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臉色蒼白麪帶驚詫之色的緋狐和雪姬兩女被喬那丹等人困在了中央,一臉汗水的雪姬撐開了冰雪護罩,緋狐則是指揮着數十朵妖火在護罩外如同流星般環繞,只見一團團肉眼可見的黑氣在水中構成了一個無形的牢籠,將兩女圍在了中間,而在這團團黑氣之外,則是十三個身高過兩丈的人形怪物。陰天樂眉頭就不禁微微一皺,以他的眼力自然是不難看出,這十三個怪物,全部都是以人類的死屍造就,無數張或怒或喜或哭或笑、表情千變萬化的人臉遍佈怪物的全身,特別是它的頭部,更是佈滿了各種奇形怪狀、鮮血淋漓、可怖之極的人臉,讓人觸目驚心。陰天樂甚至於可以從冥冥中聽到從它們身上所傳出的人類靈魂那痛苦之極地哀鳴,如同那魔音貫耳般,令陰天樂感到全身上下極其的不舒服。
陰天樂心中暗暗吃驚,據他所知,雖然遠古時代的亡靈巫師們有着與妖魔不相上下的本領,他們不但可以操縱亡靈爲之效命,還可以操縱人類的靈魂爲之所用,甚至於可以造出亡靈龍和亡靈天使來,縱然是西方諸神亦不敢小視他們。但是如今的亡靈巫師早已勢微,最多也就是操縱死屍做戰,雖然看起來是恐怖驚心,但是與遠古的亡靈巫師那驚天動地的手段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若不是他們早早地託庇在血族的羽翼保護下,恐怕早已經被神聖教庭徹底地從歐洲抹去。可是今天在這海底,他竟然再一次地看到了亡靈巫師的靈魂攻擊手法!
那一團團肉眼可見的黑氣,正是亡靈巫師所特有的纏魂絲,其中暗藏有無數的冤魂,一旦人類被它纏上,靈魂立即會被其所抽取,成爲纏魂絲中冤魂的一員,只留下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身軀。而這種惡毒的東西,對於實力不足的弱小妖魔兩族也極其有效,一旦被纏上,就很難擺脫,會先抽取他們的妖力或魔力做爲養分壯大自身,一直到抽乾爲止,再禁錮他們的靈魂拖入纏魂絲中去,令妖魔兩族對此是深惡痛絕。
而那十三個人形怪物更是棘手的東西,它們是吸取人類的血肉構成軀體,以人類的靈魂造就“血脈”,因此只要方圓十幾裡內還有人類存在,就很難將它們徹底地消滅掉。而在它們體內流轉不息的人類靈魂,會出勾魂攝魄的冥哭,動搖敵人的魂魄進行精神攻擊,不必說普通的人類了,就是一般的修行者,遇到它也只能是立即逃之夭夭的餘地,否則靈魂很快就會被其所吸引離體,成爲充實其“血脈”的食物。陰天樂心中暗暗驚訝,什麼時候亡靈巫師們竟然重新找到了當年進行靈魂攻擊的法術,竟然還有如此高的造詣。不過當他看到喬那丹手中所握的那柄俄塞里斯的繁榮權杖時,所有的一切,就全明白了。而此時的喬那丹等人也看到了陰天樂的身影,立即有兩名亡靈巫師帶着兩名人形怪物迎了上來。此時迪諾絲也已經追了上來,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交出你們從秘室中偷竊之物,否則莫怪我手下無情!就算你們兩人皆爲妖族,我也能收取了你兩人的靈魂,讓你們終生不得轉生!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與悔恨之中!”全身都被斗篷籠罩其下的喬那丹顧不上理會陰天樂,對被困在纏魂絲內的兩女沉聲喝道,他也沒有想到緋狐二女竟然如此地難纏,幾經追逐也未趕上,而迪諾絲又一直未給予他迴應,迫不得以之下,只好以俄塞里斯的繁榮權杖來困住兩女。只是他獲此至寶也不過短短的十餘日,對權杖的功能根本就沒有參透,只能以纏魂絲和冥哭傀儡將緋狐兩女困住。
可是沒想到緋狐竟然能夠操控妖火,放出的纏魂絲根本就經不起它的焯燒,害怕貞德遺骨受損的喬那丹又不敢驅使靈肉傀儡強行攻擊,這才一直拖到了現在。此時緋狐和雪姬已經看到了趕來的陰天樂,心中立即鎮定了下來。緋狐美目流轉,嬌聲笑道:“命令所有人都住手!否則我把從秘室中得到的東西全部都毀掉!咱們一拍兩散!”心生九竅冰雪聰明的她此時已經明白自己手中肯定有喬那丹必得之物,所以喬那丹纔會如此地束手束腳。
