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嗚咽有如嘆息,那操琴的黃袍胖子一張馬尾琴弓輕顫,兩根琴絃奏出的卻是千里大漠萬載長風。那張琴絕不同於中原的胡琴,聲音嘶啞卻帶一股淒厲,聲音卻更響亮,在淒厲中隱然見雄渾。那人的琴聲更是獨有異域的風神,雖然清寂單調,卻有如孤行的惡狼在對月長嘯,瀕死的野馬掉頭離羣而去。
指尖彈出的音刃如有實質般割開濃霧,朝着四名狼族強者捲去。
四名狼族強者被突如其來的攻擊給鎮住了,連連後退,躲避風刃。
另一處,被重點照顧的維奇獨自一人應付着三名狼族強者,險況頻出。
他肋間生出暗金色的翼翅,想要尋找適合自己的主場,卻被兩名狼族強者抓住腳踝,狠狠地拍在地上。
接着另一名狼人咬着牙抱住維奇的翼翅,雙腳狠狠踏在維奇脊柱上,竟是想要生生將他的翼翅撕掉。
“啊啊啊!”劇烈的痛苦讓維奇青筋暴露。
他雙手正在地上,想要掙開狼族強者的束縛,奈何狼人的力量太過於恐怖,他硬是動彈不得。
而“君宴”領域在這青紫色妖瘴下也發揮不出殺傷力,血線一旦接觸到妖瘴便會消融,下一剎那他的翼翅就要被撕裂了。
就在此刻,一道長鞭似的物體從妖瘴中猛地竄出,捲住維奇背上的那名狼人的脖子便往後撤。
受到生命威脅的狼人立即鬆開維奇的翼翅,伸手抓住纏在脖子上的鞭子。
維奇這才逃出生天,他身子如鱷魚咬住獵物時兇猛地翻身,順勢踹飛了其餘兩個狼人。
等維奇站穩身子,看清救命恩人的臉龐時,不由驚詫出聲:“怎麼是你!”
只見寧楓身着一身紅衣,正眼都未瞧維奇一下,正咬着牙握着手裡的刀柄。
名爲刀,其實是一柄極長的軟劍,平時寧楓把它放在軟金的鞘內,而把刀鞘和刀一起一圈一圈纏束在腰間,像是一條華麗的金色腰帶,這一類武器被稱爲“束衣刀”。
一旦拔劍,力量灌注,這柄武器就變得可剛可柔,變化莫測。
此時這把奇刀就像長鞭一般纏在那名狼人的脖子上,可惜寧楓的力量遠弱於狼人,非但勒不死對方,反而又被狼人拽過去的架勢。
維奇正想出手,便有一陣飄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什麼時候,狼崽子也能到華夏的地盤來撒野了?”
只見那名狼人身後的濃霧之中突兀地出現一個光明的缺口,而這缺口還在不斷腐蝕青紫色的妖瘴,越來越大,缺口的光霧裡無數影子如氣流一樣般四竄。
同時那名狼人慘厲的哀嚎響起,撕心裂肺,簡直如同上古的妖魔。
下一刻整團光明急劇地攪動,紛亂的氣流凌空畫出無數雜亂的幻影。那些幻影瘋狂地閃逝着,在光幕裡似乎有無限虛空。沒有人能看清那些到底是什麼,那一切似乎都非人間所有。
戰場中心的凱撒眼神一抖,他握拳正中萊恩的臉頰,萊恩再次狠狠地拋飛出去。
下一瞬,凱撒便出現在即將被光霧吞噬的那名狼族戰士身前,拉着他的手臂便猛地往後撤。
撤出足足幾百米的距離,凱撒才扶着那名狼族強者蹲了下來。
狼族強者的身體正在迅速消失,像蠟燭融化那樣,鼻子和眼睛一點一點地都不見了,融化成蠟油一樣光亮的水從自己的懷抱裡一滴一滴灑落到地面上。那孩子居然沒有**,只是慢慢地融化着,直到最後連骨骼一起都化成了水,葉羽的懷裡空空如也。
凱撒像是沾到了什麼污穢之物一般趕緊雙手往外一揮,站了起來,眼神忌憚地望着前方。
那片光霧在擴張到幾十米之廣後又如漩渦般收縮,漸漸扭曲成一個人形。
“是你!”維奇不由一驚,這個籠罩在光內,如同神一般的男人不是皇帝又是誰。
皇帝聞聲微微側頭,維奇只感覺皮膚上傳來真實的灼燒感。
“現在的你太讓我失望了,我連和你交手的興趣都沒有。”皇帝嘆息着搖頭,目光又轉向凱撒,“等收拾掉這幾頭狼崽子之後,我會利落地殺掉你。”
“你是誰!”凱撒雖然對皇朝略有耳聞,但對於神秘的皇帝卻是一無所知。
然而皇帝的氣場卻讓他感到戰慄,凱撒如臨大敵,渾身長毛都豎了起來,就像一隻受到威脅的刺蝟。
野獸的本能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強!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你踏入華夏的那一步,你就已經再拿你的生命開玩笑。”皇帝周身的光焰開始熊熊燃燒,青紫色的妖瘴如同一張絲網被火焰灼噬殆盡,“這塊土地上有着你想象不到的力量,別以爲所有人都是聯邦大樓裡坐着的那些酒囊飯袋!”
