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陰天樂的話語如重錘般立時擊碎了在場所有人的希望。
“利美,以我一人之力與妖族相對抗,我還沒有狂妄自大到那個份上。認清自己的實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活下來的重要法則!”陰天樂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能將你們從妖族的攻擊下帶出來,並不意味着我有挑戰他們的力量,逃命總比戰勝要容易一些的,是不是?”
“可是還有安倍佐證他們,還有那些來自中國的道士們,還有神聖教廷的聖騎士們,他們的力量彙集起來,不能夠幫助你嗎?”田中麗奈在一旁插口道,美目中流露出期盼的神采。
“你們太高擡修行者的力量了!”陰天樂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我不將話說透,你們是不明白如今局勢已惡化到什麼地步。”
“人類對大自然的無節制掠奪在最近的二三百年可謂是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顛峰,全球人口數量在三年前就已經達到八十五億,人口的瘋狂增長和以破壞環境爲代價的經濟展給自然資源和環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直接導致了水資源匱乏、耕地減少、食物短缺、森林面積減小、動植物物種滅絕、全球變暖和環境污染等一系列的嚴重後果。”
“你所說的這一切我們都明白,但是這和妖族的入侵有什麼關係呢?”田中麗奈不解地問道。她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陰天樂一再地提起人類對其他生靈所做的一切,而不是直截了當地說出妖族入侵的真正原因。
“當然有關係了,田中麗奈小姐。”回答她的人卻是一直呆坐在沙上的趙青華。
趙青華目光略有呆滯地說道:“人修道有成稱爲仙,其他生靈脩道有成稱爲妖!所以纔有樹妖、狐妖、蛇妖、猴妖這些難以盡數的種族,可以說當年有多少種動植物,就有可能有多少種妖族。他們這是爲子孫後代復仇而來的!”田中麗奈三人都不禁大吃了一驚,前田利美更是失聲尖叫起來,沒有人想到最終竟然會問出這樣的一個結果來。
“可是人類對其他生靈所做下的這一切,都與無辜的孩子們無關啊。可是這些妖族的報復行動中,有多少甚至於還根本不懂事的孩子死與非命?他們還是草菅人命的惡魔!”前田利美哽咽地大叫道,“那些孩子有什麼罪?他們根本就無力去做這些事!”
“唉……”陰天樂長嘆了一口氣,來到了前田利美的身前,蹲下身來,正視着前田利美的雙眼道,“你知道鹿胎這味藥吧?有着益腎壯陽,補虛生精的功效,主治治虛損勞瘵,精血不足,婦女虛寒,崩漏帶下等症。”
兩女的臉色不禁微紅,前田利美略帶幾分羞澀地點了點頭。
“那你們知道鹿胎是由何而來的嗎?”陰天樂接着問道。除了趙青華外,三人均無言地搖了搖頭。
“青華,既然你知道,你就來爲他們解釋一二吧。”陰天樂長身而起,回到了窗前。
趙青華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半天才低聲地說道:“將妊娠母鹿剖腹,取出胎獸及胎盤,除盡殘肉、油脂,置烤爐內烤透,就是鹿胎了。”
“如果有一天,一隻鹿妖來質問你們,未出世的小鹿有什麼罪孽,爲什麼竟然連出世的陽光都看不到就慘死在人類手中時,你們將如何回答?”陰天樂目光炯炯地看着在座一臉窘迫的衆人道,“這一次,人類並不站在正義的一方啊!”
室內靜悄悄的鴉雀無聲,陰天樂的耳邊只有田中麗奈三人急促的呼吸聲和窗外沙塵擊打玻璃所出的沙沙聲。
“前輩,那你是打算袖手旁觀嗎?”良久,趙青華才鼓足了勇氣問道。
“袖手旁觀?”陰天樂不禁爲之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道,“這怎麼可能啊?你爲什麼這樣想?”