“所有人都住手!”喬那丹連忙喝止了其他亡靈巫師,就連迪諾絲也停下手來,吃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方纔急匆匆趕到的她只顧着追擊陰天樂,根本就沒留心纏魂絲和靈肉傀儡的存在,此時才現場面的異常。陰天樂也不追擊,雙手環抱在胸前,皺着眉頭仔仔細細地觀察着那些冥哭傀儡。
“你們散去這些黑氣,還有立即停止那些難聽之極的鬼叫,否則咱們沒得談!”緋狐指着喬那丹道,“你最好想清楚,那些東西對你可能是價值連城,對我而言可是可有可無,如果說咱們談不攏,相信有妖火在手的我毀去它們不過是舉手之勞。”
斗篷下的喬那丹沉默了片刻,嘶啞着聲音道:“纏魂絲不能散去,這一點沒得商量。不過我可以多給你們一些空間!”說話間,纏魂絲已經向外擴散了數十米,給緋狐和雪姬讓出了一些空間,同時冥冥中所傳來的勾魂攝魄的靈魂哀鳴也消失無蹤。雪姬此時才騰出手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面帶疲倦地倚靠在緋狐身上。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分鐘,纏魂絲和冥哭傀儡已經給她帶來的巨大的壓力,消耗了她大量的妖力。
“陰天樂,又是你這個混帳傢伙壞我好事!”迪諾絲此時纔看清了陰天樂的面目,情不自禁地戟指大罵道,“還我屬下的命來!”說罷,縱身就撲了過去。喬那丹等人也大吃了一驚,要知道陰天樂這個名字如今在血族中可謂是人盡皆知,所有人都知道他與血族間有着難以化解的仇恨,想不到就是這個年青人。
“你最好讓你的同夥住手!”緋狐冷冷地對喬那丹道,“否則我可不保證你想要的東西完好無損!”喬那丹心中這份氣啊,以他如今在亡靈巫師中的身份,別說是一般血族了,就是血族的各大氏族族長,表面上也給予他足夠的尊敬,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過人敢如此毫不客氣地和他說話,偏偏他還無可奈何,只能出口請迪諾絲暫且停戰。盛怒之下的迪諾絲也不好當衆駁喬那丹的面子,只能怒氣滿面地瞪了陰天樂幾眼,恨恨地站在一旁,緊盯着陰天樂的一舉一動。而此時,她的那些屬下亦紛紛地趕了過來,形成一個半包圍的圈,將陰天樂圍在了中間,一個個對他怒目而視。陰天樂的嘴角掛着一絲冷笑,對他們那惡狠狠的目光是視而不見。而他這樣的態度,又令得血族們更加火冒三丈,若不是喬那丹的緣故,立即就要大打出手。
“現在我們可以談了吧?”喬那丹看了幾眼陰天樂,這才轉過頭來對緋狐道,“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三樣東西,我就放你們離開這裡,你看如何?”喬那丹是強壓胸中的怒火,以儘可能平靜無波的口氣道。
“喬那丹大人,這可絕對不行!這個陰天樂不僅搶走我們的東西,還殺死了我的數名手下,怎麼能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過他!”緋狐還未答話,站在一旁的迪諾絲已尖聲地叫道,“他是我們血族的大敵,手上染滿了我們血族的鮮血,大人您若是助我們一臂之力,無論是將他殺死還是活捉,凱斯特勞大人一定會重重地酬謝您的。”
喬那丹無語地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嘶啞着道:“迪諾絲大人,我相信您的承諾,但是實在是對不起,我不得不拒絕您的請求,她的手中有我不得不得到的東西,人可以放到以後再追殺,但是東西被毀掉就意味着我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它了,所以我只能很遺憾地拒絕您的要求。相信凱斯特勞大人也一定會理解我的難處,請迪諾絲大人您也不要再令我爲難了。”迪諾絲的臉色立時變得鐵青,恨恨地看了喬那丹半晌,冷冷地道:“喬那丹大人,若是我執意不同意放他走,你又打算如何?”