“說得好。”一個佝僂着腰的山羊鬍老頭隨手撥開還未散盡的妖瘴和光焰,忽然出現在維奇身邊,他身後還站着一個站着筆挺的青年人。
維奇甚至前一秒都沒覺察到他們的氣息,他不由得踉蹌後退兩步,卻被老者及時扶住了手臂。
老頭面色滄桑,臉上卻帶着融融的笑意,他和善地打量了一下維奇。
倒是其身後的青年面容清俊,眉宇間桀驁不遜,一雙眼目銳利如刀,緊緊注視着維奇和其身後的寧楓。
“小夥子,去幫你的同伴吧!這裡先有老夫處理。小寧,你也去幫忙。”
此時妖瘴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維奇可以看見其他同伴在狼人強者的圍攻下顯得岌岌可危。
雖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抱着什麼目的,但此刻的確是救人要緊。
“多謝前輩。”維奇拱了拱手,便一個挪身前去幫助被五六個狼人夾擊的白千玦和槍。
被喚作小寧的青年人也如一道利箭跟在維奇身後,加入戰場。
“寧楓,你和左丞相也去先把那些狼崽子收拾了!”皇帝說道。
“是。”一直盯着維奇的寧楓警惕地望了望笑意融融的老頭,也持着束衣刀奔到左丞相身邊爲其護法。
皇帝和老頭兩大勢力的突然加入,使得人狼雙方人數數量持平。
先前苦戰的所有人頓時覺得壓力大減,反觀狼族強者們攻勢則更加急躁兇猛起來。
然而真正決定這場戰鬥的,還是戰場最中心的這四個存在。
“就在一炷香前,老夫還認爲聯邦和皇朝之間的矛盾是無法調和,就如水火無法相容。但是聽到閣下剛纔的那一番話,老夫甚是欣慰,看來華夏的未來未必不是光明一片。”老頭從袖子裡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伸手解開背在背上的足足和其差不多高的包裹。
他來得倉促,額角尚有汗跡,這時候卻閒雅端方起來,慢條慢理地蹲在地上解開係扣,意態雍容。
“你個老小子別跟我一口一個老夫的,都是老妖怪,你跟誰裝歲數大?”皇帝倒是毫不理會老頭的善意,“說起來,皇朝和聯邦明爭暗鬥將近一百年,咱倆倒還是今天才碰面。”
凱撒就站在離二人幾十米遠的地方,將他二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沒想到他這次初次秘密深入華夏內地,就遇到了站在這世間巔峰的兩個人類,皇朝的領袖皇帝和華夏戰區聯邦總司令趙方平。
凱撒的瞳孔地震,額間的毛髮已經被汗水浸溼了,雖然這些年他從祖先之力處獲得諸多神妙,也算是躋身於這個世界的巔峰層次,但是以他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萬萬不想和這種巔峰強者交手的。
更何況,此刻對面兩人甚有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的意思。
“要不怎麼說是緣分呢?”趙方平打開包裹,其中是一隻長條形的精巧銅匣子,整個匣子像是用精銅一次灌注而成,沒有一絲接縫的痕跡,也不帶任何花紋,只在匣子正中有一件羅盤似的轉盤,一圈一圈的銅環上文字密佈,卻都是皇帝看不懂的。
趙方平緩緩地把手按在轉盤上,他的手枯瘦修長,五指按在轉盤不同的地方。手勢微微旋轉,諸圈銅環隨之一起轉動。
趙方平收回了手,可是銅環尤自轉動不休,隱隱約約有齒輪咬合又分開的聲音。
稍遠處的凱撒微一皺眉,皇帝神色肅然,兩個人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
銅環停止旋轉的一刻,忽然從匣子中心彈了起來,盒子打開了。
沒想到盒子之中還有一個半朽的木匣,趙方平慎重地取出木匣抽開,木匣中是褪色的紫綾,綾子上密密麻麻盡是咒文,抽開的盒蓋背面也是墨筆書寫的北斗大咒,筆跡蕭疏跳蕩。
木匣內是一柄古樸的青銅劍,長兩尺餘,劍鞘乃是獸皮硬革製成,多處呈現出暗黃與破舊的顏色。劍鐔呈飛鳥狀,一隻青鳥神色栩栩,似欲破空而去,神態逼真至極。
“劍名太鈞,三千多年前的老古董了,殺人太烈,劍上冤魂不散,所以戾氣很重,是一柄不祥之劍,我的一位老朋友不得已用空幻子書寫了符咒的紫綾包裹,長年封在崑崙冰泉之中,鎮壓冤魂。前不久我這位老朋友來找過我一回,把這把劍轉交給了我。我本以爲是件麻煩物,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