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的地下黨組織在1940年曾經被破壞過一次,現在這批人都是後來重建保定站的時候,從天津、濟南、延安等地調過來的,都是我黨長期肩負地下工作的老同志了,其中這位保定站的書記,從事地下工作已經十多年了。
在這樣的領導面前,楊棒子還真不敢像在根據地那樣,沒大沒小的,他這個人對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向來還比較的謙虛,打仗他不服這個不服那個的,可要說這敵後的情報工作,不擅長的就對人家很客氣。
書記同志也瞧出來一說目前沒楊棒子他們什麼事做,這夥計一臉的失望了,也早就聽說過晉察冀軍區有這麼一號二桿子人物,有心地點撥點撥他,就給講了一些地下工作的基本注意事項,還有蒐集情報和建立關係網的要點。
聽得楊棒子那是特神往的樣子,就和聽人說八大碗滿漢全席,饞的順嘴流哈喇子那樣的,韓科長抽着煙瞅着楊棒子聽的這個入迷呢,看看書記這也沒啥事了,就告訴楊棒子下午沒啥事,帶他去搜集情報去。
嚯!一聽帶他出去蒐集情報去,楊棒子這一抹嘴,從炕上蹦下來,趿拉上鞋這就要走!
書記和韓科長哈哈這一笑,笑的楊棒子還不好意人也都停下了腳步,看這位爺這是鬧啥呢。
楊棒子捻起一塊來,用力吹了一下,指尖捏着放到夥計耳朵邊,那跑堂的聽着嗡嗡聲,臉上都笑開了花了!一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楊棒子把銀元放回懷裡,昂首闊步才上了樓梯,身後就響起了一聲吆喝:樓上一位貴客請!招呼好嘞!
娘滴!老子穿絻襠褲就是喝大碗茶,一掏大洋就是貴客了!這城裡人可真不地道!
樓上就是不一樣,古色古香的門窗,跑堂的都不是短打扮了,也是長袍馬褂的,滿臉堆笑地問楊棒子幾位啊是來個單間啊,還是安排個閒坐呢,楊棒子鼻子哼了一聲,心想還是單間不乍眼的,就要了個臨街的雅間。
夠麻利的!他這還沒把包裹接下來放好呢,人還沒落座呢,大托盤就上來了!黑白瓜子各一碟,御香園的果鋪,開口笑的糖炒栗子,金絲糕,稻香村的點心這就上齊了。
楊棒子一個窮人家出身的,哪懂這些啊,可也不能露怯啊,乾脆也不說話,大刺刺地一坐,擺擺手,讓夥計出去呢,可你沒點茶呢!夥計報了一堆的茶名呢,楊棒子聽都沒聽過,乾脆就挑夥計說的最後那樣來了一壺,六安瓜片!
這茶好,慈禧太后當年一個月就得喝十四兩呢,這可是前清的貢品,茶色澤翠綠有光,香氣清高,滋味鮮醇,回味甘美,湯色清澈晶亮,葉底嫩綠,好東西可到了楊棒子這了,也品不出啥好來,就覺得這玩意比大碗茶喝着香,這下就記住名了,隔多少年以後呢,和人顯擺還說老子當年在保定城喝過最貴的茶葉呢!
幾個碟子是吃的溜幹爪淨的,茶水呢續了三壺了,來續水的夥計心裡還說呢,這打哪來的鄉下土財主啊,吃沒吃相的,喝茶和用桶灌一樣。
抹抹嘴的這就準備着走了呢,聽見街上動靜不對呢,伸頭一瞅,剛纔還熙熙攘攘的街上,人們都驚慌失措的四下躲避着,從南邊過來一隊馬隊,大洋馬踢踢踏踏地橫衝直撞的。
馬上一看就是穿着鬼子軍裝的,打頭的留個小仁丹胡,挎着軍刀,肩章楊棒子認得,這是個大佐。
馬隊的前頭是一幫子的便衣隊的漢奸,拿着木棍子啥的也趟着道,沿街的老百姓都躲避在門洞子和街沿那,不老少的都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起來。
茶樓是在三岔路口的東北角上,斜對着南面來的這條街,楊棒子站在窗前,隔窗開了小半扇,正好能看到街上的情況。
眼瞅着開道的漢奸到了岔路口了,把東邊的人攔住了,正往西邊那趕人呢,馬隊離着街口這也就是個二三十米了,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吧,不知道咋從人羣中鑽了出來,顛顛地往街當間跑呢!
黃土鋪的地上,一個已經被踩壞了的玉米秸稈做的風車躺在塵土裡,小傢伙估計是剛纔被漢奸這麼一驅趕,手裡的風車掉地上了,這從大人們的腿下鑽出來,想揀回去呢。
你說這鬼子有多壞,打頭的那個大佐明顯看到有個小孩跑出來了,你勒下繮繩也就十來秒的時間,那孩子見了風車也就跑回去了,可這鬼子一提繮繩,雙腳一磕馬鐙,跨下的大洋馬咴溜溜地一嘶鳴,擡起前蹄,後腿一用力就蹦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