喬那丹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雖然那將是我極其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但是我別無選擇,我只能強行履行我的諾言,相信這個結果也是迪諾絲大人你絕不想看到的。不如你我各讓一步,這一次就放過他們,日後若有機會,我喬那丹一定竭盡全力地幫你除去他,這樣如何?”
迪諾絲橫眉立目地與喬那丹對視了片刻,這才一臉無奈地點了點頭,揮手讓血族們散開,厲聲道:“希望大人您日後莫要忘記了這個承諾,也算是給迪諾絲一個交待。否則凱斯特勞大人日後若是得知我就這樣輕易地放他離開,也絕不會輕饒了我。迪諾絲的難處,也請大人諒解。”
“不過喬那丹大人,陰天樂他人可以走,但是他從我們手中搶去的東西必須歸還!否則我無法向凱斯特勞大人交待。”迪諾絲接着對喬那丹傳音道,“那可是凱斯特勞大人親自交待給我的任務,如果說您就讓我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我實在是無臉去面見凱斯特勞大人。”其實迪諾絲早已經拿到了所有資料,只是被陰天樂取走了一份備份物品。對此極不甘心的迪諾絲自然不會就此放過陰天樂。
喬那丹無語地點了點頭,心中對緋狐和雪姬二女可謂是恨之入骨,若非她們搶先一步取走了貞德的遺骨,又怎麼會多出如此之多的麻煩來。特別是他不得不動用了俄塞里斯的繁榮權杖,還落到了迪諾絲的眼中,日後勢必傳入凱斯特勞等人的耳中,以凱斯特勞他們的遠見卓識,不難猜出他手中的權杖正是俄塞里斯的繁榮權杖,這實在是非他所願。不過事已至此,喬那丹縱然心中有萬般怒火,在得到貞德的遺骨前,也只能強行壓制下來。
“我已經與她達成協議,只要你們交出方纔從我們手中搶去的物品,我可以做主放你們三人離開這裡。”喬那丹雖然是和緋狐說話,眼睛卻緊盯着站在一旁的陰天樂。
“我說喬那丹,在談條件前能不能先讓我們三人聚到一起啊?我一人孤家寡人地站在你們凶神惡煞的數十人中間,實在是沒有什麼安全感,天知道談判中間你們中誰會不會乘我不備抽冷子給我一下。”陰天樂故意做出幾分心虛的模樣,大聲地對喬那丹叫道。
喬那丹心中爲之一愣,陰天樂若是不說他倒是還沒有想到這一點,貞德遺骨對自己的重要性,迪諾絲是絕不可能理解的。萬一迪諾絲口是心非地暗中對陰天樂下手,這談判無疑將又生波折。“在談判達成協議前,她們想要出來是絕不可能了,不過你要是想進去,我倒是可以爲你大開方便之門!”他纔不會將緋狐和雪姬放出牢籠來,方纔衆人費盡心機,前堵後截也沒將兩女攔下,最後不得已動用了繁榮權杖這纔將二女困住,放虎容易捉虎難啊,他纔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這個陰天樂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歐洲時他不知道殺了多少血族,若不是將兩女困在這裡,他恐怕早就脫身而去了。而且看他與兩女的關係十分地密切,如果說能將他誆入纏魂絲內,喬那丹取回貞德遺骨的把握又可多上幾分。
“大哥,你千萬不要進來,這東西極其難纏!困住了就很難脫身了!”喬那丹語音未落,雪姬已連忙嬌聲叫道,對於纏魂絲的厲害,她可是深有體會,方纔她稍有不慎就被它纏住了腳腕,體內的妖力宛若大壩決口般一涌而出,若不是緋狐及時以妖火燒去纏魂絲,恐怕此時她早已無法站立了。也正是因此,雪姬在支撐護罩後纔會變得如此疲倦不堪。整個人彷彿散了架般,若不是倚靠着緋狐,幾乎站不起身來。
“天樂,不要進來!這個老亡靈他沒安好心!”緋狐也一臉焦急地大聲尖叫道,“我們三人不能全困在這裡!你不要管我們,先走,他們絕對攔不住你!這個老亡靈他有東西在我手上,不敢將我們怎麼樣,我和雪姬一定能出去的!你可千萬不要進來!”
