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謂之氣，形而下謂之器。……正所謂氣化萬物，所有的東西都是氣形成物。氣導物，物導氣，不斷循環，就好像人由液體轉化爲氣再形成器，死後再循環，骨灰又化成氣。……靈氣按人來說是慧根，按地理來說是地氣，按天文來說是氣流，……而元素和靈氣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元素屬於器的範疇，是器皿的材質，……因此比靈氣低了一個階層……”玖牽着戚汐的手，喃喃自語着，反覆的思考着，剛剛他問戚汐爲什麼他們這些十九重不能學習飛行術的時候，戚汐說出來的話，乍聽之下，似乎和他一直所學有很大的區別，但是這樣反覆的思考，頌念，卻自有一番感悟油然而生。
“你的意思是，學習飛行術，首先要掌握靈氣，但是，我們現在身體裡儲存的是元素，而不是靈氣，所以，才無法運用很多看着簡單，卻無法施展的法術？……那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傳授我們吸納運用靈氣的方法，而是要我們從元素開始？……”玖想到某個奇怪的地方，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看向戚汐，心急的問道。卻對上了戚汐笑意盈盈，甚至帶了幾分寵膩的眼神，那是一種長輩看後輩的，親厚眼神，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顫，……如果，他也有父親的話，是不是，他的父親也會用這種眼神來看着他？玖恍神間，突然想到。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天界靈氣的濃度是人鬼魔妖四界的百倍。在其他四界來說，鬼界的靈氣最少，所以，鬼人修行是以□□的強硬和武技爲主，而人魔妖三界，靈氣雖然充足，但是濃度不及天界，他們也可以直接吸收靈氣，儲存在身體裡面，供以修煉。……但是，天界不可以。如此濃厚的靈氣，如果任由所有天人一開始就直接吸收儲存修煉，早期修煉的速度會很快，但是到了後期，卻會越來越慢，直到最後難以寸進，或者，會因爲早期修煉過快爆體而亡。因爲，五界裡，任何一門功法，都有一個上限，達到上限後，所需要的靈氣無論從數量或者質量上來說，都會呈級數上升，……天界也不例外，如果你們一開始用靈氣修煉，不是不可以，但是，到了後期，天界的靈氣已經不能滿足你們修煉的需要，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飛昇到你們口中的至上界，但是，……”
“但是，我們的真正水平還不足以讓我們破碎虛空，飛昇上至上界，……這樣的情況，我們會陷入修煉的死衚衕裡面，進不得，不能退，最後，……”玖皺着眉說道。
“幸運的，散去一身修爲，從零開始，不幸運的，被心魔侵了一身修爲，爲他人作嫁。……所以，所有的天人的修煉都是從元素開始。而且，我也跟你說了，這元素，其實，說白了，你可以將它當成是靈氣低一階的表現形式，當你們衝上二十重的時候，說明了你們體內儲存的元素已經滿足了質變所需要的各個條件，這樣你們可以將體內的元素轉化爲靈氣，……”
“但是，如果衝不上二十重，豈不是，一輩子都與靈氣無緣？”玖若有所思的說道。
“沒錯。所以二十重，是你們天人修煉的分水嶺。跨過了，你們纔算得上是真正踏進了修行的門檻，跨不過，你們也只不過是相當於人界那些練武強身的普通人罷了。……畢竟，很多功法，很多法術，甚至不少法寶，都必須用靈氣來驅動，……”
戚汐說得滔滔不絕的時候，卻感覺到了玖懷疑的視線，皺眉，“怎麼？你懷疑我所說的？”
“我是懷疑，剛剛還不知道我不會飛的你，怎麼說到這些就說得頭頭是道，該不會是你編的吧……？”
“我不知道你們不會飛，不代表我就不懂這些。我從有意識以來，就一直是運用靈氣的，所遇上的，也大多是入了門的修行者，有哪個不懂靈氣的運用的？就是突然碰上你們這羣菜鳥，才昏了一下，……沒辦法，大家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我們平時所思考的東西，是兩個不同層次的問題，所以，你不能怪我，畢竟，我習慣了處於高位面去思考問題，從來沒有將自己放在低位面，……”言下之意，不是他沒常識，而是，這些這麼普通的東西，從來不在他關注的層次上。
“……自大，……”
“二十重，除了元素的儲存外，還要滿足什麼條件，纔可以達到質變？”說不心動，那是假的。對玖來說，力量不但重要，而且，還是他唯一能找到生父的方法。對無權無勢，只知道生父是帝都人的他來說，唯有成爲強者，讓他的名字響徹整個帝都，纔有可能讓生父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這，二十重，他是非達到不可，……
“一般來說，這二十重，其實是一個自然演變的過程，並不需要你們特別去追求，只要你們反覆的錘鍊本身的能力，自然而然就會突破十九重衝上二十重了。這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戚汐不大在乎的說道，“但是，這次出現了異常的情況，……”
“空間裂縫和空間裂紋？”玖反應極快的應道。
戚汐拋給玖一個讚賞的眼神，“沒錯。因爲空間裂縫和空間裂紋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天界的原始構成成分，發生的變化很小，而且，這個小變化對那些已經在二十重之上的天人影響不大，但是，卻足以對你們這些即將要突破的十九重造成巨大的影響。如果放任不管，既有可能，你們這些十九重，一輩子都沒辦法達到二十重，永遠都只能做一個‘普通人’了……”
