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消失的手絹

沈浪只記得昨天喝酒喝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事情,後面發生的就再也記不得了。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欲裂,看什麼東西都有重影,甚至連窗外的太陽光看上去都是七彩顏色......

甦醒之後第一件事便馬上問道:“太爺爺呢?”

白星見他醒了,卻沒馬上回答,端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有些埋怨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你們本來不應該喝這麼多酒的......”

是啊,他們本來不應該喝酒的,還有許多事情等着去辦。

可或許是因爲一直壓抑的情緒突然間得到了釋放,昨天他們都太需要有酒下肚了。

也或許是因爲十全老人也表現得太想喝酒了,所以他和啞毛便一直奉陪了下去。

總之,他們兩個都喝高了,原本辛辣的白酒喝到嘴裡已經覺出了甜味,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高了,但後面他們依然推杯換盞沒有停下的意思。

白星悠悠道:“太爺爺走的時候吩咐了許多話,對了,還留下這個東西讓我轉交給你。”說着從衣兜裡拿出一塊藍色的印花手絹遞給沈浪。

沈浪拿在手裡,那只是一塊很普通的那種手絹,純棉質地,簡單的格子印花,街上隨便哪個商店裡都能買到,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由得又問道:“確定這東西不是用來包東西的嗎?”

白星又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很奇怪,這條手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上面也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或許......或許是太爺爺也喝高了吧......”

是啊,以老人的行事而言絕不會隨意做出什麼糊塗事,或許他昨晚也喝高了,把一塊普通的手絹當成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沈浪將手絹疊好,裝在貼身的兜裡。這纔再問道:“太爺爺留下了什麼話?”

白星嘟嘴道:“確實說了很多,具體的等後面我們聚齊了再告訴大家吧,總之太爺爺是讓我們到無量山裡去,去找到一座五色峰,聖壇和仙宮的入口似乎就在那裡。”

沈浪嘻嘻笑道:“你也叫他太爺爺......”

說着忍不住將白星擁入懷中,陽光下,眼前的人兒更顯得別樣動人。

白星害羞地垂着頭,任由沈浪摟着自己的腰肢,略微掙扎了一下便又通紅了臉。

自從他們相識以來,總是各種事情不斷,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真正的單獨相處過一會兒。

沈浪貼着白星耳邊的髮鬢廝磨道:“你剛纔是不是有些怪我?”

白星嬌嗔道:“討厭......”

兩人緊緊相擁着,心中竟是那樣美好......

這時賓館的房門突然就被人洞開了,全身穿着火紅色衣服的段紅裳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驚得這一堆鴛鴦趕緊放開彼此,沈浪尷尬地連連咳嗽,白星也不自覺悄悄整理着自己的衣角。

段紅裳瞥了二人一眼,怒衝衝道:“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廝混!也不管管啞毛那小子!我...我實在是從沒有這樣嫌棄過一個人......”杏眼圓睜,雙手叉在腰上,指着門外。

白星趕緊藉着她的話問道:“啞毛怎麼了?”

段紅裳想起啞毛就氣不打一處來,聲音更大,叫道:“怎麼了......簡直是個祖宗!不能喝酒就別逞強!還怎麼了......”

耳聽門外拖沓聲響,啞毛就像得了什麼重病一樣扶着牆面一步一停地走了進來,不忘對段紅裳嗆聲道:“你這人究竟還有沒有同情心,就這麼樣大呼小叫對待一個病人!”

段紅裳不甘示弱,馬上便更大聲嗆了回去:“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不能喝就別喝,沒人逼你!喝成這副德行......還指望誰照顧你來?!”回頭扯着自己的衣服又對白星他們告狀道:“你們看看,他吐了一夜還沒停下!就在剛纔還吐了我一身......這是我早上才換的衣服......”說罷便滿臉怨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啞毛昨天確實有些逞強了,一直堅持到了最後,竟喝得有些酒精中毒,連夜就被送到附近的醫院裡打了一整夜的吊瓶,段紅裳一直守着他,但到了現在他的酒也還沒醒完全......渾身虛弱得一指頭都能將他放倒一樣......更連連嘔吐不止,險些連苦膽都吐了出來,整個腹腔感覺連喘氣都疼......

這下連沈浪也看呆了,他也沒想到啞毛這小子昨晚竟然這麼不要命地喝酒。

白星看了也是又好氣又好笑,悄悄湊在沈浪耳邊說道:“現在知道我該不該責怪你了吧?”

“額......知道...知道......錯了...錯了......”轉眼沈浪便衝着啞毛皺起眉頭怨道:“你小子!搞什麼飛機?這不是耽誤後面的事嗎?!”