陰天樂對兩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放寬心,仍然是那副心虛不已地模樣對喬那丹道:“喬那丹,我進去倒是可以,可是你現在圍得這麼嚴,你不打開個口子,我怎麼才能不沾到那一團團的黑氣進入呢?別告訴我說那東西對我有益無害。如果說我要是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的,你的東西我相信肯定是得不到了。”
雖然陰天樂根本就看不到斗篷下喬那丹的臉,不過他相信這個亡靈巫師已經被緋狐和他搞得是滿腹的怒火卻無從泄。喬那丹再三強壓胸中的怒火,冷冷地道:“只要你決心進去,我自有辦法送你入內!少說這些廢話!”
“哈哈哈……”陰天樂大笑道,“我們平日裡一見面就是打打殺殺,難能可貴有這麼一個機會我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與你們亡靈巫師聊聊天,大家互相交流一下,想不到你這個老傢伙還不領情,真是可惜啊,浪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算了算了,你就送我進去吧!不過你最好別動什麼歪腦筋,否則最後吃苦頭地肯定是你!”
喬那丹一言不地揮動手中的繁榮權杖,只見那十三個冥哭傀儡大步地走入纏魂絲內,將緋狐和雪姬圍在了中間,喬那丹這纔將纏魂絲打開了一個缺口,放陰天樂入內,然後將纏魂絲恢復原狀,將冥哭傀儡重新召了出來。這才嘶啞着聲音道:“現在你們心滿意足了吧?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談談了?”
陰天樂剛一入內,雪姬和緋狐就撲入了他的懷中,緋狐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胸膛,恨恨地說道:“天樂,你怎麼能進來啊,這下子好了,咱們三人全被他們困在這裡了,連個搬救兵的人都沒有了。你怎麼就這麼傻啊!”這樣她還感到不解氣,狠狠地在陰天樂手上咬了一口,在陰天樂的虎口處留下了一排細小的牙印。
“別咬別咬,哎呀,你聽我說!”看到雪姬也大有咬自己一口的趨勢,陰天樂連忙安撫兩女道,“別給他們這些人看我們的笑話,相信我,我一定能帶你們兩個脫困的。”說罷,偷偷地塞給雪姬一枚丹藥,打了個眼色,雪姬意領神會地吞了下去。“儘快恢復你的妖力,其他事什麼也別管!”雪姬乖巧地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坐到了一旁。
“相信你?你能有什麼好方法?我和雪姬兩人都和你說了,這東西十分的討厭,一旦沾身就很難弄掉。你還偏偏非要進來!恢復妖力有什麼用,最多能拖延一些時間罷了,根本無法徹底地改變我們現在的處境!”緋狐氣哼哼地說道。陰天樂看着她那心急如焚的俏麗模樣,忍不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面頰,輕聲地笑道:“就對我那麼沒有信心?我是那種不管不顧胡來的人嗎?放心吧,我肯定能把你們安安全全地帶回去。”
緋狐不禁兩頰飛紅,一把將他推了開來,嬌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胡說八道,在這裡誇下了海口,若是實現不了,雪姬妹妹不能及時地回去,看你到時候怎麼向趵勒交待。”陰天樂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此時喬那丹和迪諾絲都開始感到有些不耐煩起來,他們在這裡逗留的時間已經出了預計。“陰天樂,就不要在那裡打情罵俏了,你們現在已經是無路可走了,乖乖地交出東西來,我與喬那丹大人就大度地放你三人一馬,咱們大家各走各路!”看着陰天樂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迪諾絲不禁冷嘲熱諷道。
“我們就是打情罵俏又怎麼了,礙着你什麼事了,厚臉皮的蝙蝠女,有本事你也進來啊。”緋狐立即毫不客氣地反擊道,“別在那裡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了,就你那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醜陋模樣,水桶身材,也不知道會有哪個沒眼光的瞎眼男人會看上你。厚臉皮的蝙蝠女!”緋狐這一番話氣得迪諾絲是渾身直抖,對於自己的容貌,迪諾絲可是極有自信,無論是身材、長相均是上上之選,不管是在人類社會,還是血族中,一向都是男人心目中的絕代佳人,從來就沒有人如此地直截了當地當衆起外號辱罵她,尤其是還當着喬那丹和如此多她的屬下。
“你這個胡說八道的小賤人,我要撕了你的嘴!”迪諾絲戟指着緋狐尖聲叫道。
緋狐一臉輕蔑地微微一笑道:“厚臉皮的蝙蝠女,本小姐就在這裡等着你了,有本事你就進來撕,就怕你根本就沒有這個膽子!沒膽子的厚臉皮蝙蝠女!”兩女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冷嘲熱諷個不停,聽得喬那丹等人和那些血族們一個個皺眉驚詫不已,想不到迪諾絲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沒膽子的厚臉皮蝙蝠女,既然你不敢進來,有本事就放本小姐出去,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領,敢誇下這種海口,少在那裡上竄下跳地跟個猴子似的,只會叫個不停!”
