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上空。
杜康靜靜地俯瞰四周。
“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渚清沙白，芳草如茵，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杜康想起那篇著名的《岳陽樓記》，再看着眼前的景象，卻是怎麼都沒有辦法聯繫起來。
按道理來說，因爲這時候並不存在工業化，所以環境應該更加自然，更加漂亮纔對，但事實並不是如此，自從鐘相造反以來，到現在岳飛奉命來剿，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年。
在此前的五年裡，宋朝多次遣使招安、派兵征剿，卻都是鎩羽而歸，連年交戰，到了今日，則是顯得有些千瘡百孔之感，到處都是戰後的痕跡。
但是……杜康一眼望去，竟然沒有看見任何屍體。
這自然是不正常的，雖然現在的人們已經意識到了放任多具屍體不做處理極有可能引發瘟疫，且在這水體之中更是容易污染水源，所以會進行處理，但處理得如此乾淨，連點骨頭都見不到，也未免太過理想。
杜康並不驚訝，因爲這不正常的現象，與岳飛所說的話語結合起來，再加上杜康自己靈融地脈之後龐大的感知範圍內所感知到的那股散發着混亂、狂躁，讓他心生厭惡的靈力來源……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身形一閃，杜康的身影在半空之中消失。
……
“什麼岳飛？我等佔據水利，熟悉地形，再加上身爲真命天子，還有龍王相助，那岳飛縱使是有三頭六臂，天生神力，也是絕對沒有辦法拿我們奈何的！”
金玉鑲嵌的龍椅上，楊幺坐於其上，不屑一顧地說道。
“那大齊那邊派來的使者，要怎麼回覆……”處於下方的謀士詢問。
“不過是區區僞齊罷了，把那個使者壓上去砍了！”楊幺一擺手，“和咱們聯絡，不過是爲了拿咱們擋刀子吸引注意力，但我又何嘗不是爲了利用他們？宋廷殘暴無端，懦弱不堪，民心盡失，而我等‘等貴賤，均貧富’，所以實力只會越來越壯大！”
“是，天王說的是！”謀士戰戰兢兢地奉承着，根本不敢有絲毫反抗或者逆着的建議……他並不是第一個跟着楊幺的謀士，在此之前那些敢這樣做的謀士，此時都已經到了洞庭湖底下，不知道淪爲了什麼東西的食物了。
“哈哈哈，別擔心，還有幾天的時間，我便可以大功告成，屆時，再將那岳飛以及其部將全都殺了，壯大實力，揮師北上，先將宋廷一滅，再滅僞齊，後滅金國，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楊幺猖狂地笑着，說得很有自信。
謀事也不知道楊幺的自信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但他知道此時應該做什麼事，便只是磕着頭，說着一大堆恭賀的言語。
楊幺自然是被捧得洋洋得意，隨手往旁邊一抓，給了一串金珠子，算是給謀士的賞賜，就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而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自己的寢宮，挑選妃子，白日宣淫起來，好像那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住的宋廷大軍，以及已經打出了很大名聲的岳飛只是囊中之物，只是等待幾天的工夫。
杜康全程將這些聽到了耳中，腦海中涌現猜測，便朝着那洞庭湖中而去。
杜康並沒有掌握什麼專門用來水遁的法術，但是沒有關係，他的土行術是完全足夠讓他在水裡暢行無阻的，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麼工作原理，但仔細想想，鋼筋水泥都能夠隨便穿，一些水，好像也確實不是什麼問題。
