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屋子的一角里微光閃過,一個被數十條流動不息的黑線籠罩着的銀白色身影詭異地顯現了出來。立時一股陰寒的氣息從屋角迅向四處蔓延開來,所到之處,氣溫立時急地下降,白色的寒霜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將整個房間都覆蓋起來。
“白銀人!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陰天樂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這種寒氣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身着相對單薄的田中麗奈三人來說,可就是致命的打擊了。
“陰大哥,你在和什麼人說話?這……這屋裡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啊。”田中麗奈縮在陰天樂的身旁,雙腳雙手不住地活動,儘可能地保持着手腳的溫度。前田利美也不住地向手上哈氣,顯然也是受寒冷所迫。由於白銀人是九世紀前日本平安時拒絕遷都“平安”,而選擇留在古都“奈良”的能夠自由操縱強大的巫力的,一些“捨棄**,化爲虛無的魂魄”,普通人是絕對看不到他們的存在的。
至於那些趴在地面上的倒黴警察們,還沒等他們醒過神來,就已經被寒氣凍得結結實實,半點聲音也不出來了。宇國渡四人由於呆在陰天樂的身旁,雖然寒冷難耐,但還能勉強動彈一二。
“他們倒真的是肆無忌憚!”陰天樂的心中不禁哀嘆道,竟然在普通人如此衆多的地方公然出手,大概是已經決定不留活口了吧。不過陰天樂心中也不禁有幾分驚奇,自己與白銀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雙方從來也沒有結下什麼恩怨,爲什麼白銀人會突然找上門來。
陰天樂隨手打了個響亮的響指,纏在田中麗奈腰間的蛇帶立即意領神會。一股暖意以田中麗奈爲中心,向四下裡擴散開來,將兩女、佐佐木次郎和左馬光列四人籠罩在了其中。至於那些本來以爲可以筆橫財的警察們的死活,不是陰天樂他現在所考慮的。
“木次郎,你看那些人怎麼都變成了冰雕了?”前田利美吃驚地指着那些趴在地上的警察們道,“他們會不會被凍死啊!”小姑娘的心看來還是比較軟的。
“死有餘辜的傢伙們!”佐佐木次郎怒氣依在,“他們活該!”看他們做這種事輕車熟路的模樣,從前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之人受到他們的栽贓誣陷,若非前田利美和田中麗奈都在這裡,佐佐木次郎一定會將他們這些人的頭都擰下來的。
“可是他們也都有父母妻兒,如果說就這樣讓他們死去,他們的家人豈不是會很傷心?”前田利美小聲地說道,“再說,我們也沒有損失什麼。”
“利美小姐,你有一顆善良的心,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濫用在所有人的身上。”陰天樂一邊觀注着白銀人的一舉一動,一邊說道,“對壞人的慈悲,就是對善人的謀殺!”
“陰大哥,怎麼會這麼嚴重!”前田利美吃驚地問道。
白銀人似乎也有所顧忌,站在屋角里一言不,只是屋子裡的寒氣卻是越來越濃厚,窗玻璃上已經結起了厚厚的冰花,就連陰天樂剛纔拿出的紅酒,也早已凍成了冰塊。陰天樂見他如此,也樂得靜觀其變,正好借他之手,行自己的方便。
“利美小姐,今天也就是我們,如果說換了其他人,可能左馬光列他們的詭計就成功了!”陰天樂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前田利美對這個世界的黑暗面看來了解無多,所以才能保持着這樣一顆友善之心。
“你想過沒有,那些不幸落到他們手中的少女們,會有什麼樣悲慘的下場?她們的家人,她們的戀人,她們的朋友會爲此受到多麼大的打擊?”陰天樂接着說道,“今天我們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你想過沒有,這樣是對那些已經遭受他們和將會遭受他們荼毒的人們不負責任的行爲!”說到後來,陰天樂的語氣已轉爲嚴厲。
前田利美的眼圈不禁微微紅,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她長了這麼大,一直都是家族中受人寵愛的小公主,從來沒有人如此疾言厲色地斥責過她。
“利美,別這樣,陰大哥他說得對。對待這種惡貫滿盈的傢伙,我們是絕不能心慈手軟的,那樣只會是害已害人!”田中麗奈忙摟住她的香肩,軟語安慰道。
“可是,陰大哥爲什麼放過了他們四個!”前田利美指着左馬光列四人道。沒有理由從犯殺死卻放過主犯的道理。
“那是他覺得讓他們那麼痛快的死去是便宜了他們!”佐佐木次郎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啊?”田中麗奈和前田利美不禁吃了一驚。