陰天樂卻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雪姬身旁,一邊聽一邊心中暗樂,緋狐真是聰明絕頂,立即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成心和迪諾絲找茬吵個不休,還是女人最瞭解女人,竟然如此輕鬆地就達到了目地。時間就在兩女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冷嘲熱諷中不知不覺地過去,一直到完全恢復了妖力的雪姬氣定神閒地站起身來,喬那丹此時方纔心有所悟。
“沒膽子的厚臉皮蝙蝠女,你是既不敢進來,又不敢放我出去,還叫囂着要撕爛我的嘴,原來是個只會空口說白話的廢物啊!”緋狐玉指點指着已經快要被她氣瘋了的迪諾絲,得意洋洋地笑道。其實倒不是迪諾絲不敢放她出去,而是不管她如何說,喬那丹壓根就不同意。迪諾絲被緋狐說得暈頭轉向,氣炸了連肝肺,咬碎了口中牙,做事已有幾分不考慮後果,喬那丹心中可是十分清楚。貞德的遺骨就在緋狐的手中,這要是讓她溜了出來,萬一逃了出去,這大海茫茫的,到哪裡去找她?他費盡了心機方纔找到了這最後一塊貞德的遺骨,剛纔又差點被緋狐逃脫,所以決不允許再有半點閃失差錯。所以無論迪諾絲如何懇求,喬那丹就是咬緊了牙關不同意。
“迪諾絲大人,那名妖族分明是在藉此拖延時間,這裡可並非我們的地界,我們正事要緊,小心夜長夢多!”喬那丹的話立時驚醒了迪諾絲,她馬上就醒悟了過來。略一回想,果然如喬那丹所說的那樣,緋狐分明是借題揮,故意和她吵個不休,以此來拖延時間。想清楚了前因後果的迪諾絲對緋狐更是恨得牙根癢,恨不得咬她幾口,但是她還是強壓胸中的怒火,退後了數米,將喬那丹推上了前臺,對緋狐的話來了個充耳不聞。
“陰天樂,你們已經達到了拖延時間的目地,現在還是我們來正式地談談吧。到底要怎麼樣你們才能交出從我們手中盜取的東西?”喬那丹的語氣平淡無波,不帶半點的火氣。在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再節外生支,生出更多的事端來。早點將貞德的遺骨拿到手,他早點安心。
陰天樂的臉立時就沉了下來,沉聲道:“喬那丹,你要這樣說的話,那就大家一拍兩散,沒得談!你要不怕我們毀掉這些東西,就放心大膽地攻過來!什麼叫從你們手中盜取的東西?哪兒標明瞭那些東西是歸你喬那丹所有,有官方或權威人士的證明文件嗎?有當時交易的收據和票嗎?還是你叫它們兩聲,它們會答應你?要是它們能答應你,我二話不說,立即將所有的東西都歸還於你,但若是不能答應你,你也少在這裡說這些廢話,就是想打劫也得有點技術含量是不是?大家都是賊,不過就是我們搶先了一步,你就少在那裡給自己臉上貼金,假裝正人君子了!整個典型的一個嶽不羣!”
