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見

向暖是她的名字,是她親愛的父母爲她精心準備的名字,而她終究要帶着這個名字死去,更準確的說是每個人都要帶着跟了自己一輩子的名字,獨自一人垂垂老矣,慢慢死去,只是她面對死亡的時間稍微早一些!

傍晚時分,正值日落西山,日月更替的時間,一羣人圍在她的牀邊,等待一場死亡,曾經,很多人圍在一起,向今天一樣,圍在一起,等候一個生命的到來,而今天,他們卻在等待一個生命沒有痛苦的凋落和逝去,人生是如此的公平。

她已經意識模糊,不辯東西,她彷彿聽到耳邊有人輕聲喊着,“小暖,小暖”

“小暖,你的被子夠不夠厚啊?保溫杯帶了嗎?”媽媽從一週之前就開始收拾行李,臨行前仍舊絮絮叨叨,嘴裡唸唸有詞。

“媽,現在是九月啊,夏天啊,這個被子就已經夠厚夠誇張了呀,保溫杯帶着啦,您能不能快點啊,我爸該等着急了”向暖坐在副駕非常無奈地看着嘮叨又焦慮的老母親。

媽媽一邊跨着手提包一邊說道“媽媽不放心啊,從小到大你可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啊”

“貌似,咱們家離學校開車連同堵車也就一個小時吧,放心吧,沒事,等到冬天了再回家拿唄,老爸,出發”向暖看着爸爸,無奈地看着媽媽上車坐定。

“得嘞,你們繫好安全帶啊,我們出發咯……”老爸收到指令後飛一般得前行!

她先天性畸形,脊椎彎曲導致肋骨直接擠到肺部,先天性肺部發育不完全,駝背,雙手雙腳變形彎曲,只能呈半握狀態,身高是六歲孩子的身高,體重一直保持五十斤左右,怕冷,正常人的感冒咳嗽可能會成爲她的災難,在重症監護室裡進進出出也是家常便飯。

從小父母就從未吝嗇他們的愛和關懷,在他們的精心呵護和保護下她來到了這個世界,人們對她很溫柔很善良,雖然大家會向她投來好奇的眼光,她也從不覺得難過,因爲人們只是想知道她,想了解她,所以她一直覺得沒什麼過錯。

終於,在向暖的期待中,在媽媽的惶恐中,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對不起對不起,請讓一讓,我騎車技術不是太好,麻煩讓一讓”向暖剛從車庫出來沒來得及欣賞校園的美景,就聽見丁玲丁玲的自行車鈴聲音,只見一個小姑娘騎着單車從身邊緩緩走過,一邊緩慢地騎車,一邊呼喊着“對不起麻煩讓一讓”,向暖走在路上總是會吸引很多目光,但她不在意也習慣了,但她卻被這個邊走邊喊的小姑娘吸引了,因爲她真是是個“小”姑娘。

他們決定先到宿舍再出來逛逛,畢竟還有一大堆的行李需要處理,向暖找到學校地圖,“在這”她指着地圖激動地喊着,幾乎忘記了將她背在背上的爸爸,只有藉助爸爸的高度,她才能夠得到路標上的地圖牌,隨着她激動的聲音,爸爸被晃地左右搖擺,她才意識到在老爸的後背上呢“呵呵呵,不好意思啊老爸”。

“怎麼樣?我就揹着你吧,這裡離宿舍還有一段路呢,你也走了一會了,累嗎?”老爸心甘情願地小聲說道。

“既然老向這麼熱情,那我卻之不恭啊,出發吧!”向暖驕傲地說道,心理暗暗想着,既然回頭率已經這麼高了,也不在乎再高點了,開名車來上學的肯定比比皆是,但是揹着來上學的我絕對是第一個,心中暗暗自喜。

一路上爸爸好幾次顛了顛向暖,生怕心愛的女兒掉下來,向暖用胳膊纏繞着爸爸的脖子,將頭緊緊靠在爸爸後背上。

“看你們父女倆膩歪的”媽媽說着,嘴上帶着微笑,知足又驕傲的微笑。

終於,一家人來到了宿舍樓,爸爸熟練地放下向暖,一從爸爸背上下來,就蹦蹦噠噠地往宿舍樓跑去了。先是到宿管處確定宿舍,拿鑰匙,宿管阿姨一看向暖,心裡咯噔一下,本來因爲接待過多的學生有點煩躁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看了一眼向暖原本安排的宿舍在五樓。

