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郡,衆仙山上,此刻兩路人馬匯聚,在山腳下碰面,互相打量着對方,一者爲指天城主,一襲白袍,年近中年,面色之上尚有氤氳之氣,看起來不久前應該動過手,此刻負手而立,端是氣度不凡,一者爲內務府主事,一身灰衣,不露鋒芒,深邃的眼眸,卻昭示着同樣的深不可測,頓時兩人深覺對方並非凡輩。
灰衣老者率先問道:“閣下來此,也是爲了上這山去?”
指天城主戰了數日,氣血浮動,心緒也不如往常平穩,頓時反脣相譏道:“哈哈,莫非老人家來此是爲了遊山玩水?”
看出指天城主狀態不佳,灰衣老者也沒乘人之危的打算,點頭笑道:“閣下說得沒錯,小老兒確實是來遊山玩水,順便訪友的。”
對方的退讓令指天城主料之不及,也認識到此刻自己的狀態不對,於是作揖道歉:“方纔話中有失言之處,還望老人家海涵。”
灰衣老者連忙回敬一禮道:“閣下言重了,天下之大,相逢便是有緣,小老兒也非斤斤計較之人,只是,看閣下狀態,着實不太好,厚顏問上一句,不知來此之前發生了何事?”
指天城主眼睛一眯,這熟悉的官話腔調,眼前之人怕不是在天朝中當什麼官吧?
不過,到來之前,也曾在路上聽聞最近天朝發生之事,指天城主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麼,這灰衣老人來此是欲求援?
於是指天城主一臉遺憾地說道:“在下來此之前途經荒山野嶺,遇到攔路野獸,迫不得已與之一戰,所以氣血虛浮,所以一時有些心緒不穩,還望老人家見諒。”
灰衣老者聽完,卻是意有所指地笑道:“那閣下還真是運氣不佳,以閣下之氣度,能碰上費番手腳的野獸怕是不易,更何況還要弄得自己氣血虛浮,莫不是從那大蠻山脈裡無意間竄出來的野獸?”
指天城主笑道:“大蠻山脈又是何地,會讓老人家第一時間提起,應該很危險吧?”
灰衣老者搖頭道:“不危險,不危險,再怎麼危險又怎麼及得上人危險?”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對於彼此的身份大概有了個輪廓。
未等兩人再開口,那衆仙山上一道雲梯自那山頂直延到兩人腳底。
“老人家一同上去?”
“閣下先請!”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一番客套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上了腳下雲梯……
衆仙山頂,劍神殿內,此刻幾股勢力雲集,倒是一番風雲際會,仙宗宗主以及兩位長老齊齊現身,還有一身黑衣,狀若少年的神秘客,四人之威勢,讓剩餘幾位客人也不禁多了一分謹慎。
除此之外,早到的東陵侯也讓灰衣老者驚訝了一下,向仙宗之主付寧行了一禮後,便徑直走到東陵侯身邊的位置上坐下。
而指天城主也有樣學樣,躬身一禮後,來到一處早已準備好的位置上,身旁有一位看似孩童的貌美女子,以及隨侍的一位年輕男子看了看他,指天城主點頭示意後,安心坐下。
殿內,由那神秘少年起頭,與仙宗三人談論之際,剩下幾位卻是心中不斷地整理着聽來的內容。
不過,當神秘少年提及白馬書院,並隱晦指出其背後所做之事時,指天城主突然小聲驚呼道:“什麼?”
但殿內之人皆爲當世高手,更何況殿中那深不可測的四人,哪怕指天城主聲若蠅蚊,但在衆人聽來依然清晰在耳。
神秘少年頓時止言,看了他一眼問道:“汝之反應非同尋常,可否將汝所知詳細道來?”
話一出口,指天城主頓感一陣壓力,殿內諸人齊齊看向自己,無形的壓力,讓不久前歷戰的他感到氣息不暢。
此時,座於仙宗宗主之位的付寧,眼眸開闔間,殿內壓力頓消一空,指天城主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付寧見此,點頭平和道:“閣下有何發現但言無妨。”
見付寧未曾將自己的身份吐露,指天城主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北漠以及大蠻山脈內發生的諸事一一講出。
聽完指天城主的講述,神秘少年道:“四季神計劃再起,三季在大蠻山脈,那剩餘一季又不在北漠,依那兩句話中所言,看來西域是又將再遭雪禍了。”
話一出口,指天城主與身旁的女童以及年輕人神情有所變化。
嗯?這兩人是西域之人?指天城主心裡如此猜測到。
而女童與年輕人對指天城主的神情變化也是起疑,依照方纔話中所言,此人應該是北漠之人,爲何聽到西域遭劫會有如此反應?