陰天樂這如同暴風驟雨般的一席話,喬那丹雖然並沒有全懂,但是大概意思他還是聽明白了,說得他愣在那裡半天是啞口無言。貞德的遺骨雖然他已經交付了定金,但是終究交易並未完成,如今舊金山博物館館長也已屍沉大海,到哪裡去找貞德遺骨所有權的證明。更何況如果說真的深究起來,依據如今的法律,這遺骨似乎應當歸屬於法國神聖教庭,這一筆買賣本身即是非法交易,根本就擡不到桌面上來講。
“啞口無言了吧?”陰天樂冷冷地一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到底要如何改變現狀了。我們拿着你們想要的東西,你們成功地把我們困在這裡,如果說大家不想一拍兩散,各有所失的話,坐下來談談互通一下有無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喬那丹,既然是你困住了我們,就談談你的條件吧。”
喬那丹彷彿此時方纔從方纔的那一番話中清醒了過來,雖然他對陰天樂那出乎意料的鎮定自若感到相當地驚奇,但是出於對纏魂絲威力的自信,倒也沒有過多地去想原由。“舊金山博物館館長秘室中有一件我們已經向舊金山博物館交付定金的文物,我這一次來,就是要將它取回,除此之外,其他的東西我可以一概不要。只要你將它交還給我,我就放你們三人離開這裡。”
“唔?”陰天樂心念電轉,又是一件文物,不會又是像繁榮權杖那樣的古代修行者遺留下的法寶吧。這要是冒冒失失不問清楚了就還給了他們,豈不是自找麻煩。於是陰天樂示意緋狐將所有從舊金山博物館所得的文物都擺了出來,竟然足足有百八十件,看起來皆是少有的歐洲珍品,美國人果真是很有錢。陰天樂隨口問喬那丹道:“你所說的是哪一件?”
喬那丹毫不遲疑地一指緋狐手邊的一個銀盒,沉聲道:“就是那一件。”陰天樂定睛看去,那是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銀盒,樣式也極其地普通,放在一堆精品的文物中,根本就不吸引人的目光。陰天樂隨手拿了起來,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出有半點出衆之處。
“這裡面裝得是什麼東西?”陰天樂緊盯着喬那丹問道。
“這個與你無關,你只要將它交給我,我就立即放你們三人走。”喬那丹冷冷地答道,“難道說你們中國人一直到現在還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權嗎?”
陰天樂雙眉微微一挑,隨手又將銀盒丟到了緋狐的手中,沉聲說道:“喬那丹,少和我談什麼**權!你這個來自歐洲的文明人,怎麼到現在還不懂得尊重他人的財產所有權!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好像忘記了這根俄塞里斯的繁榮權杖到底是歸誰所有了吧,你這個文物小偷!若不是我想通過正常渠道得到它,哪能輪到你來拿着它!你有什麼資格來要求我必須尊重你的**權!”喬那丹身子一晃,顯然是沒有料到陰天樂竟然一眼就認出了他手中的繁榮權杖。
“哼哼,要不是它落到了你的手中,你哪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將我們困在這裡,當時我的一念之慈,如今卻給我帶來了諸多的麻煩。你自己想想,我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嗎?”陰天樂冷笑道,“要麼你告訴我它裡面到底是什麼?要麼你就別想得到它,不過是個簡單的二選一而已。”
“陰天樂,你不要如此的猖狂,你們三人的小命如今可是握在我們的手中!惹惱了我們,拼着這些東西全部給你陪葬,我也要殺了你!”迪諾絲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個陰天樂實在是太可惡了,雖然身陷纏魂絲的包圍之中,卻看起來沒有半分階下囚的覺悟,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喬那丹出言不遜。
陰天樂給了她大大的一個白眼,冷笑道:“迪諾絲,你不用在這裡恐嚇我,我相信你有這份決心,反正我得到這個的東西你也有,如果說能夠徹底地毀掉它,也算達到了你的目的。不過這個銀盒可是獨一無二的,不知道他是否能像你一樣捨得。所以你還是乖乖地閉上嘴,坐到一邊去,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迪諾絲簡直要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卻拿他毫無辦法。畢竟是喬那丹困住了陰天樂等人,殺與不殺的最終選擇權還是在喬那丹的手上,迪諾絲心中也十分清楚,以她如今的實力,不要說殺掉陰天樂三人,就連留下他們恐怕都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在目睹了繁榮權杖的威力後,對於喬那丹的真正實力,迪諾絲已經無法確定,喬那丹顯然對這個銀盒十分地看重,她也不想因此而冒失地與喬那丹結怨,只好氣呼呼地坐到一旁。