話還沒有開罵,豈知段紅裳突然將頭臉轉向沈浪,惡狠狠瞪道:“你還好意思說他?!你告訴我,你兩有什麼區別?你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額......”段家公主這脾氣確實可比白星這樣的江南閨秀猛多了,沈浪臉上一陣發燒,也確實說不出來自己和啞毛到底有什麼不同,心裡也知道自己不分輕重耽誤了事,理虧之下只好垂頭喪氣閉上了嘴。

啞毛忍不住抓過痰盂,口對口趴在地上又幹嘔了幾口,不管怎樣,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擡起頭來的時候嘴裡含糊不清連連道:“錯了...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喝這麼多了......嘔......”接着又繼續去學他的龍叫。

段紅裳板着一張俏臉,她母親還在敵人手裡,還指望四人一齊趕往無量山呢,現在這樣怎能讓她不氣?越想越着急,心裡一陣酸楚委屈,眼淚忍不住撲簌簌掉落下來。

白星上前安慰道:“姐姐,好姐姐......我們都知道你心裡爲什麼着急,不過當時的情況你也見到了,很明顯是太爺爺故意在勸他們二人喝酒,他老人家也不是不知道咱們還有這檔子事等着要辦,但既然這麼設計,想必肯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你放心吧,以太爺爺那洞悉諸事神機妙算的本事,想來你母親的事情也早已在他計算之內,料想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她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難道昨天那場豪飲本來就是十全老人的計劃之一?

段紅裳半信半疑道:“你說的是真的?”

白星坦然笑道:“當然是真的,你就放心吧......更何況我大哥他們已經在前面追擊敵人,說不定過不了一天就能成功將你母親和吳行前輩都一道解救出來。我估計太爺爺也正是因爲這樣才故意讓他們兩個喝多的,就是怕我們忍不住跟着我大哥他們追上去,這樣反而耽誤了無量山裡的事......”

啞毛聽了白星這話連忙附和道:“對對!事情肯定是這個樣子的!我嫂子說得肯定沒錯......嘔......”然後又繼續學龍叫去了......

段紅裳抹乾臉上的眼淚,白星的話她已信了八九成,自己低頭想了想,仍舊有些責怪道:“老爺子也真是的......有什麼吩咐就直說不行,非要搞得他兩現在這麼狼狽......”

白星笑道:“你看看他們兩個,精力旺盛得就像猴子一樣,根本就停不下來,不像現在這樣搞到走路扶牆,只怕早就已經追上去了!”

段紅裳看着啞毛和沈浪無精打采的狼狽模樣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道:“好吧!那就暫且繞過你們兩個!但是接下來準備進山的事物不能只丟給我一個人做,你兩也必須幫忙!”轉頭又拜託白星道:“最好能和你大哥取得聯繫,這樣我們也好知道前方的具體情況,爲接下來的行動提前計劃。”

白星點頭道:“那是當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段紅裳臨走時惡狠狠瞪了沈浪一眼,不忘丟下一句話給白星道:“剛纔打擾你兩的好事了,別放在心上,你們繼續......”說罷滿含深意地笑盈盈牽着啞毛的一隻耳朵將他拽了出去。

沈浪看着白星忍不住苦笑搖頭,二人難得片刻溫存,被段紅裳闖進來這麼一鬧之後現在的氣氛竟變得有些尷尬,有些事情刻意而爲好像反到那麼不自然起來。

白星湊在沈浪面前,仰着臉在他嘴脣上輕輕一吻,點着他的鼻尖嬌笑道:“只好請你再等等了......”

沈浪不知該怎麼回答,連連又咳嗽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白星看着窗外,現在已接近傍晚時分,是該及時與自己的大哥取得,這纔是當務之急,轉頭笑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去辦正事......”說罷從牀上依依不捨的滑到了地下。

沈浪訥訥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換來白星嫣然一笑,道:“很快~我會給你帶好吃的回來......”說罷像只小鳥一樣輕靈地跑出門去。

不管白星剛纔這番解釋是真還是假,事情已然如此。

因此,四人又在大理古城的賓館裡耽擱了幾天行程。

期間也依然忙碌,儘可能爲了此行做好一切能夠想到的準備工作,包括車輛、野外生存用具、各自的武器等等等等......

在第二天中午,白星終於通過行動電話與諸葛車前取得了聯繫,並得知前方的進展十分順利。

以武侯世家衆精英子弟爲主的這支隊伍在諸葛車前的指揮下可謂無往不利,所到之處勢如破竹,楊慎和肖嘯所帶領的人馬在他們的攻勢下紛紛瓦解,也不斷有各門派被擄走的人員被解救出來。中途和大理段家雙雄相遇,正是段紅裳的父親和大伯。解救出來的人和段家的人馬紛紛加入了戰鬥,他們的隊伍瞬間變得聲勢浩大,至此,敵人那邊敗局已定,早已潰不成軍只顧四處逃竄......

