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裡的消息許多當不得真,再說,就算人能發揮出超乎常人的力量,人的骨骼肌肉強度也支撐不起,更別說與那類人生物硬抗,基本會在交手的瞬間,被自己無法掌控的力量撕裂。”
慶欣提出了她的猜疑,或者說,荀禱的說辭顯然無法說服她。
荀禱這纔想起,對了,這位慶欣女士好像是專家來着,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專家,但是應該與生物沾邊,看來是他來到和平的環境裡,警覺與敏銳下降了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他的意識水平,就算是刻意放鬆,也不應該會變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本尊那邊……
不好的感覺肆意擠佔荀禱的思維,腦中突然冒出整個仙宗九峰崩毀的場景,虛無之中,無窮敵手向着那倒懸九峰進攻着,一切可知不可知,可解不可解的手段,使得倒懸九峰周圍的現象變得難以描述、認知,從緯度夾縫到半界、虛界之地,戰場不斷變化,無數的半界或者虛界在認知覆蓋交錯下被扭曲,其內的生靈變成種種怪異醜陋之物,這已經不單單是一場毀滅戰爭,那比天災還要可怕的修行者與文明,在無盡的世界海洋中肆意揮灑着屬於祂們的光輝,這一刻,個人與集體已經沒有區分的必要,每一個參戰的存在都比那在諸多半界與虛界裡奉若神明的祂們還要更加偉岸,半界與虛界在祂們眼中,或是補充能量的工具,或是阻礙敵人的手段,生滅存亡在祂們眼裡是那麼卑微與渺小,甚至荀禱還看到,某個正在擴張的宇宙,被一道奪取了宇宙一切光與熱的劍形粒子噴射流給攔腰斬斷,形成了一條百億光年的黑色地帶,周圍時空在那一刻開始坍塌,逐漸的,整個膨脹中的宇宙進程曳然而止,開始向着最初的起點前進,走向了屬於它生命的終點。
那些存在手段暴力到極致,諸如此類的世界幕曲在不斷奏響,未有能力逃亡的文明在這種災難中只能無力地掙扎片刻,就煙消雲散,就算有能力暫時脫離原本的世界,等待他們的,也只是戰火下的灰燼一途。
可這,還只是戰爭序曲的開幕式,隨着戰爭的拉開,無數的半界與虛界捲入進來,圍繞着那個閃耀無窮光輝的所在——倒懸九峰,在毫無任何色彩的虛無之中,綻放無比的光華,秩序之劍掃蕩着歸於混亂的存在,爲己方開闢戰場,穩住局勢,而倒懸九峰之上,一口再未從仙宗之上拿下的青溪神劍,已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握在手中,仙宗羣修以意識連成的阿賴耶,成了已方盟友聯繫的必要通道,無數信息、戰況,在這意識之海中交匯,爲阿賴耶增添底蘊。
另一方,能量集束聚成的高塔,在虛無之中成爲一座座信號基站,就像荀禱在拉萊耶外看到的那座高塔彷彿,如蝗蟲一樣的戰鬥部隊,像下豆子一樣對那些半界與虛界進行毀滅式侵入,好似不要命一般,就爲了定位各個世界,接着背後的存在出手,毀滅有威脅的半界,而此時,往往會被另一方截住,此刻,又是一處戰場被開闢出來。
圍繞着歸墟之地不知多少個世界跨度的戰鬥,如一個不見邊不見底的泥潭,將無數偉大的存在都拖曳其中,無法自拔。
此時的荀禱,就如同未入修行之前的狀態,有着獨屬於凡人的妄念,那一幕幕宛如真實發生的場景在荀禱腦海中上演。
太多的信息擠壓,讓已經有些漸漸歸於凡人的荀禱頭疼欲裂,他一手輕揉着太陽穴,緩解來自大腦的警報,而毀滅的場景還在繼續,甚至荀禱還看見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在戰爭中消散,那些叫他祖師爺,以他爲信仰的仙宗弟子們。
該死!
何來無言的憤怒,是對自己,亦是對那些出手的文明與存在。
因憤怒而猙獰的臉,讓一旁有些擔憂荀禱的慶欣有些害怕,可還不等慶欣詢問他發生了何事,卻見荀禱身體搖晃了幾下,然後徑直倒落地上。
“小鄭同志!”
……
古榆鎮中醫院裡,兩張相臨的病牀,慶欣身子向下趴着,腦袋側過去,看向右邊病牀上昏迷不醒的荀禱。
哎!這算什麼事兒……
慶欣有些鬱悶,這救護車還是荀禱叫的,結果兩個人都進來了,更別說那個本來照顧人的人還需要人照顧。
想到這裡,慶欣看向那個長得異常精緻,她很想在那小臉上掐一把的小女孩兒。
一雙小蘿蔔腿搖晃着,嘴裡哼哼唧唧地叼着一根棒棒糖,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病牀上的荀禱,也不知是在擔憂還是在興災樂貨。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慶欣溫和地微笑着,只爲拉進與小姑娘的距離。
小女孩兒將棒棒糖拿在手裡,頭一歪語氣孺糯地說道:“我叫二丫!”
