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弓弦的震鳴聲撕裂了這死一般的沉寂。矮壯男子身體斜了斜握刀撐地,嘴裡噴出一大口血,他呆呆地看着從後背貫穿而過的羽箭鑽到了胸前,精準不誤地洞穿了心臟。

他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回頭,看到窄巷的牆頭上立着一個人,他拉弓的手還在扣着弦子。

馬蹄聲。

先是奚落的蹄聲從長街的一側傳來,越來越響如奔雷般匯成一片,長街四周的天空也被照亮了。定然是大隊的騎兵舉着火把奔襲而至,這些人隨身都帶着弓,騎射和衝鋒是他們最擅長的本領。

瘦削老者看着三弟被射殺完全傻了,不過他的腳步也只是停了一瞬。現在不殺墨斬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只要再跨前幾步便能輕易結果了他的性命。

箭嘯聲刺破長空,直奔老者的眉心而來。他低估了牆上射手的實力,西嶽是葉澤帳下第一的射手,往往人只是剛聽到弓弦的震鳴便以中箭身亡了。

瘦削老者幾乎擦着箭頭向後急退,面頰被刮破了皮露出淺淺的血滴,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再想踏前只見牆頭上的人飛快地取出了第三支箭,此人臂力一定大的驚人不然連調整呼吸的間隙都沒有他竟然硬是拉開了長弓。

數不盡的火團在遠處乍現,騎兵拐過了轉角距離這裡已經不到百步。他甚至能聽到騎士催馬的低喝,瘦削老者狠狠地瞪了西嶽一眼,飛身躍上了一側的高牆,連續幾個跳躍在樹影中消失了蹤跡。

西嶽急忙搶步來到墨斬的近前,他還沒有死,強大的內功護體讓傷口慢慢在收縮,血總歸是止住。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武功十分了得,不過受這樣重的傷還能硬挺過來,不知道是憑着強大的意念還是完全出於運氣。

可更大的難題擺在眼前,他決定救這個年輕人,而如今深陷包圍又該怎麼逃脫呢?

一匹快馬突然從窄巷中竄出,受四周馬蹄聲的干擾竟然沒有察覺到。西嶽將弓背在身後利索地拔出腰間的長刀,他和其餘五個弟兄遭到圍攻如果不是這個黑衣武士解圍,恐怕他們都將葬身於此。

西嶽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逃走是不太可能了,他寧願拼死一戰。

“快上馬!”馬上的白衣公子立馬大喝。

西嶽不由得一愣,他認出了這位白衣公子正是年輕武士的同伴,立即把墨斬抱在懷裡大步奔來。

蘭舟月已經翻身下馬,看到墨斬鮮血淋淋在大漢懷中一動不動,整個人都傻了,“他……還活着?”

“蠢蛋,人死了我還抱着他做什麼?”西嶽仍是那副罵罵咧咧的音調,蘭舟月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聲音頓時變得急切起來,“帶着墨公子從巷子走,騎兵和羅大海的部

下交上手了,現在正是機會。”

西嶽知道時間急迫沒有多問,把墨斬扶上馬背後,西嶽一扯繮繩白馬原地兜了個圈子,蹄子在青石板上打出清脆的聲響。

西嶽立馬回頭:“你把馬給我了,你怎麼辦?”

他看到白衣公子俊俏的臉上露出一絲笑來,他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幕,後來成爲逐鹿天下的諸侯之一,常常回憶初見時的一點一滴生怕漏掉任何細節,然而那個月色下微笑的人兒已經是敵人了。

蘭舟月白玉般的小手揚起拔出了盤在頭上的象牙簪,濃密的黑髮披散下來彷彿一道瀑布,她笑的有些孩子氣卻又自信滿滿,遮住冷月的雲影此時也正散去,月光傾灑而下蘭舟月如畫般的容貌深深印在了西嶽的心中。

“瞧,我是個女的,那些官兵是怕有人生事不敢把我怎麼樣的。更可況我已想好了脫身之策。”蘭舟月仰起頭看馬上的大漢,“脫困後立即找大夫給墨公子治傷,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殺很多人來給他陪葬!”