喬那丹沉默了半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得不錯,如果說是我,也不會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將東西交給你。此事亡靈巫師和血族高層中有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多你一個,也算不得什麼。你自己打開來看看吧,雖然說算是件寶物,但是對於你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對此你大可放心。”
陰天樂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銀盒,立時一股純正的聖力從盒中的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物體上放射了出來,陰天樂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驚,喬那丹這個亡靈巫師要這種東西做什麼?這對於他不但沒有絲毫的幫助,反而會時時刻刻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他不禁一臉狐疑地望向喬那丹。
“那是聖女貞德當年火刑後所留下的遺骨,一直被收藏在法國神聖教庭的秘室中,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才流落到了民間,我也不知道它最終怎麼會落到舊金山博物館中。”喬那丹低聲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悲傷和惆悵。
陰天樂心中更是感到奇怪不已,這個喬那丹身爲一名亡靈巫師,難道說還有收藏古代人物遺骨的癖好?不過對於整日裡與亡靈打交道的亡靈巫師而言,這個愛好似乎也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此時的陰天樂,其實已經對手中的這塊不知真假的貞德遺骨不放在心上了——聖女貞德,雖然在西方各國中是位家喻戶曉的人物,但是在中國,她的影響力與花木蘭和劉胡蘭相比,差得還真不是一點半點。既然喬那丹對它如此地上心,就是讓給他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此時的喬那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陰天樂眼中的變化,仍然自言自語道:“相信你們這些東方人也應當知道,‘聖女’這個稱號是教庭後來爲貞德平反時纔給予的,當年在英法戰爭中,力挽狂瀾拯救了整個法國的貞德,卻是被自己的國人所出賣,最終以邪惡女巫的名義當衆活活地燒死的。死後骨灰還不得安葬,被直接倒入了塞納河中。而這塊遺骨,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被法國神聖教庭所收藏。一名邪惡女巫的遺骨,卻有着不亞於主教的純正聖力,聽起來是不是具有相當的諷刺意味?”
陷入了回憶中的喬那丹顯然並不期待陰天樂對他的話語有所回答,接着說道:“不僅僅是貞德當年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就連我們這些與她一起浴血奮戰的人在那個時候也一樣遭到迫害,有多少弟兄們沒有死在英國人的屠刀下,卻被自己救出的國人送上了絞刑架或火刑架上,而他們的傢伙,也一齊受到連累,在人羣中擡不起頭來。他們當時心中的冤屈,又有誰能知曉?當年我若不是得到老師的庇護,也早死在國人的火刑架上了。”此時陰天樂和緋狐兩女才明白,原來喬那丹竟然是當年貞德的屬下,怪不得他會對貞德的遺骨如此地上心,勢必要將其納入手中。
“聖女貞德,聖女貞德,貞德人都死去了數百年了,纔想起給她平反,這些虛名對死去的貞德又有什麼用?對那些冤死在火刑架上的弟兄們又有什麼用?對那些數百年來受盡了歧視的後人們有什麼用?貞德她的骨灰被倒入了河中,留下的遺骨又被神聖教庭所把持,數百年來也未入土,這算不算屍骨無存啊。我喬那丹就是想讓她的遺骨入土爲安,再也不要留在那染滿了貞德和弟兄們鮮血的可惡神聖教庭手中!他們不配擁有它!”說到這裡,喬那丹那原本低沉的聲音立時轉爲高昂。
喬那丹的這一番話使得陰天樂的心中也不由得沉甸甸的,對於教庭的當年的所作所爲,他也是深惡痛絕,在神權橫行的那個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冤死在宗教審判所的火刑架上,所以一直以來,他對基督教都沒有什麼好印象。
陰天樂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對喬那丹道:“雖然你是一名亡靈巫師,你我處於敵對狀態,但是對於貞德,相信我們有着同樣的敬重之情,能夠讓她的遺骨入土爲安,是我的榮幸,如果說你能實現你的諾言,放我們三人安全離開這裡,我願意將貞德的遺骨,完整無損地交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