“佐佐木次郎,我現你有時也是蠻羅嗦的!”陰天樂有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佐佐木次郎猜中了他的用意,這些傢伙怎麼能讓他們在無痛的情況下死去呢,那樣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們!不過他還有更深的一層含義,卻不是他們所能理解的了。
“留下那個年幼的少女!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沉默良久的白銀人突然間開口說道,聲音嘶啞而難聽。田中麗奈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有鬼啊!”前田利美摟住田中麗奈大聲尖叫道。佐佐木次郎立即手持警棍,站在了兩女的面前,充滿了警惕性地看着聲音出的方向。
“不要怕!”陰天樂那充滿了自信心的聲音令三人鎮定了下來,與此同時,縮在衣袋中的右手不爲人知的輕輕動了一下。
“不要妄想反抗我們,年輕人!”那名白銀人道,“一條不過三百餘年修行的蛇帶對於我們來說,算不得什麼。”他的語氣雖然平淡無波,但其中自有一股令人難以違逆的威嚴感。
“爲什麼要留下她?”陰天樂臉色平靜無波地問道,“叫你的同伴們也出來吧,以爲藏在那裡我就不知道了嗎!”
“年輕人,你的眼力很不錯!”從房間的另一角傳來了一個更蒼老的聲音,“但是過於自滿的人一般都不長壽!”
“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傢伙!”從屋頂上傳來一把細細的女聲,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地,聽得人十分地難受。
“不過是一羣自奈良時代就失去了軀體的千年老鬼們!”陰天樂冷嘲熱諷道。
一言即出,房間內立時傳來三人的厲喝聲。
“無知小鬼!”
“大膽!”
“找死的傢伙!”數十條黑線從三個方向一齊向陰天樂襲來。陰天樂冷冷一笑道:“大家轉過臉去!”同時左腳連挑,三具已化爲冰雕的警察屍體迎了上去,黑線彷彿有生命一般,將其團團纏住,冰屍立時被絞成了無數塊,叮叮鐺鐺地落到了地板上,出了清脆的聲音。
就在白銀人慾再展開攻擊時,突然一扇窗戶整個炸了開來,碎裂的玻璃片在爆炸力的催動下向第一個現身的白銀人呼嘯而去。“妖孽受死吧!”同時從窗外傳來一個少年的叫聲,一柄插着張黃紙的桃木劍挾帶着風聲被擲了進來,正中白銀人的胸膛。
“你們趴下!”陰天樂不禁心中大驚,雖然他知道這個少年一直在外尋找動手時機,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身懷異寶。五雷符的威力若是在這樣一間小屋中完全爆出來,除了他恐怕富士山酒店中的所有人都要灰飛煙滅了。
佐佐木次郎聞聲一把將兩女按在了沙後的地板上,同時將自己的身體儘可能地舒展開,將兩女壓在了下面。陰天樂雙手如電般結了數個手印,將自身的防禦能力在不暴露妖族身份的情況下開到了最大,大喝道:“封界”!
只見桃木劍上一道電弧閃過,隨即數以千計足有手腕粗細的電光從天而降,擊穿了層層樓板,密密麻麻地落到了地板上,幾乎屋內所有的角落裡都閃爍着藍色的電光,出了令人恐懼的電火花聲,屋內立時傳出兩聲痛苦之極的尖叫聲和冰塊破裂時所出的清脆聲,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充斥了整間房屋。
佐佐木次郎只覺得整棟樓都在不停的顫抖,大有隨時可能倒塌之勢。前田利美和田中麗奈在這天地之威面前,嚇得連尖叫聲都不出來了。
當霧氣全部散去,佐佐木次郎這才心有餘忌地慢慢擡起頭來,眼光所到之處,全是被閃電瘋狂肆虐後所呈現出的焦黑色,屋子裡的一切都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牀、櫃子、電器,全部都失去了蹤跡,只有一堆堆的黑色灰燼提醒着所有人它們曾經的存在。
護在三人前面的陰天樂模樣也未好到那裡去,頭筆直地豎了起來,彷彿掃帚一般。身上原本齊整的衣服變得一塊白一塊黑的,甚至於還有十幾塊破碎的衣片零碎地掛在了衣襟上。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甚至比起街頭的乞丐也有所不如。在陰天樂的肩頭,不知何時坐着一隻全身火紅色的小狐狸,毛茸茸的小尾巴不停地甩來甩去,顯得十分可愛。
原本躺在陰天樂面前的左馬光列四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一堆黑色的細灰散佈在那裡。佐佐木次郎仔細地打量了下自己三人,可以說是毫無傷。
“天啊!”前田利美此時纔看到眼前這詭異之極的一切,忍俊不禁尖叫道,險些要暈了過去。
田中麗奈的臉色也並沒有比她強到哪裡去,雖然強忍着沒有叫出聲來,但蒼白的臉色和不住顫動的身軀將她內心的真實感受表露無遺。
陰天樂身形一閃,瞬息間又出現在了原地,只是他的右手上卻提着一個看起來有十五六的少年人。正是下午在泳池裡衣着整齊地跳入水中的那個少年人。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少年手舞足蹈地想從陰天樂的手中掙脫出來,說的竟然是中文。
陰天樂隨手將少年丟在了焦黑的地板上,輕輕地嘆了口氣,用中文問道:“莽撞的小傢伙,你的尊長沒有告訴你五雷符不能輕易在室內使用嗎?你是青城哪一位的門下?”