“你有辦法？！”玖聽得心裡一驚，再聯想到那個所謂的“特訓營”，對戚汐的話自然信了不少，……再者，如果戚汐口中所說的是真的，那麼，他不但要衝上二十重，而且，還要是第一個達到的！！這樣，找到生父的可能性纔會更大！
“廢話。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這天界所有靈氣的老祖宗，如果我都沒法子了，那你也甭想其他的邪門歪道了，……”戚汐這話可不假，畢竟，天界最早期的靈氣，的確是由黑玉樹轉化而成，否則，這天界又怎麼可能在靈氣的濃度上位居五界之首，僅次於仙界呢？
只是，這實話，聽在旁人的耳裡，卻是過了，——玖無奈的扯了一下脣角，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心裡卻在嘀咕着，明明就是妖，雖然，是一個修爲深不可測的妖，但妖就是妖，妖不會變成天人吧？那又怎麼可能是天界所有靈氣的老祖宗？？這臉皮，也忒厚了……
玖的心思，戚汐哪裡會不知道，只是他也懶得解釋和說破，畢竟，他雖然有心想玩一個遊戲，自然要有所付出，但是，他可沒興趣自動送上門爲他們排憂解難。所以，也就樂得玖無視他所說的實話了。
“好了，到了。”戚汐示意他們已經回到帝都的上空了，“你住哪兒？我們去你那裡吧……”
玖深深的看了戚汐一眼，他可沒忘記，戚汐所說的隱患一事，沉默了一會，微側着臉，臉上浮起了幾分羞赧，“我沒住的地方，……”
戚汐眨眨眼，“哦，～”盯着玖的臉，戚汐不覺有幾分出神，怎麼，覺得，這個角度，玖看起來居然有幾分眼熟？？這個角度，像誰呢……？越看就越熟悉，越看就越迷惑，明明就是那麼熟悉，但是，爲什麼記憶裡沒有呢？是因爲，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原因嗎？“那，要不要，我們去，開個房間……慢慢談，……”不知不覺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貼着玖的耳朵，曖昧的說道。這個角度，讓他，總有一種想調戲的衝動，……
玖只覺得，一陣熱氣衝進耳朵，一種酸痠軟軟的感覺從耳朵那裡開始蔓延，反射性的掙開戚汐的手，喝了一句，“說話就說話，不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動作，……”只可惜，玖忘了他現在是在高空中，這麼一掙，雖然掙開了，但是，也理所當然的失了戚汐的扶持，從高空中墜落……
一直在想着玖的這個側面到底像誰的戚汐，並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的出現，也或者是反應過來了，有心看戲，而沒有及時出手，總之，就是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玖迅速下墜，臉上，詭異的浮現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在玖即將要撞上那高聳的屋頂時候，身影一閃，在空中留下一個靜止的殘影，化爲一條光線，向着玖直追而去。
玖以爲，這次自己不死也會重傷的。畢竟，這樣的距離，就算他再自傲於自己的一身本領，也不會過分高估自己的能耐，這種高度摔下去，……何況，還有那帝都特有的建築風格——又高又尖的屋頂，被這個屋頂刺穿，可不是一個痛字就可以簡單概括的了，……
眼看那個尖尖的屋頂越來越近，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全神貫注，尋找最佳的借力點，意圖將傷害降到最低，同時也做好所有的心理建設，準備迎接那瞬間的痛楚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將他攬入懷裡，一個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這副表情？你不會以爲我會捨得讓你就這樣摔下來吧？怎麼說，你可也是我未來的徒弟啊，……呵呵，抱緊了哦，這次，可不要推開我，……”有力的雙手，緊緊的攬住他的腰，幾乎是貼着他的臉說出來的話，讓玖只能傻了眼似的，看着眼前這個近得幾乎鼻尖相貼的妖，感受到那股柔柔的帶着馨香的氣息，撲面而來看到那雙溫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的淡紫色眼眸，……明明，剛剛就是毫不猶豫的放手了，現在，唱的又是哪出？！
戚汐淡紫色的眼裡閃過一抹黯然，輕柔的說道，“剛剛不是我想放手的，而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時出神，才……，”然後，眼裡閃過一抹無辜和笑意，“而且，我說了，這飛行術，在我來說，實在是很普通的小玩意，一不小心就忘了，你不會，……所以，這個情況，你實在不能怪我啊，……”
聽到戚汐的解釋，玖才發現，原來，剛剛他居然不自覺的將心裡所想的話說了出來，嘴脣張翕了幾下，喃喃的道出了這麼幾個字，“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的，……”你我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硬要說有，也只不過是我不知輕重想拜你爲師罷了，……本來就沒必要解釋的，……心裡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情緒，有幾分彆扭的說道。