四人聽了這些消息都覺胸中熱血沸騰,說不出的高興,更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沈浪不禁感嘆道:“還是人多力量大啊......這勢頭如果能夠繼續下去,楊慎和肖嘯這兩個逆賊被生擒活捉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白星卻並不那麼樂觀,說道:“偏偏奇怪得很,據我大哥說,到現在爲止一直都沒有發現那兩人的蹤跡......”

啞毛譏笑道:“嘿~這兩個毛賊,簡直沒有半點江湖道義,自己的人馬已經潰不成軍他們都還縮着不露面,難道是想學烏龜一樣躲起來生蛋不成?”

沈浪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怔,憂慮道:“這兩人不是想躲起來生蛋,他們的目的自始至終都很明確——長生不老!所以那些損失的隊伍在他們心裡壓根還是無足輕重,比起他們眼裡那唯一的目的來......”

段紅裳道:“你是說楊慎和肖嘯從一開始就沒想戀戰,利用大部人馬拖住了諸葛車前他們,自己卻一股勁兒只顧拼命往無量山裡的仙宮逃竄?”

沈浪答道:“恐怕是這樣,這些人爲了長生不老這種虛無縹緲的目的,什麼事做不出來?又有什麼人是他們舍不下的?”

這正是沈浪應該所擔心的,楊慎和肖嘯的目的地和他們一樣,而且那裡本就是五色教聖壇的所在地,他二人已經去過一次,比起沈浪他們來就更加輕車熟路,一旦被他們佔了先機,沈浪他們此行便很有可能處處受制於人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

長生不老......無量仙宮......真的有那麼誘人嗎?能讓這些瘋狂的求仙者不顧一切去追逐。

白星也想到了這點,不禁皺眉道:“他們放棄幾百號人馬逃進山裡,就說明他們手裡很可能還有開啓聖壇的其他籌碼......”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主要是怕段紅裳聽了更擔心,楊慎和肖嘯手裡的重要籌碼很可能就是吳行和柳青衣,五色教高高在上的一魔四鬼絕非等閒之輩,他們靈魂的質量也肯定非同常人,或許用這二人獻祭也能達到楊慎他們想要的效果......

楊慎和肖嘯如果沒有這種把握的話又何苦帶着一小隊人馬從一開始便拼命地往無量山裡逃呢?白星猜測的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白星遲疑了一會兒,又說了另外一則消息:“接通電話的時候我大哥和我說過,十全先生在他們臨走的時候曾鄭重強調告誡過——不准他們那些人踏入無量山地界半步!”

不準諸葛車前和江湖羣豪踏入無量山,簡單來說,只要楊慎和肖嘯他們能逃進無量山就算是成功了,後面將再無追兵!

啞毛叫道:“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一人能回答他的問題,或許十全先生是不想更多的人知道無量仙宮的秘密吧......

可是無量山那麼大,而且從來也不是什麼不準進入的禁地,何況周圍還有很多村落,常年居住着當地的村民......老人卻嚴辭叮囑,不讓諸葛車前他們進山......

白星沉聲道:“十全先生在我大哥和那些江湖羣豪心中的地位大家都見到了,敬若神明一樣!所以我可以肯定,我大哥他們是絕對不會違背這番叮囑的,他們也絕不會踏入無量山半步,哪怕是眼睜睜地看到楊慎他們就在自己面前逃脫。”

段紅裳說道:“要是能在他們進山前將這事徹底了結就好了......”

白星靜靜看着她,然後說道:“我再打電話和大哥那邊說清楚,請他們盡力而爲......”

其實四人心裡都很清楚,既然楊慎和肖嘯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和羣豪交戰,他們鐵了心就是奔着無量山裡的五色教聖壇去的,所以不管再怎麼囑咐諸葛車前那邊,也不會起多大作用......

沈浪對白星補充道:“不用太過勉強,世事未必圓滿纔是常態......大哥他們已然勝利了!”

第二天中午,又一次和諸葛車前等人接通了電話,這次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到達了無量山邊緣,羣豪依照十全先生的叮囑已經完全止步於此。

楊慎和肖嘯果然成功的逃脫了搜捕,手裡綁着吳行和柳青衣,帶着十幾個黑衣人逃進了廣袤的原始森林之中......

聽到這裡,其實結果正如沈浪所預料的那樣,未來迎接他們的還會是一場惡戰。

用手機向諸葛車前和段家雙雄等人一一問好後掛斷,白星看着衆人的臉色,其實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他們早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而此時的他們也已經沒有呆在大理,而是在驅車趕往無量山的途中......

汽車由段家一位經驗老到的司機駕駛着,已經在崎嶇的山路上飛馳了一夜,他們是昨天晚上出發的。敵人已經搶佔了先機,他們也做出了相應去改變的努力。

啞毛在顛簸的座位上問道:“陳老爺子沒事吧?”

白星微微一笑,道:“沒事,精力依舊還好得很......”