西嶽不由得一顫,他覺得這個美貌少女說出那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狂妄有些可笑的口氣反倒覺出她的認真。

“我們在青影城哪裡碰頭?”西嶽催馬疾奔,大聲問道。

“我會找到你了。”少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沒有謝謝你呢,不過我向來是大恩不言謝的。”

西嶽一笑,隱約覺得他插手了一件很嚴重的事,嚴重到可能會改變他今後的命運。

葉澤將軍是瀛國絕世的名將,善於佈陣私下還常常喜歡給部下講學。西嶽是個粗人,聽不懂文人嘴裡的聖賢和兵道。不過他每次都跑去旁聽,樂死不疲。

葉澤剛剛三十出頭卻總說自己是個老人了。對軍務、國事似乎不再上心,整日在軍營中拾掇出的小花園裡種花、釣魚。花園又名‘清風塘’,不過是個不大的池塘,綠柳成蔭,在池邊有一座小屋,他常常叫老部下來敘舊,有時說着說着就聊起軍國大事,部下們都覺得他是在訓導,一個個正襟危坐,其實葉澤只是有感而發隨便說說,講的也都是粗話,有時還說些街坊鄰居的佚事逗大夥一笑。

西嶽最喜歡聽他講打仗,特別是棋逢對手的時候如何把握時機扭轉戰局。說到戰爭就不得不談到英雄。

“英雄多出自草莽,那些王宮世子只知道爭權奪利,卻從不磨亮自己的力爪,事事都要仰仗別人。當衆叛親離無兵可調的時候王朝也就走到頭了,就像現在動盪的局面。”這還是西嶽離開軍營去皇城打探消息前,葉澤和部下敘談時說的話。

他說話向來口無遮攔,大臣多次把他藐視皇室子孫的言語添油加醋地呈報成瀛王。瀛

王看後只是笑笑,把秘折往火爐一丟什麼回覆也沒有,論打仗還有誰敢在葉澤面前造次,瀛王總是說“他喜歡發發牢騷,常聽也就習慣了。”

“大夥說說什麼人才稱得上英雄?”葉澤興致盎然,索性問起了部下。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人便是英雄。”有人回答。

葉澤搖頭:“謀者攻於心計,但也仰仗兵將勇武,算不得英雄。”

又有一人說:“文武雙全,在絕境中扭轉乾坤,像將軍這樣的將才稱得上英雄。”

“你這兒馬屁拍的可真夠響的。”葉澤只是笑,“這兒話說的我都要羞愧難當啦。”

副將被弄了個大紅臉,引來周圍一片笑聲。葉澤笑道:“扭轉乾坤靠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要上下齊心。偷襲在於兵貴神速,而身陷逆境想要死地後生就要出奇制勝。身經百戰、當機立斷的統帥應該都有這樣的心得。”

衆人沉默了好大一會,相互看着彼此紛紛搖頭。看來這個題目難住了這羣帶兵打仗的武將,葉澤只是品着茶望向窗外面的楊柳,似乎在想着什麼事情。

“將軍……”西嶽看大夥都不說話,猶豫着開了口,其實他也有自己的答案。

葉澤聽出了西嶽低沉粗啞的聲音,他很喜歡這個性子粗野的射手,雖然在營中西嶽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

衆將領和西嶽私下裡熟得很,葉澤從不親近什麼人,他對帳下將領和兵士一視同仁,然而卻總是單獨叫西嶽來小屋聊天。有人猜測葉澤是想收他作學生,一代名將的學生就算是塊木頭將來也會成爲名將的。

西嶽和這些人稱兄道弟關係好的緊,他腦子比較簡單也從來沒想過是因爲葉澤青睞他的緣故。

“我知道你一開口準滿嘴髒話,沒關係儘管說。”葉澤一轉頭,呵呵一笑,“反正在坐的都是粗人,我也不喜歡酸秀才磨豆腐,說了半天也說不到正題。”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西嶽抓了抓腦門,“我知道自己腦子笨肯定沒幾位星將說的好,不過我覺得有一個人一定當之無愧的。”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弔人胃口啦?”葉澤含笑,漫不經心地轉着手裡的白瓷杯。

兩側坐的筆直的武將目不轉睛地盯着西嶽,一個個臉上的神情都是迫不及待。

“武烈王——呂不歸。我娘懷上我的時候,我爹就說若是生男孩將來就做他那樣的人。”

西嶽還想繼續說,周圍響起一片笑聲。有的人抱着肚子笑,有的按着椅背悶笑,還有的生性豪邁在將軍面前也不拘束扯開嗓門哈哈大笑。他們分明是對西嶽的一番話頗有微詞,更像是在笑他腦子竟裝的都是馬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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