看着這樣的玖，那股熟悉的感覺愈發明顯，戚汐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這樣的神態面前，有加快頻率的跡象，“玖，……”戚汐突然空出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玖的臉龐，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徵求玖的意見，“玖，能說說，你親人的事嗎？我想，你親人當中的某一位，我可能會認識，……只是，我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現在記不起來了，……但是，你的側臉，讓我覺得好熟悉，好熟悉，……就好像，我已經看過無數次了一樣，……”
玖聽得眼睛一亮，隨後搖搖頭，說道，“不可能的，除非你認識的是我的父親，……我母親，是個孤兒，除了我和父親，沒有任何的親人，……你，認錯人了，……”一個天人會和妖認識？？這樣的可能性實在不大，畢竟，如果不是這次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和空間裂紋，妖會出現在天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當作裝飾品帶回天界，……雖然和戚汐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玖也能清晰的感覺到戚汐的不同尋常，他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被當作裝飾品的普通妖，……
“或許，真的是我認錯了吧，……不過，你的性子倒是和我的孩子挺像的，或許，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看起來都是差不多吧，……”戚汐自然知道玖的父親是誰，剛纔那話，只是他沒話找話而已，但是，如果說現任天帝有可能會是他熟悉的人，……不知道爲什麼，戚汐對這個想法非常的反感，……壓下了心裡的不喜，戚汐換了一個話題笑道。話一出口，才募然發現，這話，他倒沒說錯，因爲，玖和唐樂，的確有某方面是挺相似的，尤其是，大家都很好學，以及，彆扭這兩點，都非常的相似……
“孩子？！你？！”不得不說，玖被戚汐的話震住了。不由得將眼前笑得溫柔淡定的戚汐上下打量一番，怎麼看，戚汐也不像一個有孩子的人，……雖然，他們這些人，當修爲達到一定的程度，外貌就不會發生變化，用外貌來判斷一個人是最無用的方法。但是，舉凡那些修爲達到一定程度的人，身上都自然而然的擁有一種氣，一種，讓人一看就能清晰感覺到的、經過歲月沉澱下來的氣質，……而戚汐身上，……玖無論怎麼看，也覺得戚汐的年紀和他差不多，……
“嗯，我有一個孩子，很可愛很可愛的孩子……”說到唐樂，戚汐不自覺的笑彎了眼睛，“或許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吧，他是個混血兒，身上有一半的人類血統，造成了他在成長過程中，很多不好的回憶，……畢竟，我也是這段時間才知道他的存在，我很愧疚……所以，我現在，努力想做一個稱職的父親，不過，……”說到後面，戚汐的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情，輕快的聲音，隨着話語慢慢變得低沉，“好像效果不是很好，畢竟，他也已經過了需要父親照顧的年紀了，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也不知道他討厭什麼，……或許，他最討厭的就是我這個父親吧，畢竟，因爲我，才讓他過得不開心的，……我這人，活得隨意，做事隨心，很多時候，他都不喜歡我的所作所爲，……我想改的，只是這需要一點時間，就不知道，我孩子他願不願意給時間我，讓我改正，……但是，我也很鬱悶，他都不說，我哪裡做得不好，做得不好的，我都願意改，只要，他願意給機會我，……唉，就怕他已經大到不需要我的了，……”
“無論是哪個年紀，孩子都是需要父親的，尤其是，我們這些自小就缺乏父愛的，……”看到露出一副懊惱神情的戚汐，玖心裡一動，從戚汐的神情以及話語裡，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戚汐對孩子的重視，那，……他的父親，如果知道他的存在，是否也會像戚汐一樣，如此重視他的心情？雖然和戚汐相處的時間不長，也見過戚汐冷酷無情和白目的一面，但是，玖卻覺得，現在這個說起自己的孩子一臉不知所措，眉宇間卻漾着點點溫情的戚汐纔是最真實的，之前所見到的，都如鏡花水月般，過於虛幻，……於是不自覺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同時，也不能抑止的對戚汐口中的孩子有幾分羨慕，……
“你真的這樣認爲？”戚汐瞠大了一雙美目，帶着濃濃的希冀看着玖。
被戚汐這樣看着，本來就因爲自己不自覺的吐露了心聲而不好意思的玖，只能點頭。
“玖，你是一個好孩子，……”戚汐露出了一個能讓寒冰融化的暖暖的笑容，“玖，願意做我的徒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