段紅裳始終擔心自己母親的安危,低聲說道:“從時間上算,我們已經比那兩個逆賊晚了一天半......”

沈浪其實也很擔心吳行的安危,此刻沉聲道:“不止......別忘了,楊慎和肖嘯曾經去過那個地方!我們卻沒去過......”這是事實,無量山裡環境複雜,熟悉道路和不熟悉道路,得到的時間結果和過程結果完全就是兩碼事。

段紅裳有些哽咽,恨道:“等我們趕到那裡...豈不是...豈不是晚了......”

沈浪鄭重答道:“這也未必!如果事情那麼簡單就能處理,他們這次又何必搞出那麼大的動靜?”

段紅裳點了點頭,心底或多或少又燃起一點希望,準兒催促司機師傅道:“老段師傅,麻煩你再開快一些,我們趕時間!”

那司機平時駕駛技術非常沉穩,卻是那種能快也能慢的人,聽了這話重重點頭應道:“放心吧小姐!”接着一腳油門到底,汽車隨着一聲轟鳴加速飛奔起來!

自此,只見一道高高揚起的煙塵在山路之上突飛猛進,一路往南絕塵而去!

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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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那樣的顛簸的車廂裡,再加上沿途山路的加持,衆人昨夜幾乎都沒有閤眼。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當天邊第一縷陽光從山那邊透過來的時候,四人已經被安全地送到了無量山邊緣。

段家的司機絕非浪得虛名,原本需要兩三天的路程竟硬生生只用了一天半時間就殺到了目的地。

汽車到了這裡已經無法再前進,周圍也沒有村莊可供租用馬匹,甚至連個陌生的人影都沒有見到,從這裡開始,接下來的路只能依靠徒步抵達了。

每人身上都揹着了一個沉重的雙肩包,裡面裝着準備好的應用物品。

四人站成一排,仰望着眼前的羣山——無量山,實在是太大了!

這裡不僅僅是一座孤零零的山脈,而是由大大小小數十個山峰組成的山脈!

無論是氣候、路況、動植物的分佈還是他們即將涉足的旅程,都充滿了太多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就算這樣的情形,他們還是來了!

此山古稱蒙樂,其含義是:高不可及,深不可測......

短短八字評語,卻把無量山的精髓深刻的形容了出來!

無量山本是橫斷山脈雲嶺一脈,屬於點蒼山向南延伸出來的一個分支,最高峰的海拔有三千多米,羣峰錯落相連,其綿延開來的廣度便有一百多裡,而在這樣一處深山中要找尋一處神秘的、不爲人知的五色峰所在更可謂難上加難。

正因爲同時擁有這樣的深度和廣度,再加上其特殊的經緯分佈,才造就了這樣一處絕無僅有的神奇山脈。

從山頂往下,這裡依次分佈着針葉林、混交林和闊葉林,這樣的植物分佈間接說明這裡從山頂到山腳依次屬於寒帶、溫帶和熱帶氣候分佈。

山腳的雨林環境再到山頂的針葉耐寒植物羣,簡直猶如冰火兩重天一般!

而這裡的動物和植物也都嚴格生活在屬於自己的海拔區域,輕易不會越界。

好比你能在山腳見到的美麗的綠斑鳩,就絕對不會在山腰以上看到它們出沒。

不同的溫帶,不同的植物,不同的動物。

無量山中的物種多樣性簡直令人目不暇接,活脫脫就是一座各種自然生物混雜形成的基因庫。

滿眼望去,映入眼簾的盡是無窮無盡的綠色。

羣山峰頂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

見過的,沒見過的,鳥類、昆蟲、動物、植物......

鳥叫、蟲鳴、猿猴從遠處傳來的啼叫打鬧,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山林中好一片繁雜忙碌的景象。

衆人不由得齊齊呆在了原地,來的路上也想到過此行艱難,可沒想到了地方竟讓人半點如何開始的頭緒都摸不着......

沈浪沉聲道:“無量山......蘊藏充斥的生命力簡直絕了......”

生命力旺盛,自然也是地脈精氣充沛的一種表現。

或許深山之中真的有那樣一處隱世而立、超乎想象的仙宮也說不定......

啞毛拉了拉沈浪的衣角,說道:“瞎子,快用你家傳的本事看看哪裡纔是龍脈?這裡真是簡直了~”

這話問得沈浪和白星雙雙一愣,雖然兩人都精通數術相法更明曉地理風水等等多種取留之道,但這個問題他們竟一時無法回答。

只因遮天蔽日的植物肆意瘋長、層層堆疊,實在已經完全遮蓋了山脈原有的形貌,就好比一個人穿了好幾件厚重的羽絨服又用圍巾牢牢裹住頭臉密不透風讓你來看,根本連最基本的樣子都看不出來,又何談更深層的東西?