“前輩的意思不是這樣嗎?”趙青華的眼中立時閃過一抹神彩。
“看來你們還是沒有真正的明白。”陰天樂轉身坐回到了沙上,皺着眉頭想了半晌道,“我的意思是要告訴你們,不要去想什麼要拯救人類,人類也無需去拯救,妖族不會採取種族滅絕的方式的!但是也不要以邪惡嗜血等罪名去醜化對方,有果必有因,今天的一切的悲慘後果是人類自己迫害其他生靈的種種過份行爲所導致的。我所要做的,就是順我自然!”
“順我自然?”趙青華迷惑不解地重複道。
“哈哈哈……”看着他那副一頭霧水的樣子,陰天樂不禁笑了起來,“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既然我有一定的實力,我就可以提出一定的要求。只要我覺得值得,一個孩子我也會出手;如果覺得不值,死億萬人也與我無關!天命要求平衡,我又豈能逆天行事!”
如果說換一角度來看,這一次妖族做亂,能夠真正的讓人類醒悟到自己並不是世界的主宰,從此洗心革面,與世界上的其他生靈和平共存,陰天樂認爲也是件好事情。
“可是,陰大哥,如果你拯救了人類,你會成爲名垂千古的大英雄的。”前田利美認真地說道。
“英雄?那不過是人類放在祭臺上遮人耳目的道具,抵禦敵人的工具,當權者會扭曲英雄的思想,將其變化爲有利於統治的教條。利美,你不會希望我是那樣的一個下場吧?”陰天樂輕笑道,“算了,這些說給你聽你也無法體會,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了。”
陰天樂看了看錶道:“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還不去準備一下?外面的能見度很低,恐怕車會很慢,我們要提前一些時間出的。”經陰天樂這樣一說,衆人才滿懷心事各有所思地離開了房間。
經過了近六個小時的沙塵肆虐,原本繁華喧鬧的東京市區變得人跡稀少,灰塵滿天。呼嘯的狂風已減弱了不少,能見度略有好轉,不過即便如此,以陰天樂的眼力,也不過是看到百米以內。昔日車水馬龍的道路上車輛稀少,常常五六分鐘才能看到一輛。
道路兩旁隨處可見厚厚的灰塵,足以沒過人的腳踝,除了飲食業外所有的商店都關門歇業,大門緊閉,這一副淒涼的景象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這裡幾個小時前還是揮汗如雨、行人無數的東京街頭。街道兩旁的樹木東倒西歪,陰天樂甚至還看到了三個倒塌的大廣告牌,牌下是慘不忍睹的汽車殘骸。
但陰天樂他們一行人仍然行進的很慢,司機即使是開了大燈,也不過才能看到眼前數十米,極差的視野令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街上的行人更是少得可憐,走在大街上,都差不多一個姿勢:眯着眼,低着頭,艱難地挪步。經過風沙洗禮後的人們都是滿面灰塵,一嘴沙子,模樣十分地狼狽。
“唉,每一次沙塵暴過後,都要給東京留下數以噸計的灰塵和沙土,還有數以百億美元的鉅額損失。”田中麗奈幽幽地嘆了口氣,將目光從窗外收回,隨手將車窗上的窗簾拉上。
“百億美元!有那麼多!”趙青華目瞪口呆地叫道。
“不必驚訝,很正常。”看着窗外的陰天樂淡淡地說道,“我記得歷史資料上曾經有過一個往年的數據。那是2o2o年5月涉及我國西北四省區的18個地市的72個縣旗的一場特大沙塵暴,影響範圍總面積約9o餘萬平方公里。據當時統計,在那次浩劫中,共死亡八百餘人,失蹤三千多人,受傷人數上萬人,死亡和丟失大小牲畜近百萬頭,受災農田和果林均有百萬公頃,數以千計的大棚被毀,草場、牧場和鹽場的基礎設施、供電線路、公路和鐵路等破壞都十分嚴重。直接損失達到了史無前例的九百億人民幣。至於因此造成的城市大氣嚴重污染,直接影響人們的健康;西北地區的生態環境受到破壞,大大加快了該地區的土地荒漠化的進程。這些間接的損失是人類無法估算的。”
“全球每年因爲沙塵暴的直接損失在八千億美元以上,換個角度來看可以說每一次的沙塵暴都是在燒錢,而且是鉅額金錢!”陰天樂靠在舒適的椅靠上,順手從冰箱中取出瓶飲料,隨意地喝了兩口道。
“陰大哥你怎麼對這些東西這麼瞭解啊?”前田利美好奇地問道。陰天樂的真實身份越來越讓她感到捉摸不透,原來以爲是一個出色的保鏢,後來以爲他是個降魔師,現在又大談環境保護,讓她越的好奇起來了。
“前輩可是個治沙的能手的!聽我師父說,前輩前兩年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買下了上萬畝的沙地,現在都已經小有成就了。”趙青華道,“這些東西他當然是瞭如指掌。”
“我又沒問你!”前田利美瞪了趙青華一眼道,“大人說話,晚輩別插嘴!”
