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高加索安全區籠罩在一片沉默和悲憤之中。
幾百座戰艦高懸在安全區的高空之上,無數如同工蜂的巡查機按照四面八方既定的路線循環往復,城牆外也有數支偵察小隊在外巡邏。
周圍的安全區都已經被妖族佔領,所有還倖存着的人們都意識到他們已經陷入了重圍,只剩下孤軍奮戰一條路了。
但這份恐怖並沒有壓垮他們,反而讓處在絕境的他們迸發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野性和勇氣。
他們是歐洲聯邦,歐洲人民最後的自尊,也是最後的榮耀,即使妖族大軍聯合來襲,他們也要戰到最後一滴血,打出人類的氣魄。
這一天清晨,城牆上的守衛遠遠地便看到了曾經歐洲聯邦軍隊的象徵——“雄獅號”。
它就像是一隻惡戰歸來的雄獅,慢慢地靠近北高加索。
但是守衛們自然不是傻子,刺耳的鳴笛警報聲下一秒就傳遍了整個安全區,整個北高加索瞬間進入了紅色警戒狀態。
懸停在高空之上的戰艦艦羣第一時間展開行動,呈半弧包圍形散開,炮口積蓄着激光,就等着命令下達,把比它們大上十倍的雄獅號母艦打成篩子。
好在雄獅號並沒有靠近北高加索,而是停在城外十公里的低空,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維奇獨自一人一手撐着貝倫蓋特的後背走到了母艦甲板的最前端,毫無畏懼地直視那十幾萬道對準自己眉心的炮口。
“我是尼古拉斯·E·維奇,是尼古拉斯·E·曼特之子,是血族的新皇。”維奇的聲音穿透性很強,即使隔着十公里城牆上的守衛不需要藉助什麼設備也能聽得清楚,“就在前天,我誅殺了威廉這個叛徒。在過去的一個月裡,血族在這個瘋子的帶領下對你們做出了一些難以饒恕的事情。然而,戰爭再這樣下去對我們雙方都沒有絲毫好處。我今天特地來此,就是爲了向你們道歉,並提出議和。爲了表達我的誠意,我會歸還雄獅號,和你們的大將——貝倫蓋特。”
然而,維奇的話並沒有絲毫用處,維奇能清晰的感覺到當自己說出自己是新任血皇的時候,有更多的殺機牽引到了自己身上。
“說話。”維奇戳了戳貝倫蓋特的後背低聲說道。
貝倫蓋特緊緊抿着蒼白的嘴脣沒有迴應。
“聽着,我恨不得在血族地牢的時候就殺了你!但比起殺了你報一己私仇,我希望你活着,成爲一個契機,一個和平的契機。”維奇轉頭直視着貝倫蓋特說道,“我在聖彼得堡生活過四年,雖然也見過人類的醜陋面,但是我也看見過更多人類的閃光點。我希望我們兩族能夠和平相處,現在是唯一的機會,你的決定很可能就會影響未來。”
貝倫蓋特也盯着維奇,希望從後者的眼神中看出某些破綻,讓他確信這一切只是一個圈套。
當他配合維奇進入安全區之後,他們這些怪物就會對聯邦高層展開瘋狂襲擊,然後一舉摧毀歐洲聯邦最後的防線。
貝倫蓋特知道這座母艦上的人具備這樣的能力。
然而他失望了,維奇的眼神澄澈得像個孩子,只剩下真誠。
貝倫蓋特微微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對着北高加索喊道:“我是貝倫蓋特。我以我的生命以及聯邦軍人的尊嚴擔保,維奇是爲和平而來。請不要攻擊!”
事實上,那些戰艦上以及城牆防衛設施上的戰鬥人員在聽到維奇一開始的自我介紹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動手了,只是負責的那些高級軍官認出了貝倫蓋特那道熟悉的身影,才壓着手下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此刻貝倫蓋特的聲音傳來,各個戰鬥單位人員也立馬確認的他的身份。
“是貝倫蓋特大將!”
“天啊!他居然還活着!”
“這其中不會有詐吧!那一夜只有總司令和韋恩大將逃回來了吧!難道說——”
“不可能!貝倫蓋特大將是真正的勇士,即使是死也不會被血族利用的。”
“別輕舉妄動,更不要放鬆警惕!我馬上稟告韋恩大將!”一名高級將官立刻撥通了韋恩的通訊器。
警報響起的時候韋恩正在城主心的指揮部小憩,這半個月來海倫整日昏迷不醒,所有的壓力和擔子全都壓在了韋恩身上。
在此之前,他已經五天沒有合過眼了。
聽着刺耳的警報聲,韋恩穿着假肢匆匆跑出指揮部,正想飛到城牆前線,通訊器便響了。
“按照之前部署好的計劃來,我半分鐘內趕到。”
韋恩幻化出藍色光翼,正想起飛,聽到那名高級將官的話,光翼便又消散開來。
“一名自稱維奇的年輕人駕着雄獅號,帶着貝倫蓋特大將停在城外十公里的地方。他自稱血皇,說是來議和!關乎到貝倫蓋特大將性命,請您指示!”