當然也不是完全無法知曉此地的龍脈精氣走向,還是可以通過其他例如九宮飛星、四門柱數等等方法測出,但那都需要一些特定的條件和時機,並不是現成抓起來就能搞定的。

沈浪撇嘴道:“當務之急是先確定五色峰的位置,然後咱們儘快行動起來,不是讓你看着看那的時候......”

眼看白星已經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軍用地圖展開在地上,配合着手中的指南針計算着具體的方位和入山的路徑,啞毛便也沒再說什麼。

但他實在難掩激動的心情,依然停不住手腳四處觀望着,過了一會兒不知道那根神經又被觸動,突然問沈浪道:“瞎子,你說這山裡會不會真的住着神仙?真的能夠點石成金、長生不老的那種......”

沈浪一直陪着白星測定方位,被他這種天真的想法問得又好氣又好笑,於是將啞毛拉到一邊,惡狠狠地瞪着他說道:“小子!你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

啞毛當然不服,嚷嚷起來:“少來這套!我只是好奇而已,隨口問問怎麼了......”

沈浪其實也知道他是好奇心重,所以才這麼問出聲來,但依舊嚇唬他道:“呵呵~小夥子,你以爲那些瘋狂的求仙者生下來就是那樣的嗎?誰不是從好奇開始,最終淪陷到執迷不悟的無法挽回的程度!有些東西,一時好奇可以理解,但絕最好不要去深究!最好是連好奇心都不要有!”

啞毛氣道:“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三歲小孩不成?隨口問一句就沉淪了,當我是嚇大的麼?”

沈浪拉過他的耳朵,壓低了聲音續道:“兄弟......你也見過那些瘋狂的求仙者,他們最終淪落到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真的是怕,真的是爲你好......有些事真是不知道也罷,沒什麼好研究的......”

啞毛有些生氣,一時哄不好的那種,瞪着沈浪怪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我兄弟那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的爲人,還信不過我嗎?這也不准問,那也不許說,我乾脆真的做個啞巴算了!”

沈浪無奈,只得搖頭苦笑道:“兄弟......原諒我吧~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但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雲繞不散......我是真的有些怕的,這次......”

啞毛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這才作罷,憤憤說道:“有兄弟在你身邊,什麼都不用怕!天塌下來我頂着......”

沈浪會心一笑,認真道:“我知道......如果天真的塌下來,記得帶着白星和段紅裳先走,兄弟我頂得住......”

啞毛低聲罵了一句“放屁!”便悻悻走開了,去繼續他的好奇探索。

沈浪看着他的背影,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酸楚感涌了上來,眼前是可以將後背交付的兄弟,他當然一萬個信得過啞毛,但不知道爲什麼,最近總是有些多愁善感,或許真的是因爲他們在不恰當的年近就已經經歷了太多事件的緣故吧,這樣容易催得人早熟......

時光,或許帶走過很多東西,但沈浪也已從中收穫了很多寶貴的東西。

經過一番周密的測量和計算,白星終於在密密麻麻的等高線地圖上找到了他們需要到達的位置,起身指着遠處的山峰說道:“大致是這個方向,但目前被羣山阻隔,我們還無法看到真正的目的地。”

眼前連綿無盡的羣山和他們此刻急迫的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沈浪也看得不禁連連撓頭,有句俗話叫做‘望山跑死馬’,光是眼前這幾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就夠他們走上幾天的。

段紅裳的心情更是比誰都着急,皺眉恨道:“這種山......就是有馬也不敢騎......馬蹄只要稍微打滑就會連人帶馬一齊摔進深谷裡去......”

白星來的時候已經對無量山做了大量的調研工作,段紅裳這話她也認同,這附近古時雖然也有馬幫經商穿行,但那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纔敢做的,而且馬匹馱着的也只是貨物,就這樣還是經常會發生事故,那些摔下山崖的馬匹甚至連屍骨都無法拿回來。

更何況馬幫通商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更沒有人敢騎馬進山。

白星開口說道:“不過我知道這山裡肯定隱藏着一條古道,就是以前馬幫通商所遺留下來的茶馬古道,咱們如果運氣好,真的在山裡找到那條古道的話或許會爲我們節省不少的體力和時間。”

啞毛卻有自己的觀點,只聽他說道:“其實不用太擔心,我們到達無量山的時間雖然比那兩個賊子晚了大半天,但這裡的山就放在眼前,我們走不快,他們也同樣走不快!只要中途儘量不要停下,再累都保持勻速前進,總會趕在他們前面到達五色峰的。”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說出來衆人的心情也能稍微安穩一些。

沈浪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笑道:“我兄弟說得對,以其乾瞪眼,不如邁開腿!咱們這就開拔!”說罷,當先便往深山中走去!

其餘幾人匆匆背上自己的揹包,深一腳淺一腳跟在他後面,也進入了這片廣袤無際的羣山之中......