甚至都不影響到他的視物和呼吸……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杜康徑直地往那混亂、狂躁的靈力暴動中心而去，一路上還有幾個看上去相當粗糙的，起到警戒和一定攻擊作用的法陣，粗糙到了杜康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如何破解的地步，和雲霄當時所教的那些更是沒法比。
可以這麼說，如果當時雲霄給杜康所演示的那些陣法結構和基礎模型以及各種理論是一部基礎完善理論邏輯完全正確的教科書級別，那麼杜康所碰見的這些就是純粹的“碰運氣”流。
有些格外簡單的程序，嘗試個那麼成百上千次之後，說不定還是能夠打出來一小半的，而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這些程序說不定也確實能夠運行起來，只是那個功能嘛……
只能說，杜康只是掃一眼，然後就徑直穿了過去，沒有觸發任何警報或者是防禦反擊之類的效果。
甚至於，他還順手佈下了一些其他的陣法模型，將這些陣法全部完善了一遍，然後還另外添加了幾道別的……真的只是路過順手爲之，簡直就好像是路過黑板的時候看見上面有一道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題，便順手給了答案，還出了另外幾道題一樣。
洞庭湖最深的地方也就三十來米，面積雖然大，但能夠給一些體型較大的生物完美躲藏的地方並不多，更別提杜康還能夠直接感應到那股躁動靈力的來源……這就和一片漆黑的地圖上的一個光點那樣顯眼。
光點的中心，是一條大蛇。
這條大蛇正閉着眼睛盤聚在累累的白骨之上，身上靈力噴涌吞吐，正是杜康所察覺到的那股混亂狂躁而令人厭惡的靈力來源。
它本身的身軀就已經很龐大了，足有二十幾米長，最粗的地方起碼有一米多快兩米的直徑，但還是比不過它所盤踞的那些白骨之山。
最爲吸引人注目的便是它額頭上的那個兩個鼓起來的包，隱隱已經能夠看得出是一對角的形狀，只不過仍然被鱗片包裹着，還未徹底破開，成爲傳說之中的蛟。
水底昏暗，並不影響擁有着靈眼術的杜康視物，他清楚地注意到了這條蛇頭頂上的那兩個包上凝聚的血色。
這也正好解釋了這大蛇所盤踞的那一堆白骨上原本存在的血肉究竟到了哪裡。
妖，是可以靠着吞吐日月精華和靈氣自己修煉慢慢變強的，其中自然避免不了需要極高的天分和一定的機遇，蛇妖就可以通過今年累月的修煉成爲蛟，而後蛟再修煉到一定地步，等待時機一到，離開庇護之地，度過雷電大劫，從而化龍。
但這樣的天資和機遇並不是每隻妖都有的，所以有些不甘心的妖就會另闢蹊徑，走歪門邪道，例如……最爲經典的，吸收人的血肉靈力，化作自己的養分修爲。
當然，這樣一來也必定是有代價的，在途中會遭遇各種神仙、修士的追殺就不說了，哪怕是狡猾之下得以成功，在渡劫的時候，也會遭遇比正經修煉更大的麻煩。
例如眼前這條大蛇，如果能夠成功化蛟，那麼頭頂上的兩隻角一定會是血紅色，這代表了它的修爲來歷，在靈力的屬性當中也是做不得假的，如果在外拋頭露面，很容易就會迎來致命打擊，就算是成功躲藏，在天劫之時，也會遭遇更爲恐怖的雷電。
當然，並不是沒有度過的可能，如果按照楊幺所說的那樣，在它的幫助之下，楊幺真的做到了先滅岳飛，再滅宋朝、僞齊、金國，成爲“正統”，達成統一，再加上國運冊封，以及各類天才地寶的培養等等手段，說不定到時候還真的能夠度過天劫，化形爲龍。
不過那樣也沒有什麼用就是了……神仙也是分爲很多等級的，而一頭龍……再強又能夠強得到哪裡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不是說說而已，自古以來，就沒有走邪道最後成功的案例。
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還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和各種生靈，包括人，去走這樣一條註定不會成功的道路……只能說也是再正常不過。
成功是沒有捷徑可走的，但沒有道路（天資不足，沒有機遇）或者不想努力的情況下，多的是人會選擇捷徑。這就像有的人明明知道刑法上記載的很多手段都能進去吃一輩子或者乾脆重啓開下輩子但還是會去做一樣，僥倖心理和懶惰心理的影響太大。
“不要，不要！”淒厲的求饒聲傳來，但是並沒有任何意外，過了一會，一顆頭顱和一具無頭屍體便噴涌着血液被扔到了湖中。