“同學,你的宿舍有點太高了,我開始也不知道你的情況,這樣吧,我給你調換一下啊,給你換到二樓,這樣方便你上下樓,給,這是你的宿舍門卡和鑰匙”阿姨滿臉熱情地笑着。

向暖在阿姨說話期間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阿姨,“那太好了,謝謝你阿姨”

爸爸媽媽也是微微一笑連忙表示感謝以後,便轉身上樓了。

向暖的兩個腳不能同時在同一個平面上,所以上樓確實有些困難,但她拒絕老爸揹她,畢竟以後她還是要獨自上樓的。

看了看門牌,再低頭看看門卡,確定了宿舍“沒錯,就是這,202”,爬到二樓氣喘吁吁並沒有讓向暖停止說話“就是這個了,門沒有上鎖,應該是有別的室友來了,”向暖立刻敲門。

咚咚咚

“門沒鎖,請進吧。”從門內傳出一個稚氣的聲音,哦不,是個小奶音。

三人推門進去,只見一個小姑娘在擦桌子,見到有人來了,立刻停下了手裡的活“你們好呀,我是嘉約,很高興見到你們,”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姑娘大概一米五的身高,蘑菇頭,大眼睛,白白的皮膚,櫻桃小口,看起來可愛極了。

“哎呀,原來是你啊,小姑娘”向暖脫口而出,媽媽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她停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不過你看起來真的好小,而且我剛剛在路上看見你,騎着自行車,我以爲是誰家小孩呢……”

“呵呵,沒關係,我確實還不太大,我剛剛十六歲,因爲小學我只上了一年級和六年級,所以……”嘉約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擦了擦椅子,拉向暖坐下。

“媽呀,學霸啊”向暖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睛裡瞪出來了。

爸爸媽媽見兩個聊得正熱便下樓去搬行李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嘉約又開始忙了起來“你想選哪個牀鋪?”

“就這個吧,靠窗戶的這個,我叫向暖,因爲我的特殊體質,父母希望我像向日葵一樣總是向着太陽汲取溫暖”

“真好,真是溫暖的名字”說着爬上向暖指定的牀鋪上開始忙活起來,一會功夫就把牀板擦乾淨了,“因爲我家在CC,離這比較遠,所以我昨天就來了,特搞笑,我本來的宿舍是在五樓的,可是遇見特別善良的宿管阿姨,她說看我個子小,怕我爬樓太累,所以給我換到了二樓……”

嘉約這邊還沒說完呢,向暖就拍案而起“緣分啊小姑娘,我跟你遇到了同一個善良的阿姨,我也是從五樓調過來的,我現在特別期待其他兩位同學”說完大笑了起來。

“真的啊,太有緣了,那個,你可以叫我約約,總是叫我小姑娘顯得我倆有代溝”嘉約把手背在身後,柔聲說道,有種濃厚的小女生嬌柔的姿態。

“好好好”向暖一副有話好說的語氣。

當爸媽把行李係數搬上樓以後真的慶幸宿管阿姨給換了宿舍,不過這一堆行李讓嘉約驚出了表情包,她大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包小包,無非分成三大類,第一,衣物,九月的天,居然有毛衣和大衣,第二,被子,大被子小被子,棉花被,羽絨被,第三,保暖用具,保溫杯一大一小,充電暖水袋,裝水的熱水袋,還有一包,哦不,一大包暖~寶寶,這些個東西讓嘉約懷疑自己是不是隻帶了兩條內褲。然後她手動合上自己張大的嘴巴,開始加入到收拾的行列當中。

午飯後,帶父母在學校逛了一圈,他們自然是要分開了,向暖想送父母離開,爸爸卻執意將向暖送上樓,媽媽獨自在樓下等待,她早已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了。爸爸把向暖送到宿舍,轉身的一瞬間也紅了眼睛,回頭說了句“小暖,照顧好自己,有完成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訴爸爸,爸爸來”,向暖揮了揮手“男兒有淚不輕彈啊老向,快下去吧,媽還在等你呢”

“叔叔,放心吧,我會幫你照顧向暖的”嘉約把手搭在向暖的肩頭底氣十足地說。

“謝謝”說完爸爸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時候的向暖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人生中的第一次離家,興奮,不捨,期待。

向暖和嘉約各自躺在牀上,看着頭頂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想要了解彼此,卻在安靜下來的房間裡不敢開口說話了,直到宿舍門在一次被敲響“請進”,一個姑娘走了進來,她皮膚黑黑的,個子高高的,簡單扎着馬尾辮,讓大家眼前一亮,原來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也能這麼漂亮。

“你們好呀,我叫Zz,你們可以叫我小黑”小黑笑起來一嘴的牙齒白的可以代言某牙膏廣告了。

後來得知小黑的小麥色是故意美黑曬出來的呢,不得不感嘆有顏任性呀!