二丫?這應該是小名吧?
慶欣笑問道:“二丫,你和牀上這位大哥哥是什麼關係啊?”
自稱二丫的小女孩不假思索道:“他是我爸爸!”
爸爸?小鄭同志他結婚生子了?
這一句彷彿晴天霹靂,給心中存有一絲綺唸的慶欣潑了一盆冷水。
但不過片刻,慶欣智商重回大腦,按理說要是他結婚了,都這麼長時間了,他的妻子應該已經過來看他了,就算不來,也應該有聯繫方式來問候兩句,可她一直醒着,除了這個小女孩,以及他公安分局的同事外,並未發現有人前來來探望,由此推斷,要麼是他妻子不在了,要麼是他離婚了,當然,小女孩說謊的可能性也很大,總而言之,自己的希望很大啊!
信心重回,慶欣眯起眼,看着二丫誘惑道:“二丫啊!告訴姐姐,你的媽媽去哪裡了?”
二丫疑惑道:“媽媽?什麼媽媽?我沒有媽媽啊!阿姨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想當我媽媽?”
慶欣先是一喜,然後臉上一黑,接着臉上一紅,再現變臉神技。
二丫看得趣味,道:“阿姨,你的臉上好多顏色啊!”
慶欣白了她一眼,糾正道:“二丫,你要叫我姐姐!聽到了嗎?”
嗯……
二丫疑惑道:“那姐姐你要叫我爸爸叔叔嗎?”
呃……
看似童真的言語,把慶欣問住了,到底是要虛榮的年輕,還是要實質性的對象,這是個問題。
女性對美本能的追求讓慶欣掙扎了一會兒,才絕望道:“你還是叫我阿姨吧!”
嘻嘻!
二丫趁着慶欣不注意,扭過頭,偷偷笑了兩聲,然後無事一般轉過頭來,一臉地天真懵懂,讓人心生好感。
“阿姨,你和爸爸什麼關係呢?還有你還沒告訴我,到底要不要做我媽媽?”
慶欣臉上一熱,強裝鎮定道:“二丫,有些事情好孩子不能打聽。”
二丫天真無邪道:“那我不做好孩子,是不是就可以打聽了?”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慶欣立馬嚴肅地說道:“不是好孩子也不能打聽!”
哦……
聲音拉地老長,二丫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滿臉都是要抱抱、要安慰。
慶欣很想衝過去,把二丫抱起來揉揉小臉,可惜背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不要妄想了。
咳咳!
咳嗽兩聲,慶欣小聲問道:“二丫啊!阿姨問你一件事兒,要是我想做你的媽媽,你願意嗎?”
二丫的臉上瞬間恢復光彩,眉開眼笑地問道:“我聽爸爸說,爸爸和媽媽之間要抱抱要親親,還要那個什麼,你們有沒有啊?”
我的媽呀,他到底向孩子一天到晚灌輸了些什麼鬼東西,還有這事問一個還沒談過戀愛的姑娘家真的好嗎?
慶欣心中滿是絕望,偏偏童言無忌,她只好含糊道:“嗯,有過……”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羞恥的時候了,對她來說,回答這個問題,比起在研究所裡管理科研人員還要艱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他醒了,二丫把她的話給他一說……我不做人啦?
想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慶欣立馬正色道:“那個二丫啊!等你爸爸醒了,阿姨剛纔的話千萬不要告訴你爸爸啊!”
二丫歪頭道:“爲什麼呢?阿姨你不是想做我媽媽嗎?”
咳咳!
慶欣覺得,今天大概肺都要咳出去,她此刻像極了得了肺結核的病人。
於是,慶欣解釋道:“二丫,你看啊!我想當你媽媽,就像有人想給你買根棒棒糖,要是提前給你說了,但是最後又沒給你買,你是不是會很失落啊?”
二丫搖晃着小腦瓜子,然後道:“可是給我買了,我就不失落了啊?”
我的天吶,小孩兒的邏輯簡直無法戰勝啊!
慶欣想着,要是給二丫解釋預期收益與心理方面的關係,只怕會反把自己給繞進去。
嗯……只好使出殺手鐗了!
慶欣沉着臉,喚道:“二丫!”
二丫立馬正襟危坐道:“二丫在!”
慶欣點點頭道:“很好,二丫同志,要是你答應我不把剛纔我的話給說出去,我就給你買棒棒糖,怎麼樣?”
二丫眼前一亮,水汪汪的小眼睛綻放着別樣的光芒,道:“阿姨,你真的給二丫買棒棒糖?”
慶欣認真地點頭,二丫瞬間笑起來,嘴角露出酒窩,眼睛眯起,一副吃了蜜的黃鼠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