山裡的路不是那麼好走的,再加上各種茂密的植被堆積覆蓋,和常年潮溼的泥土,走起來簡直是一步一滑,遇到陡峭的地方需要幾人協同互相攙扶着爬過去,一行人時而攀住樹木而上,時而就着植物的葉片從泥濘的坡道上滑下,時而跨過一條小溪,時而又從岩石這一端跳到對面突出的巖臺上,一路跌跌撞也不知摔了多少次跤,手腳暴露出來的地方也不知被叢林裡的蚊蟲叮咬了多少個包,四人始終咬牙堅持向前,即使走得慢一點也絕不刻意停下。

除去難行的山路,沿途的景色也是豐富而優美的,偶爾有一兩隻五彩斑斕的鳥雀從衆人面前飛過都不禁勾起他們一絲欣慰的笑容,好在遠處的猿猴始終不曾消停,嬉戲打鬧的聲響不時驚動林間,這樣的旅途並不會感到無聊和寂寞。

就這樣不停地翻山越嶺,四人一直從清晨走到了下午,此時早已是一身臭汗混合了洗不掉的泥濘。

此時走在最前面的白星忽然興奮起來,指着一處山坳叫道:“那邊好像有條路!”說着便飛奔了過去。

各種翠綠交疊的原始森林中竟真的浮現出一條斷斷續續的小路,蜿蜒的道路順着山邊一直通向遠方,上天還在眷顧這些孩子,竟真的讓他們找到了那條傳說中的茶馬古道。

古道歷經了千年風雨,至今仍保持着一些原來的基本構建,道路依着山勢一半人工一半天然的存在着,百轉千回,放眼望不到盡頭。

沿途的一些青石上甚至還留有千百年來被馬蹄磨出的深深印記,證明着山間馬幫曾經的繁忙。

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如今的茶馬古道也已經被歲月和這片森林所吞噬得所剩無幾,在他們面前的只是殘留下來的其中一小段而已,在茫茫的羣山之中更顯得零星而孤寂。

就算這樣也總好過翻山越嶺開路前行,順着這條古道而行確實能爲他們節省不少體力和時間,四人互相攙扶着,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一直走...一直走......等走到那些五彩斑斕的雀鳥出現在他們面前也不覺得稀奇的時候,天色也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深山裡的落日自然比山外來得要更早一些,陽光已經照射不到的地方甚至已經有了些許涼意。

恰好此時眼尖的啞毛髮現了一塊平坦乾燥的地方,這是一塊位於山腰的平臺,光滑的土壤和這四周所有的泥土都不同,連一旁的植物似乎都有意的避開這裡生長,所以纔有了他們眼前這塊空地。

啞毛將肩上的揹包重重往地下一放,人也跟着一屁股便坐在旁邊大口喘息起來,這一天下來確實讓人感覺到筋疲力盡。

沈浪他們也依次爬了上來,荒山野嶺之中突然出現這麼一出緊實平整的地方確實令人意外。

白星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用腳踢了踢堅硬的泥土,心裡似乎已經明白了這是一處什麼地方。

段紅裳問道:“你覺得哪裡不妥嗎?”

白星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說道:“我們腳下的是夯土,這種土是人爲添加了其他東西並用工具打實的,在古代,夯土通常只有兩種用途,充當建築物的地面或者用作墓穴外層的封土......”

段紅裳微微有些在意,這裡若是什麼古代遺蹟也就罷了,但她可不願意在別人墳頭上過夜。

啞毛絲毫不在乎這些,累癱的他現在一步也不想多走,大大咧咧說道:“管他是什麼呢~在這裡過夜總比樹林子裡強,少了潮氣不說,蚊蟲也少很多。”

衆人都沒有搭茬。

白星繞着夯土平臺走了一圈,發現角落的泥土裡有一片殘留的金屬,在夕陽的餘暉下散發出暗綠色反光,用手挖出來細看,卻原來是一枚三棱形的青銅箭頭,正是戰國到漢代最常見的那種型制,心裡稍稍安穩了些,從理論上分析,這裡最有可能是一處古代戰爭工事的遺址,歷經千年風雨後原本的牆壁和屋頂早已倒塌,只有這片夯實的地面卻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顯得格外突出,如此一來到確實是安營過夜的好地方。

啞毛得意道:“我早就說了沒事嘛!別說只是一處古戰場的遺址,就算咱們下面真是一座深墳大墓又怎麼了?能拿我們怎麼樣?出門在外就別太迷信那一套,吃飽睡好纔是王道!”

衆人分別將揹包裡帶着的應用物品和食物都拿了出來,又在附近撿了些乾柴,用石塊圍攏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火堆。

段紅裳和白星正忙着準備他們入山以來的第一餐,將肉乾和餌塊(雲南當地一種用米做成的餅狀或塊狀食物)放在火堆邊上不斷翻面烘烤加熱。

不一會兒飯食就可以吃了,四人圍着火堆面對面坐着,興許這一天當真是太過勞累了,總之大家的胃口都很好,肉乾和餌塊嚼在嘴裡感覺比平日更加香甜。

邊吃邊聊,夜幕很快也真正的完全籠罩下來,四周漸漸變得漆黑一片,但現場的氣氛卻還是非常愉快的。

這時候,遠處的山林裡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野獸咆哮聲......讓衆人馬上停下了手裡所有的動作......

