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的陽光透過咖啡館閣樓的天窗灑在吧檯上,吧檯的綠植隨着隨性的爵士樂舒展繾綣着自己的藤蔓。樓頂的陽光柔和地散落在方媛媛盤起的栗色頭髮上,修整乾淨的十指快速地擦拭着沾溼的咖啡杯和杯墊,隨後轉身將杯子放入消毒櫃中。
這個外形如同倉庫一般的店面其實是一家名叫“0”的咖啡店,冷淡的後工業風格裝飾和店長媛媛溫婉軟萌的形象極爲不符。其實,這裡也不止是一家開在巷子裡的文藝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是媛媛和男朋友阿彬從a大畢業後共同創業的成果,就坐落在a大後門附近的湖杭巷子裡,離省口腔醫院也不遠,距離兩處都是步行5分鐘的距離。0咖啡白天有媛媛負責磨豆衝咖啡,晚上這裡就變成了年輕人聚集的小酒吧,阿彬調的酒也經常受到學生們的歡迎。
阿彬和媛媛都是雲川的師兄師姐,阿彬大學時是a大蒸汽機樂隊的鼓手,而媛媛則是外語學院的清純小白花。當年兩人轟動校園的戀愛至今仍是a大的都市傳說。流傳成“蒸汽機樂隊前鼓手深夜失足落入博文湖中被一女生救起,並且一見傾心以身相許”的故事。一直到畢業大家仍然十分好奇媛媛是如何馴服外表桀驁不馴的花臂少年阿彬的?
雖然阿彬已經不玩樂隊了,但是搖滾精神深入骨髓的阿彬經常會提供小酒館給各路地下樂隊作爲演出場地。自創店以來的2年間,0小酒館不僅成爲了a大學子們的精神自留地,更是淮江市地下音樂人的精神招待所。
雲川靜靜地看着眼前嬌小可愛的店長細心地,分揀各個產地的咖啡豆子裝入密封罐,心中不禁感慨:大家似乎都沒有改變,但又似乎改變了不少。隨即記憶開始流轉,記憶裡那個瀟灑不羈的身影忽地涌上心頭,鼻子不由得一陣酸楚。將手裡的冰袋攥緊,窩進了滿是咖啡香氣的沙發裡,閉眼平復自己難以抑制的情緒。
當方媛媛注意到雲川時,發現她在暗處正以一種鴕鳥的姿勢將頭埋進沙發裡,不用說,她肯定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於是動手給她倒了杯冰牛乳,並且貼心插上了吸管,端到雲川面前的茶几上。
“拔了牙沒辦法這麼快吃飯,午飯時間快到了,你先喝杯牛奶墊墊肚子吧。”說罷,像摸貓一樣摸了摸雲川蓬鬆的頭頂。
“嗯。”悶悶的聲音從枕頭間傳出。
過了許久,當雲川收拾好心情擡起頭時,桌上盛着冰牛乳的玻璃杯外壁已經凝結了透明的水珠,順着杯壁一道道地滑落,在桌上留下了一大圈水漬。而腳邊的肥貓大橘正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那杯牛奶,彷彿在說“本王餓了,快投喂本王!”
大橘是媛媛和阿彬收留在咖啡館裡衆多流浪貓中的一隻。也許是因爲橘貓的易胖基因,也許是因爲過往的學生總喜歡投喂店裡的主子們,大橘不幸成爲“十隻橘貓九隻胖,還有一隻特別胖”中特別胖的那一隻。
“你該減肥了大橘。”雲川伸手將肥貓的頭撥向一邊,在大橘渴望的眼神中喝完了那杯早已不冷的冰牛乳。
隨後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回頭對媛媛說:“我先走了,下午還要上班呢。幫忙轉告阿彬,月底留一場給我。”
“這裡隨時歡迎你。”
“謝謝。”她撐開遮陽傘走近了正午炫目的陽光中。
叮叮叮,只留下一串風鈴清脆的聲音。
“叮咚,您有一筆美團外賣訂單~”
從門口消失的背影處緩緩收回目光,方媛媛看向打印機裡吐出的小票。12點整,果然是省口腔醫院的訂單。今年入夏以來,每天12點,打印機總是準時吐出一張收貨地址在省口腔醫院醫生休息室的訂單。風雨無阻,一天不落,雷打不動的一杯冰萃咖啡。
難道喝不膩?真是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