意,我所幸脫下鞋,裹着張園主的被,縮着脖子洗耳恭聽。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得得!我腦袋晃得差點沒把自己耳朵咬掉了,老傢伙要給我講三國演義啊?
張園主一臉正色,不容置疑,面沉似水,看着地上的死屍說到:“清城大勢也是一樣!我跟你說,清城這地方雖然小,就跟芝麻粒似的,但各種勢力勾心鬥角的勁一點也不比大城市差!你估計是不知道,從文革那陣子便流下來的傳統,整個地盤分成三大勢力!”
我象聽古書一般,聽着張園主滔滔不絕地講話,不住地點頭。
“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麼事情,不過我不希望你捲到任何一宗社會的紛爭裡!你明白不?”
瞭然!我也不想捲入地方勢力的紛爭當中,我不過是外來人,在這裡謀個生活罷了!我沉默了一會。
“就當您說書講古,解解悶兒!”
“那最好不過!要想在清城做點事情,就得詳細瞭解地方社會上的規矩,這規矩就是形勢,分析得好了,你幹事順風順水,沒研究明白就一猛子扎進去,估計你連屍首都找不着!”
我嚇得一哆嗦:沒這麼嚴重?不過我對清城的黑白兩道勢力所知甚少,基本空白。
張園主微眯着眼睛緩緩說道:“第一大勢力,就是清城本地戶,以傅作義水利建設的兵留守的百姓,建完水庫,看守水庫,搞維護的,這是主力,現在也是!”
我一笑:“這個姜八綹給我講過!”
“這個勢力到現在也是如日中天,不過自打蕭四沒了以後,倒是有點羣龍無首的跡象,陳二爺好像把持不住了!”
陳二爺?誰啊?清城陳二爺,姓陳名二爺?我噗嗤一笑:“誰是陳二爺啊?”
“咱們不說名字,這是規矩!”張園主微眯着眼睛笑到。
我點頭稱是。
“陳二爺和蕭四是拜把的兄弟!蕭四一沒,那些雜七雜八的小股勢力就不老實了,現在的人沒有先前那幫老人兒講究,管你是陳二爺還是蕭四爺,眼睛裡就有錢,錢是爺,別的爺都靠邊站!”
張園主說的是實情。
“雜七雜八的代表人物,目前還不太明朗,眼下還不成氣候,但你要說幾個估計我能算個**不離十!”
我饒有興致地說:“二毛驢子金鎖!癟三!小海!”我就認識這幾個小流氓了。
張園主腦袋晃得就跟撥lang鼓似的:“連我都沒聽說過!”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二哥!但是我不知道此人的名字。
“還有二哥!”
張園主身子一震:“算你有眼光!”
我勒個去!不會?二哥是朵穩當的人!不苟言笑的,估計他也是笑不出來,四瓣嘴脣子一笑能把鬼嚇哭了!
“第二大勢力,就是商賈勢力!”
“難道電廠不算啊?”我瞪着眼珠子問道。
“你聽過‘人爲刀徂,我爲魚肉’這句成語沒?”
我點頭,想着這成語就瘮得慌。
“電廠沒什麼勢力,那就是一灘魚肉!”
不會?大小也有個幾千人呢!怎麼就不算勢力了呢?
“商賈勢力,溝通鄉里,上通高官貴人,下達黎民百姓,坐擁千萬資產,人脈關係厚重,是清城最具活力的勢力!”
我勒個去!張園主可真是人才,把清城第二大勢力說的可真玄而又玄!
“二哥我就不說了,避嫌!”
“那裴東來呢?他是什麼角色?”
張園主瞪了我一眼:“裴老哥只是個普通商人!”
普通商人?不是清城黑白兩道的老大麼?這個……讓我想想:擁有資產過千萬,四家公司,住在三元酒店,乾兒子一大堆!只是普通商人?
“這你就不明白了!所謂商人,僅僅經商之人,不會摻和各大勢力的紛爭的!”
瞭然!原來如此,裴東來是個潔身自好的典範,中間派!
“那誰是老大?”
“這第二大勢力沒有老大!”
不會?大小也是排名第二呢,怎麼會沒有領導?羣龍無首怎麼成爲第二大勢力?