啞毛嘴裡還叼着半截沒有嚼爛的肉乾,隔了半晌才怔怔回過神來,驚疑問道:“剛纔那是什麼東西的聲音?”

不知道,答案真的是不知道!沒人說得清那是什麼動物發出的叫聲,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的知道一點——那聲音絕對來自於一隻充滿力量的猛獸!

很可能是某種貓科動物發出的聲音......

段紅裳猜測道:“可能是熊......也可能是雲豹吧......”

啞毛頓時將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麼大看着段紅裳,驚訝道:“這山裡還有熊?還有云豹?!你聽誰說的?!”

段紅裳白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無量山本來就大,這裡的物種也多,很多別的地方沒有的動物這裡都有......聽說早幾年還有人在這片山裡見過老虎出沒......”

“老虎?!”啞毛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對於他而言,這些動物只在動物園隔着籠子或是從電視裡隔着屏幕見到過,誰能想到自己今天竟有了和這些猛獸親密接觸的可能性!

啞毛此刻泛起的是一種奇怪的心情,既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但卻還存着幾分見面的期許,總而言之是極爲複雜,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感覺。

白星知識面的涉獵非常廣泛,對野外生存也有所研究和實踐,此刻不禁笑道:“其實不用太過擔心會有猛獸接近咱們,火堆不滅的情況下大多數野生動物都是不敢輕易靠近的。如果你實在還是不放心的話待會可以和沈浪一起接一些自己的小便,圍着營地周圍撒上一點,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劃定了地盤,那樣野生動物就更不會輕易過來了。”

啞毛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不屑道:“我到不怕這些......動物園裡又不是沒見過......”話是這麼說,但其實渾身表現得都不太自然。

這種事情不知道便罷,一旦知道附近可能有某種猛獸的存在,甚至很有可能正藏在某片樹葉背後窺伺着這邊......誰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去坦然面對......

眼睛忍不住東看看西看看,嚼在嘴裡的半截肉乾也不那麼香了。

很多時候,精神層面的壓力是遠遠大於實際上所面臨的壓力的。

好在接下來的一個多鐘頭都一直沒有什麼異樣,那猛獸藉着夜色嘶吼過那麼一聲之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夜,已經更加深了......

黑暗濃得好像能夠吞噬光明一樣,連火堆散射出來的光焰也似乎比先前暗淡了一些。

衆人跋山涉水趕了一天的路,實在都已經很疲憊了。

睡意襲來,眼皮禁不住開始打架。

但可能是因爲之前那一聲猛獸咆哮的影響,啞毛現在竟然感覺到睡意全無,磨磨蹭蹭坐在火堆旁各種歪斜,但就是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安然躺下。

在白星的勸告下沈浪也已經躺進了睡袋裡,然後白星挨着沈浪身邊也鑽進了自己的睡袋。

段紅裳睜着一雙湛藍色的眼睛,透過火光看着啞毛,問道:“你還不想睡?”

啞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的說道:“在這種地方過夜總要有個人保持清醒才行。你們先睡吧,養足了力氣明天才好趕路。”

段紅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拍了拍靠近自己的另一個睡袋,說道:“你要是撐不住,現在就可以過來躺下,乾坐着苦熬並不是回事。”

不知道又是哪句話刺激到了啞毛,他竟然很罕見的通紅了臉,自己忙將頭轉到另外一邊,嘴裡卻說道:“你們先睡吧,我身體好,還熬得住......”

段紅裳無奈搖了搖頭,只好自己躺下,嘴裡還是囑咐道:“隨你吧......趕了一天的路,我實在也沒有力氣管你......兩個小時後記得叫我起來換崗......”

不一會兒就傳來陣陣沉睡的鼻息,大家都實在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夜越深,啞毛竟感覺到越發的清醒,這真是奇了怪了......

段紅裳懷着心事,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醒了,當她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啞毛直挺挺站在火堆旁邊,面向着黑暗死死盯着不遠的地方,那神情絕不像是在開玩笑......難道他莫名其妙的中邪了?!

其實不然,啞毛此刻是清醒的,而且一直都是清醒的!

只是他突然在叢林中發現了某種奇異而神秘的東西,那東西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危險的!這讓他馬上警覺了起來!