大吃了一驚的少年人好半晌才從地板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黑灰,面帶幾分恭敬地說道:“晚輩趙青華是青城玄真子門下俗家弟子,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
“玄真子啊,他倒真的是很疼愛你,連這種威力極大,製作極其困難的五雷符都交給了你啊。”陰天樂的嘴角顯出一絲笑意,微微點了點頭道,“我是陰天樂,江湖上有人送我一個外號叫‘鬼狐’,相信你師父應當對你提起過。”
“您……您您就是‘鬼狐’前輩?”趙青華不禁有幾分結巴地說道。鬼狐,玄真子的忘年之交,雖然只有二十七八歲,卻有着出神入化般的神通,爲人似正似邪,視世間的一切法律規則如糞土的強者。怪不得竟然在威力乎他想像的五雷符下還能護住佐佐木次郎三人。
在趙青華來日本前,唯恐小弟子功力不足,在日本受人欺負的玄真子親手製作了五道五雷符交給了他,用來危急時保命。有着近二百年道行的他親手所做的五雷符自然非同小可,威力驚天動地。覺這裡鬼氣濃厚的他藉助隱身符在窗外已偷聽多時,自付功力不足以對三名白銀人構成威脅的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師父臨行時所贈的五雷符,也未多想就附在桃木劍上擲了進來。三名白銀人除了那名女聲者見機不妙,及時逃逸外,餘下兩人皆化做了飛灰。
“嗯,你師父怎麼會放你一人在這個時期來到日本?”陰天樂頜道。以玄真子的道行,不會不明白雖然現在世界各地異事頻,但以日本鬧得最爲頻繁,絕不是個旅遊的好時機。
“前輩,並非晚輩一人來此,我青城弟子與中國各派年輕弟子共百人,在玄心子師叔和幾位長輩的帶領下,已經在大前天抵達日本,幫助日本同道平定各地的異亂。”趙青華畢恭畢敬地執弟子禮答道。
陰天樂沉吟了半晌後,已全部瞭然。百年一次的天劫很快即將到來,那些修行已久的修行中人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瞭如何抵禦天劫上了,很難抽出精力與時間去管此事。再加上妖族出現在人界後,中國本土也是深受影響,一些潛伏的妖族逐漸浮上了水面,牽制了各大門派的很大精力。
但是看來各大門派的決策層中還是有人看到了此次動亂的根源很有可能是日本,爲了避免日本淪陷後妖族們以日本列島爲基地進攻大陸,他們還是拋開了兩國間的仇恨,派出了支援者。
“聽師父說,佛門和世界各大教派均已派出人手支援日本同道,大家攜手共御妖族!”趙青華接着說道,“相信前輩很快就會見到。”
“可是爲什麼你單身到此?”陰天樂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趙青華問道,“難不成你是偷偷地逃出來的?”
“前輩,我想看看富士山下的樹海,可師叔他們寸步不離東京,我就只好自己跑出來了!”趙青華的小臉漲得通紅道。
“哈哈哈……”陰天樂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玄真子那個個性頗有幾分古板的老傢伙竟然收了這樣一個好玩的弟子,想來師徒平時裡相處也是樂趣多多吧。
“哎呀,好可愛的小狐狸啊!”前田利美此時才真正從方纔的震撼中甦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陰天樂肩頭的緋狐,忍俊不禁叫了出來,伸手就想去摸緋狐的皮毛。
“哎喲!”前田利美捂着自己被抽紅的小手,一臉痛色地叫道,“陰大哥,它怎麼用尾巴抽我啊!”