“你師父還說我什麼了?”陰天樂拍了拍差點跳起來的趙青華,笑了笑道,對玄真子如何在晚輩面前評價自己也有幾分好奇。
趙青華怒氣衝衝地回瞪了前田利美兩眼,這才答道:“師父說前輩性格比較怪……特異,對!比較特異!”險些說漏了嘴的他連忙改口道:“看待事物的角度與常人大異,對環境保護和動植物習性研究有着乎尋常的狂熱,爲此甚至於親自買下沙地進行治沙研究。”
“他還說我是個錢迷,隨時隨地都要搜刮一筆,對吧?”陰天樂笑容可掬道。趙青華面帶尷尬地點了點頭,衆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在衆人談笑風生中,車隊已經駛入了灰濛濛一片的銀座大街,在“銀座八丁”這段黃金地段上,百貨公司、廳堂店號鱗次櫛比。巨大的櫥窗和廣告牌設計新穎,展示着代表日本乃至世界潮流的最新時尚,高貴典雅的錦繡和服、金銀珠寶、高級佩飾和巧奪天工的工藝品,充滿着高貴。華麗的繁榮氣氛。
入夜,銀座又呈現出另一派景象。華燈齊放,變幻無窮,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廣告和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海,使得銀座流光溢彩,如夢似幻。但是今夜東京最繁華的商業區已失去了它平時的風采,只餘下漫天的塵沙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在索尼大樓的入口處,臨時搭起了一座密閉的車棚,以避免這漫天的塵土弄髒了出席慈善晚宴的各路貴賓那爭奇鬥豔的服飾。
田中麗奈他們五人在十餘名黑衣保鏢的簇擁下,來到了二樓的宴會廳。此時的宴會廳中已經是人頭攢動,數以百計的賓客在宴會廳中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羣體,更有美麗的侍女穿梭在其中,爲每一位賓客送上美酒。
田中麗奈他們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前排,盛裝打扮的兩女宛若兩朵盛開的鮮花,吸引着所有在場者的目光。自從田中麗奈和前田利美入座後,前來問候搭話的人是絡繹不絕,其中有政府官員、工商業知名人士、各大公司、各大財團出席宴會的負責人,當然更多的是慕名而來的衆多青年才俊。
看着輕鬆自如地周旋在賓客中的兩女,趙青華輕聲地在陰天樂耳邊說道:“她們還真行,對這種大場面應對自如,這要是換作是我,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陰天樂不禁啞然失笑道:“如果說你也是從小生長在這種家庭裡,你就會明白,這種人際交往能力對於她們來說,就像每天的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好了,不要在這裡呆坐着,去她們的身旁,一定要時刻留心着她們兩人的安全!”
“前輩,保護好她們可是您的工作,我只是跟着來看看的,不要把這種差使推到我的頭上!”趙青華的腦袋晃得宛若一個撥浪鼓般。
“那好,我負責保護她們的安全,你在宴會廳裡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怎麼樣?”陰天樂笑笑道,“可不許糊弄我,如果你敢偷懶,我就把你送回到天松子那裡!”
趙青華眼珠轉了兩轉,陪着笑臉道:“前輩,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日語並不好,一般的對話我還勉強能懂,稍微複雜一些的語句就聽不懂了,這麼大的責任我根本承擔不起,還是我們換換吧。”
“小滑頭!”陰天樂笑罵道,“你和木次郎兩人小心看好她們兩個,我四下裡走走。”說罷,他端起了一杯美酒混入了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