顯然，這是那位僞齊的使者，已經被楊幺命人殺了。
那血液正要流開來之際，盤踞於白骨之山上的大蛇卻正好吐出蛇信子，用靈力操縱着水流，將那頭顱和屍體乃至血液全都帶了過來，接着張開血盆大口，全部吞入嘴中。
不多時，再吐出來，已然只剩下一顆乾乾淨淨的骷髏頭和一具骷髏骨架，直接拿去當教學器材全都沒有任何問題的地步，而那兩樣也緩緩地下沉，化作了那座白骨之山的一部分。
做完這一切，巨蛇眼睛都沒有睜開，顯然是做這件事已經熟練得不能再熟練了。
最爲巧妙的一件事在於，此時正是亂世，神仙較少，而這裡又是開展了長達五年多戰鬥的核心地帶，可以說本就混亂無比，如果不是像杜康這樣有着敏銳感覺，可以直接通過靈融地脈“接入後臺管理器”的修行者，是很難發現這裡還有着這樣一條行妖魔之事的大蛇的……說不定長久下去它還真有機會成功。
如果不是岳飛至此，杜康到來的話。
杜康伸出手來，伴隨着中正平和的劇烈靈力波動，一柄隨着杜康的修爲不斷加深而越發真實的青龍偃月刀出現在他手中。
這樣的靈力波動，而且是就在眼前的靈力波動，要是再察覺不到，大蛇也就白吃了這麼多人了……在杜康手持青龍偃月刀的那一刻，大蛇猛然地睜開了雙眼，那兩個燈籠一般大的，散佈着紅光與混亂狂躁的眼睛裡，無法避免地涌現出驚恐。
“你是誰？！”大蛇驚叫一聲，它的實力自然是通曉人言了，也即便有了和人類等同，甚至超出許多的智慧，但這種時候，它根本來不及冷靜下心來判斷，龐大的身軀奮力一振，便操縱着水流想要迅速逃竄。
不可力敵！
在感受到那靈力強度的時候，這樣一個詞語就已經浮現在了這條大蛇的腦海之中，而看到杜康手裡的那柄青龍偃月刀之時，它僅剩下的一點戰意都已經徹底消失。
誰帶着兵器來還能夠是懷有好意的？這個串門的時候拿着一發火箭筒一樣，誰信你是來串門的？
更別提還是青龍偃月刀這樣的標誌性極高的武器了，突出的就是一個不論妖魔鬼怪還是歪門邪道全都能一眼認出來！
“就是這樣，我才需要一把其他的武器啊……這一個照面就直接跑了，一點正面對抗都沒有，多沒有意思？”杜康無語地搖搖頭。
青龍偃月刀卻在手中振動起來，這柄武器就像是自帶靈智一般，還有一個“妖魔鬼怪、歪門邪道”強度探測儀，如果是不夠強大或者不夠邪惡的，它都提不起興致來，但是很明顯，今天的這條大蛇絕對是能夠讓它興奮起來的存在。
倒不是說可以勢均力敵，酣暢淋漓的打鬥一場了，而是“你這條蛇妖所犯下的罪孽有資格死在我的刀鋒之下”！
它振動着，幾乎發出嗡鳴，好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滿足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斬妖除魔的快感。
而杜康卻只是淡定地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還淡定地開口，“彆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它跑一跑，活動活動筋骨，砍起來也更帶勁一點不是嗎？”
大蛇如同閃電一般地在洞庭湖水之中逃竄，這裡是它待了許久的地方，它他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換而言之這裡也算是它的主場，如此複雜的地形，按照道理來說，可以算是能退能攻的好戰場。
在即將越過那個熟悉的位置時，大蛇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它不知道爲何那個恐怖的存在還沒有追上來，但現在既然沒有追上來，那麼它靠着自己佈下的陣法，肯定能夠拖延一二，到時候自然能夠逃之夭夭……
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
還在想着的時候，它便一頭撞在了“自己佈下的法陣”上。
轟然的巨響在水底擴散開來，蕩起的水波幾乎能夠在水面形成不小的波浪。
在定睛一看時，那大蛇，竟已經撞得頭破血流！
PS：晚點還有一章……昨天是意外，意外！
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