“小丫頭,怎麼沒大沒小的!”緋狐回過頭來眯着雙眼道,聲音清脆而動聽。
“它會說話!”前田利美連連倒退了幾步,手撫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上,顯然是一時無法接受狐狸也會說話這一現實。
“這怎麼可能啊!”田中麗奈一臉的難以置信,佐佐木次郎更是目瞪口呆地呆立在一旁,連話都說不出口了。面前生的這一切,可以說是徹底地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
“少見多怪!”略有幾分驚詫的趙青華低聲地說道,出身道家名門的他自然瞭解修行多年的妖怪不但能說話,甚至於還可以變化成*人身,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就是九尾狐化身的妲已和千年白蛇所變的白娘子。
田中麗奈只是略微皺了下眉頭,“你說什麼!”前田利美已經指着趙青華叫了起來。她對中文倒也不是一竅不通,一些簡單的日常對話她還是聽得懂的。
“我說你少見多怪!”趙青華也是小孩子脾氣,以更大的聲音叫道。
“你……你……你可惡!”前田利美的臉都被氣青了,指着趙青華的鼻子大聲地說道。長這麼大了,還沒有人這樣輕蔑地斥責自己。
“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田中麗奈連忙將兩人分開,轉頭對陰天樂道,“陰大哥,這隻狐狸是怎麼回事?”一隻會說話的狐狸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
陰天樂無奈地搖了搖頭,緋狐的出現也是無奈之舉。若不是緋狐幫助陰天樂加強了防禦圈,在五雷符那巨大的天威下,如果陰天樂還想保全田中麗奈三人的性命,就不得不放開自己對妖氣的壓制,那樣會給他帶來更大的麻煩。
“什麼這隻狐狸那隻狐狸的,小丫頭,要不是我幫忙,你們三人還能毫無傷地站在這裡嗎?”緋狐不滿地說道。她的壽命已經有六百餘年,稱田中麗奈爲小丫頭可以說是再正常不過了。
“啊,她叫緋狐,我生死與共的好夥伴。”陰天樂言簡意賅地說道,“至於她的身份嗎,我不想多說。希望你們也不要將此事泄露出去!”
“我明白了!陰大哥你放心!”冰雪聰明的田中麗奈和前田利美立即異口同聲地答道。
“前輩放心,晚輩一定遵守!”趙青華恭敬地道,自己師父的忘年之交,自己崇拜的偶像,無論是哪一條都足夠讓他遵守與陰天樂的約定了。
“佐佐木次郎以武士的尊嚴誓,今天的一切絕不向任何人提起!”佐佐木次郎也朗聲道。陰天樂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叫他什麼?”前田利美突然指着陰天樂問趙青華道。
“前輩啊!”趙青華不明所以然地答道,這個稱呼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啊。
“前輩!那就是說你的輩份比他低了?”前田利美的美目中流露出一絲狡猾的神色。
“對啊,前輩與家師平輩論交,我自然要執弟子禮了。”趙青華不解地說道,這麼簡單的事情有什麼可問的。
“嘻嘻,我叫他陰大哥,那你豈不是比我也低一輩了!”前田利美得意洋洋地笑道。
“利美,不要逗青華了,他師父已經接近三百歲了,如果真的按輩分算起來的話,你可比他小的多!”不等趙青華對前田利美的挑釁有所反應,陰天樂已經插話道,“你們還是各算各的吧,平輩論交!”
“三百歲!”前田利美三人不禁張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現在科技高度達,人類的壽命越來越長,但是三百歲仍然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數字。
“這些事情可以以後慢慢說,你們鬧了這麼久,肚子不餓嗎?”陰天樂擺了擺手道,“鑰匙之孔,門扉之眼,將四肢化爲枷鎖——封界解除!”
ps:節日來臨,以文爲禮,祝大家聖誕節快樂!
ps:由於本書即將進入出版流程,應出版社要求,不得不放慢更新度,等實體版趕上,請大家原諒。本人的另一本小說已經開始上傳,雖然更新度不快,但暫時肯定要比快,希望大家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