向暖和嘉約又加入到收拾行李的行列中,一陣手忙腳亂。

草草吃過晚飯,三個女孩便洗洗睡了,想象中的大學宿舍臥談會全部在疲憊中被遺忘……然後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驚擾了三個姑娘的美夢。向暖突然坐起來,問“誰呀?”隨後嘉約和小黑也相繼坐起來,手裡攥着被子,屏氣凝神,不敢動彈,心裡想着不會這麼背吧,纔來大學的第一天就被入室搶劫吧?

三秒以後

對方故意壓低了聲音,小聲說“你好,同學,我是住在這個宿舍的學生,麻煩給我開個門好嗎?”

向暖下牀打開燈,躡手躡腳地靠近房門,貼在門上,要聽聽外面的聲音,向暖扭頭看着嘉約,嘉約也下了牀靠在門上,三個姑娘彼此對望着,不知所措,不敢開門,見沒有迴應,外面再一次響起咚咚咚咚的敲門聲,“你說是我們宿舍的,請出示下你們的門卡”向暖閉着眼睛幾乎扯着嗓子說道。

“好的好的,你稍等啊”對方答到,隨後門縫下出現一張門卡和一把鑰匙,上邊的標註是202“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沒趕上白天的火車,請開門吧,我怕影響到其他人,拜託了”說着又壓低了聲音。

言辭真切,不像是假的,重要的是大家也不想影響到其他同學。向暖和嘉約相視,決定開門,嘉約說“我來吧”,向暖伸手攔住她說“我來我來,”說着便扭動了鎖,打開了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都是汗,剛剛轉動鎖,外面的姑娘已經奪門而入了,還沒來得及驚嚇,一個姑娘便站在面前了,美女級別的美女,目測腿長一米八,氣場兩米,羊毛卷,細高跟,淡黃色緊身連衣裙襯托的皮膚粉嫩粉嫩的,身材凹凸有致……只是她多餘地在外面加了一件白色長袖襯衫,其實看起來更像是醫生的白大褂,還沒等大家想到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她這身裝束,這姑娘已經癱坐在地,坐在門口,脫了高跟鞋扔在地上”啊,累死老孃了……哦不不不,我是說好累啊,打擾了打擾了抱歉”向暖和嘉約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回過神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緩解尷尬的氣氛。

“那個,累了吧,先把行李拿進來吧”先說話的是小黑。

“對對對,快請進,我叫向暖,她叫嘉約,這位是小黑”向暖附和着。

這時候這位姑娘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三位姑娘,並報以微笑,雖然她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但她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向暖,不知如何開口。

“我叫美兮,因爲沒趕上白天的火車,所以纔來這麼遲,因爲今天還有兼職要完成,所以又遲了一點……而且我以爲大家在開學第一天會盛裝打扮,所以妝發有點誇張……”

雖然理由有點牽強但其實是事實,美兮從高三畢業以後就開始在淘寶當試穿員,當然,她的理想是當一名模特,但是她隱瞞的信息也有些多,其實她是個孤兒,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她是跟着姑姑一起生活的,因爲要掙錢,白天在試穿拍照,所以錯過了白天的火車,只好等拍攝結束拿上暑假的工資,纔買了火車票來的學校,妝發是沒來得及處理的。

向暖和嘉約相視,顯然對於這個答案她們並不是十分的滿意。

“哦哦,那個,你的牀鋪還是髒的,我來幫你收拾一下,你去洗洗趕緊睡吧”嘉約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機,定睛看時間,好趕緊回牀上睡覺“我的媽呀,三點了”嘉約着實嚇了一跳。

“不用了不用了,我打個地鋪湊合一下吧”美兮一邊說,一邊開始撕扯自己長長的假睫毛。

“那怎麼行呢?我很快的”嘉約拿起抹布就要擦牀板。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美兮從大袋子裡掏出一牀被子,往地上一鋪,又拿出一牀薄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薄被子,便睡下了“睡吧睡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吧,我真的要困死了”,美兮把被子矇住頭,大聲地說道。留下其他三個姑娘驚訝不已,紛紛關燈上牀睡覺。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是痛苦的,煎熬的,大家爬上牀,蓋上被子的功夫,美兮已經鼾聲四起……不知何時大家纔再次進入夢鄉,不知何時太陽悄悄爬上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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