“這是一個十分龐大卻有很脆弱的勢力!”張園主微眯着眼睛看看我說到。
什麼意思?龐大還脆弱?也就是說是“虛胖”那種?
“因爲這些商人背後的靠山不是什麼勢力,但有擁有公權力,雖爲官是也!”
瞭然!我徹底瞭然!這第二大勢力,就是“官商勾結”而形成的臨時性組織!不過這個勢力可當真是龐大,關係錯綜複雜,所謂“盤根錯節”是也!
張園主“嘿嘿”一笑:“怎麼樣?這社會學不比你們大學書本簡單?”
“張叔,我說實話,太複雜了,難的大了去了都!”我咂着舍,心下悸動不已。沒想到清城的形勢這麼複雜,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要辦好事情,不但要有聰明的頭腦,更要分析號軟環境!”如果張園主戴上眼鏡,絕對可以跟北大社會學教授有的一拼!不過這些雜七雜八的話對我的行動太有幫助了,我說裴東來說我有良知,但是盡走彎路呢!原來根源就在於此!裴東來也算是個高人啊!
“張叔,那第三大勢力是誰啊?”我嚥了口吐沫問道。
“呵呵,第三大勢力可是後起之秀!你猜猜!”
讓我猜?打破腦袋我也猜不出來!太他媽的複雜了,現在我看誰都像有勢力的人物,包括眼皮下面的張園主!
“現在就剩下癟三、癟二和癟老大了!”我嬉笑着說到。
張園主眼神一凜,露出一種不可捉摸的神色來。
“裴東來沒說你很聰明麼?”
我一吐舌頭:“他說我有良知!”
“良知?呵呵,倒是很文明的詞兒!”
我點頭稱是。不過裴東來的確說過我很聰明,就是沒用到正地方,走彎路了麼!
“你看我這能不能算作個勢力?”張園主陰陰地看着我問道。
我心下一哆嗦:應該算,而且是最大的!白天活人不斷地送來死人,晚上又老多的鬼去勾引活人,真他媽的邪性!
“算!張叔你絕對是清城的一等一的大勢力!九蹬山上地盤全是您的!”我嘻嘻地笑着。
“你夠聰明!”
“您執掌死人的生殺大權,一縷青煙你就能讓我魂飛魄散!”我微眯着眼睛說到。
張園主眼睛一緊,詭異地笑了笑:“你說的不錯!不過咱只是看屍的,登不上大雅之堂!”
您這說法我可就不敢苟同了!您是墓園園主,骨神算,無論黑白兩道的老大老二還是老三老四,那個死了不都是經過您的手麼?對了,那個蕭四爺不就是讓您給超度了麼!
“您這工作可太好了!”我羨慕地說到。
“怎麼好呢?”
“誰來您這都得裝孫子!”我嬉笑着說,我的話不假,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無論是官多高名多大,到墓園都叫“張園主”活是張師傅!
張園主笑了笑:“我這人就一點不好,脾氣古怪,哪個人都對我比較尊敬,這些年都沒什麼意外不是!”
這話說的,什麼叫脾氣古怪沒意外啊?難不成脾氣古怪的人容易遭受意外麼?
“這我可真不懂!”
“丁奇峰脾氣就很古怪,所以就遭了意外!”張園主淡淡地說到。
一聲炸雷!絕對的,就在我心裡炸響!裴東來向我提起丁奇峰時候,我就感到有什麼陰謀陽謀的,張園主再度在我面前提起丁奇峰,不能不引起我的警覺!
“這話怎麼講?”我盯着張園主問道。
“呵呵!都說丁奇峰脾氣暴躁,可我年輕時候脾氣也不好!動不動就砍砍殺殺的!”
我勒個去!原來張園主年輕時候是這個樣子,看不出來啊?怎麼會呢?滿腹經綸的。不過人不可貌相!我定了定心神,奇怪地看着張園主。
張園主似乎有些激動:“嗨,年輕時候,我要是看着誰不順眼,拿刀就幹他,你比如這地下躺着這位,我看他不舒服,就一下,讓他人頭落地!”
太邪性了!我猶疑地盯着張園主:莫非是說給我聽的?不過我眼睛下意識地向地上躺着的帥哥看去,不由得魂飛魄散:帥哥的腦袋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