“那四季神計劃初展,若是果斷出手,或許是一個試探白馬書院的好時機。”
就在他們雙雙對對方有所懷疑之時,付寧那一如往常的平和語調,彷彿定海神針一般,驅散了幾人心中的不安,對啊,天塌下來不是還有眼前的高人頂着嗎?
神秘少年嗯了一聲,遂道:“汝之所言,莫非是欲阻四季神成就,藉此試探白馬書院的底細實力?”
付寧微微點頭,道:“甚是,不過此事需諸方誠心盡力合作才行,若是藏手,只怕最後也將功敗垂成。”
說完,看向東陵侯與灰衣老者,說道:“天朝方面實力不凡,再加上京城鬼神已除,再無後顧之憂,還請在此事上務必盡力而爲!”
話不免重了幾分,畢竟天朝家大業大,任務也重,若是藏手,不如一起等死。
東陵侯躬身一禮道:“請付宗主放心,天朝方面必將竭盡全力,就是不知此行安排如何?”
嗯……
付寧沉吟幾許,對着神秘少年說道:“就由朋友與寧長老負責大蠻山脈部分,至於天朝方面請派人配合卒長老往西域一行,此戰一爲度量白馬書院的實力,二爲破壞其計劃,因此請諸位務必保全自身。”
聽到付寧如此安排,東陵侯與灰衣老者鬆了口氣,看來仙宗是將重擔自己攬上了,這樣也好,天朝最近大事頻繁,朝中戰力不少,但大部分要守衛新的都城,九龍拱衛的格局未成之前,無暇脫身,有仙宗幫忙在前面頂着,讓天朝有了一絲緩氣的機會。
於是東陵侯連忙起身謝道:“多謝付宗主體諒,本侯這便回去與聖上商議此事,不知卒長老何時出發?”
“此事宜快不宜慢,三日後,所有人衆仙山腳齊聚。”
“那本侯便先行一步,請!”
說完,東陵侯便帶着灰衣老者一同離開了劍神殿。
此時,一直未開口的神秘少年道:“汝就不怕天朝出工不出力?”
付寧淡然道:“此行本爲試探,那四季神連雛形也未成,真正的敵人乃是暗中監察的白馬書院之人,付某相信兩位師弟實力,就算敵不過也能逃,但若天朝有此想法,那派去之人也算是爲國盡忠了。”
神秘少年詫異地看了付寧一眼,道:“吾以爲汝是不爭之人,卻不料也有這般算計?”
付寧輕輕搖頭道:“並非付某算計,而是萬事萬物皆有其數,何種行事便有何種後果。”
神秘少年贊同地點頭道:“此言甚是,倒是吾想差了。”
此時,一直沒有發言,坐於指天城主身旁的女童卻是問道:“付宗主,請問,三日後,我等就只能在此等候?”
付寧嗯了一聲,無奈道:“此行需將白馬書院以最高戰力計算,只能委屈爾等在此等候,不過此後與白馬書院的之爭費時曠久,那時還需葉姑娘一助。”
付寧語氣平和,讓人如沐春風,葉良辰縱是心有不甘,也不好發作,嬌小的臉龐上,滿是苦悶之色,只能嘆道:“罷了,是我修爲低微,當不得重任,不過,若今後與白馬書院正面交戰時,當有我一份!”
付寧點頭道:“這是自然。”
得到付寧肯定的回答,葉良辰也沒心思在劍神殿內繼續待下去,一來是未能參與此戰而心情鬱悶,二來那神秘少年與付寧三人交織的氣機太具壓迫感,哪怕沒能實際感受,光是看着那四人周身扭曲的光影也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也便沒了心情。
同樣,指天城主也藉此機會,一同出了劍神殿,總感覺在裡面多待一刻,離死亡就越近一分,那種來自生命的預警實在是太過清楚,仙宗三位還好,特別是那位神秘少年,簡直是生死盡由他掌一般,實在太過可怕。
劍神殿中的一切讓指天城主此刻猶墜夢中,或許是那神秘少年在場的緣故,指天城主才知仙宗那三位存在之實力是如此不可度量。
以前匆匆一敘,隨知其修爲乃生平僅見,但究竟高到何處卻是疑問,今日一會,卻是遠遠超出自己所料,還有他們口中那白馬書院,居然要聚集幾方勢力聯手一探,莫非其比之北漠的普羅山還要可怕?
在心中打了個寒顫,指天城主不禁開始懷疑起來,這世界當真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一個曾在北漠掀起血禍的普羅山就夠讓人糟心了,現在又乍聞一個更加可怕,甚至是同時對幾域出手的白馬書院,這世界何時變得如此陌生?
哎!
一聲嘆息,是嘆自己往日的無知,也是嘆世事的多變,同時想起了因避難而去西域的北漠諸宗,希望仙宗此行還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