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乞巧節
“這……”張敬覺得有些尷尬，又十分無奈。
怎麼覺得這倒像是一場辯賽似得？
而平心而論，竟是他家三丫頭贏得漂亮些……
堪稱思路縝密，客觀冷靜，利弊分明。
張眉壽收回了視線，淡淡地道：“既如此，我也不再多勸。但有一點，邱掌櫃想去冒險，只可獨去，而不能將柳師爺一併帶去——因爲他是我們帶回來的。”
既是勸不了，她理應要保存好籌碼。
“你……”邱掌櫃聞言驀地又轉過身來，忍怒看着張眉壽。
張眉壽毫不退讓地與之對視着。
“我獨自前往又有何不可。”邱掌櫃臉色漲紅，一字一頓，態度堅定異常。
有人在祈福，有人在低聲哭泣，送別親人亡靈。
“公子，二老爺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會化險爲夷的。”阿荔語氣輕鬆地勸慰道。
話剛落音，又指着前方不遠處說道：“公子，那裡有許多人放河燈呢！對了，今日好像是乞巧節——公子咱們也去瞧瞧吧。”
以往的乞巧節，湖州城是極熱鬧的。
“不單是個好人，還是個難得的好人。”她並不否定這一點。
方纔她也是惱了。
沒幾個人能爲了他人做到如此地步。
張敬點着頭，召來了一名隨從。
那是一盞紅色的河燈。
婦人連忙去拉住孩子。
見小侄女似乎有些發悶，張敬便將人帶出了客棧透氣。
“……”
此時一羣百姓聚集在此處，所放河燈沒了往年的精緻多樣，皆是清一色的白。
依父親的縝密程度，一個半月，用來搜找證據，多少也會有些收穫了。
張敬下意識地看向身後的客棧，與張眉壽道：“我再去勸一勸邱掌櫃。”
張敬帶着張眉壽離開了這間客房。
本以爲是棉花或是阿荔，可猝不及防之下，近在咫尺的卻是一張熟悉而稚氣未除的男孩子臉龐。
邱掌櫃一時沒有說話。
張眉壽搖搖頭，剛想說自己對吳懷敏並稱不上疑心時，卻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忽然擡起頭看向張敬。
“三叔，父親出門時，定國公世子是不是曾讓父親捎過一封信給吳知府？”
湖面平靜，彷彿承載着無數希冀的紅色河燈飄得極穩。
白色的紙，折成了蓮花的形狀，在白蠟的映照下，漂浮在湖面上，是星星點點的黃。
“阿孃！”
“不必這般，不必這般。”張敬無奈站出來，按着邱掌櫃的肩膀，讓其坐了下去：“我這小侄子之言，細想之下，也並非全無道理。邱掌櫃不妨先冷靜一番，咱們再從長計議。”
“公子！”
他是個好人，可也太急於做一個好人。
況且，這一路而來，他必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人性險惡，也多番驚慌無比地徘徊在生死邊緣——如此之下，換作誰只怕都會性情大變，頭腦無法保持冷靜理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二哥若還安然無恙，就必然在盤算着什麼……
此時，天色已漸有些昏暗。
從湖邊站起身來，正要離去的小童子腳下一滑，身子朝着張眉壽的方向傾斜而去。
不遠處的阿荔得見這一幕，驚得手中河燈砸在地上，飛奔着過來。
爲了救助災民，他將鋪子裡的米糧盡數捐出，在察覺異樣時，毫不猶豫地站出來伸張正義。
她之所以記得此事，是因祖母爲了此事竟賞了她好些東西——祖母覺得是她救了婉兮的緣故，定國公世子纔會格外關照父親。
孩子被婦人及時抓住了一條手臂，彎着身子的張眉壽因被撞了這一下，卻直直地朝着前方湖水中撲去！
“阿孃，天上的窟窿被爹爹補好了，不會再下雨了對不對？”一道孩子的聲音傳來，帶着歡喜，將人羣中低沉的氣氛盪開了許多。
雖是萍水相逢，他對邱掌櫃也存了幾分真心尊重。
可是，換一種角度來說，若他當初不那麼衝動，闖到縣衙與知縣對質之前能深思熟慮一番，便也不會有那麼多災民爲了保護他而死，更加不會是如今的境地。
“邱掌櫃是個好人。”張敬緩緩收起了笑意，臉色有些凝重地道：“我聽說，他的母親和妻子，都被齊縣令迫害了。”
張眉壽垂着眼睛，語氣尚有些無力：“誰知道呢。”
她險險穩住身形，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張敬折回了客棧中，張眉壽沒有立即跟進去。
“對，是有這回事！”張敬答罷，眼神已是變了。
身體失衡間，張眉壽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一條手臂及時將自己拉了回來。
眼下想想，倒不該拿看待正常人的態度去看待邱掌櫃。
阿荔和棉花跟在後面。
但作爲局外人，也不能說他錯。
那封信說是捎帶，卻是實打實地替父親打通關係。
張眉壽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若二哥沒有插手此事的打算，只求自保而已，那從他出事到如今，已有近一月半的時間，即便不曾歸家，卻也不該沒有半點消息傳回家中。
三四歲的小童赤着腳，一手牽着婦人，一手將河燈小心地推入湖中。
“父親行事從不莽撞，若要去湖州府衙，必會先拿到證據。”張眉壽邊說邊在心中估算着時間。
張眉壽聽得嘆了口氣。
“蓁蓁怎麼那麼聰明？”走着走着，張敬忽然問道。
湖水幾乎已經與地面持平，湖面微有波動，湖水便要濺溼了鞋子。
阿荔不知從哪裡也尋來了一盞燈，交到張眉壽手中。
今年因遭了洪災，無數房屋被毀，無數條無辜生命消失，讓整座湖州城都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也是一個可敬、可憐，又可氣的好人。
他這侄女，當真可愛地緊——當然，不聽話的時候除外！
邱掌櫃最好也不要去冒險了！
“蓁蓁，你爲何會疑心吳知府？”張敬有些不解地問道：“吳知府官聲向來極好，極受湖州百姓擁戴。即便我遠在京城，對此也偶有耳聞。”
欽差劉大人就快到了，再耐心等一等，到時設法面見劉大人稟明此事，更妥當一些。
歸安縣縣令倒賣賑災糧資，連邱掌櫃尚且一心想去湖州府衙告發，那曾得了定國公世子書信、與湖州知府少說也已有過一面之交的二哥，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打算？
張眉壽彎下身，輕輕地將河燈放入水中，在心中祈願父親一切平安。
若是可以，她希望那場慘烈的暴亂，不會再發生。
正如蓁蓁所言，不管湖州府衙究竟是不是清清白白的，可此處到底是湖州，又正值災亂之時，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帶兩個人扮作尋常百姓，去往湖州府衙，留在附近打探消息——若見到與二老爺容貌相似者，務必及時將人攔下。”張敬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衆人看過去，目光皆下意思地追隨着那抹鮮亮的紅。
張敬聽得一噎，忍俊不禁地笑了。
想來竟是極有可能！
張眉壽因吃驚而微微瞪大了眼睛。
六更！
暫時就這些，寫得出來就再發~
抱抱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