“維奇!”韋恩瞳孔一縮,僅從那名將官傳達的信息中韋恩便推斷出了好幾種可能性,他立馬吩咐道,“通知全軍,在沒有我的命令前,保持警惕,按兵不動。若是對方在沒有通知的情況下,進行任何有威脅性的動作,立刻展開攻擊,不用留手!”
“是!”
韋恩掛斷了通訊器,轉身又走進指揮部大樓裡。
在大樓的最底層,有一個巨大的豎式營養艙培養皿。
海倫就漂浮在綠色的營養液之中,帶着口罩,身上也插滿了各種管道。
莫斯科一戰中腹部留下的猙獰空洞已經不見了痕跡,海倫渾身白皙緊緻如白玉,但這也只是表面現象。
靠着強大的聯邦科技以及強大的生命力,海倫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這半個月來卻長時間出於昏迷狀態,即使每次短暫的甦醒也只能達到眨眨眼睛,動動手指的程度。
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韋恩是不想去打擾總司令的休養的,但是這件事卻不是他擅自能夠決定的。
“總司令,維奇駕着雄獅號,帶着貝倫蓋特現在停在城牆外十公里處,說是爲議和而來。”韋恩站在海倫身後紳士地低着頭,“這個主意我拿不了,需要你指示。”
一秒。
兩秒。
沒有得到迴應。
韋恩嘆了口氣,只好轉身離開。
但就在這時,營養艙內的營養液開始如波濤一般翻涌。
當韋恩轉頭望去的時候,營養艙艙門已經打開,裡面的液體也排泄一空,一件長袍如蝴蝶般披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海倫側頭望了韋恩一眼說道:“讓他們進來。”
維奇就這樣和貝倫蓋特站在甲板之上,迎着凜冽的大風和無數炮口耐心等待了十五分鐘。
接着,城牆厚重的大門敞開。
雄獅號就這樣孤單地停在荒野上,維奇和貝倫蓋特走在最前頭,身後是子妍,槍,白千玦三人,再之後是小妖三人,而老頭萊恩和卡庫贊則大搖大擺地走在最後面。
從荒野到城牆,再從城牆進入安全區,全程都有森嚴的軍隊在兩旁警戒,幾十萬道槍口炮口隨着維奇等人的移動而移動,幾百萬雙眼睛死死盯着這羣就該千刀萬剮的異族敵人。
幾萬軍隊就列在街道的兩旁,徹底堵死了維奇等人除了前往指揮部之外其他路線,幾十萬上百萬的居民都躲在建築內偷偷注視着這羣“凶神惡煞”的妖魔,但是整片安全區卻安靜的可怕。
靜的能夠聽到某個菜鳥士兵因緊張而吞嚥口水的聲音,還有那些撲通撲通如同戰鼓的心跳聲。
這氛圍就像是一片倒滿了油的**庫,只要一顆火星,就能隨時引爆整個安全區。
不過維奇雖然不喜歡被這麼多人注視,但表面上仍能夠保持從容淡定,他和貝倫蓋特走在一起,目不斜視,走在由軍隊劃出的道路中。
不過也有人就喜歡這種萬衆矚目的場面,槍跟在維奇身後雄赳赳氣昂昂地邁着大步,昂首挺胸像只驕傲的公雞,絲毫不在意他人異樣的眼光以及隊友鄙夷的眼神。
除了他之外,卡庫贊和萊恩兩人就像是兩個街頭老混子一般甩着胳膊大剌剌地吊在隊伍最後面,絲毫不在意周圍的嚴陣以待的聯邦軍隊,臉上反而掛着一副的得意的表情。
在他們看來,像今天這般大搖大擺走在聯邦軍隊之中,對方一個個明明都氣得咬牙切齒,但就是沒有動手,這種體驗一生之中也可能只有這一次了。
在軍隊陣列的盡頭,維奇看見了一個殘臂又穿着假肢的***在指揮部大樓的門口,他頭髮亂得像鳥窩,眼窩深陷,就像是連續嗨了七天七夜,被掏空身體的癮君子。
“我是韋恩。”韋恩伸出僅有的一隻手。
“久仰。”維奇難以想象就是眼前這個象徵性地批了件軍裝,像個地痞混子似的男人一次次地臨危受命,在海倫受傷了之後,扛起了守衛歐洲聯邦的大旗,與強大的衆妖族頑強抗爭。
兩隻手相握,韋恩微笑着又看了貝倫蓋特一眼,然後讓開身子說道:“走吧,總司令在裡面等着你。”
維奇深呼吸了一口氣,大步朝大樓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