在這裡必須插嘴說一句,天上即使有月光也有星光,但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不能照亮夜色中的這片大地的,離開火堆五米意外的距離就完全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關於這種經驗,凡是深夜在大山裡走過的朋友都會知道。

無量山綿延的羣峰和廣袤的原始森林無疑就是這樣的,任何人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都不應該看到十米以外的任何沒有發光的物體。但啞毛此刻卻看見了,他看見一個人,通過輪廓甚至能分辨出那是一個灰白色的佝僂着身子的老人,此刻竟獨自站在漆黑的夜色裡,而且還能明顯感覺到,那老人正也睜着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驚訝讓啞毛一時竟忘了預警呼叫,若不是段紅裳及時發現了異樣,他或許會一直這麼和對方對視下去!

實在是太詭異了!

這時深夜!深山!

哪裡來的人,哪裡來的人影?

無聲無息,如同鬼魅一樣出現在他們的附近!

段紅裳接連叫了幾聲啞毛都沒有反應,聲音卻讓沈浪和白星很快驚醒起來,三人紛紛爬起。

沈浪從後面重重拍了一下啞毛的後背,他這才從驚愕中猛然醒來。

“兄弟!你怎麼了?”

啞毛急忙伸手指着那佝僂的人影叫道:“你們快看!那裡怎麼有個人站着!一個老頭!”

衆人循着方向看去,只見漆黑的夜色四周盡是搖曳的黑色樹影,除此之外便沒有任何東西,更沒有他說的什麼老頭!

啞毛自己回頭去看,也不禁驚訝道:“剛纔還在那裡!明明有一個人老頭......彎蝦一樣弓着腰,扶着身邊那棵大樹......這...這......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其他人都沒有聽見或是看見任何響動,除了啞毛自己,甚至連三魂合一的沈浪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這種時候啞毛是絕對不會開玩笑的......

所以啞毛剛纔一定是真的看到了什麼,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對方是一個佝僂着身軀的老人!

只是現在老人怎麼做到無聲無息消失不見的,也沒有人能夠解釋......

啞毛甚至有些着急,大聲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看見了!”

沈浪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一些,認真道:“兄弟,我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轉而對所有人說道:“從現在開始,看來我們已經不能再輕鬆的度過了......”

衆人都表示同意,他們進山之後本來就不該那樣隨意的,竟還有精力去欣賞過沿途的美景。

白星很快從揹包裡翻出一卷細細的鋼繩和其他一些形狀奇怪的金屬構件,順着營地周圍開始佈置,一圈一圈,從外到裡,將這些東西都安插在合適的位置,然後才滿意地站起身來。剛纔佈下的其實是一種陣法,機關和陣法配合完成的保護層,只要對方是活物,並企圖趁着夜色接近他們的話就一定會觸發機關!

各人見狀也紛紛掏出自己慣用的武器拿在手裡,現在已不是能夠安然入睡的時候,預警已經出現,接下來更是大意不得。

沈浪從懷裡掏出一件神兵,正是那撼龍尺,握在手裡已經就像握住了一個熟悉的老朋友那樣讓人感覺到安全可靠。

啞毛瞥見他嘴角得意的笑容,卻忍不住提醒道:“瞎子,莫要覺得撼龍尺在手便天下我有......這種感覺最好趁早打消......那老頭十分危險,我能感覺得到......或許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沈浪沉聲道:“這點用不着你提醒......”

四人心裡都很明白,危險已經來臨......

黑暗的夜,黑暗的森林,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漫長的等待......

四周始終保持着出奇的寂靜,沒有蟲鳴,也沒有夜梟或是野獸的叫聲......

這種時候的異樣寧靜,恰恰說明此刻正是最危險的時候,就好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片刻平靜,現在有多麼的沉寂,待會說不定就會有多麼的猛烈......

樹林中不知什麼時候生出了一縷薄霧,就像輕紗一樣凝聚成絲絲縷縷的樣子,從他們面前朦朦朧朧飄蕩而過,此刻的夜,更加寒意逼人......

睏倦和睡意偏偏在這個時候最濃,也不知道是誰開始打了第一個哈欠,然後就有第二個人、第三個、第四個......在他們中間此起彼伏互相傳遞着......每一個哈欠過後眼皮就變得更加沉重起來......腦袋裡昏昏沉沉,身上也是陣陣的痠疼......

然後...然後就發生了他們最不想發生的事......

他們四個人竟然整整齊齊都睡着了,很沉很沉的睡眠,甚至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重新灑在他們臉上的時候,四人才幾乎同時又從深沉的睡眠當中驚醒過來!

慌忙站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山間冰冷的空氣混合各種樹木的味道讓他們的頭腦也更加清醒!

怎麼會睡着的?他們是怎麼一齊睡着的?還睡得那麼沉......

就算再怎麼愚蠢的人也不會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犯下這種錯誤!更別說四人之中沒有一個是愚蠢的!

白星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去查看機關陣法是否被觸發!結果還好......一切看起來和最初設下時幾乎一模一樣,並沒有被觸發,也沒有被侵入過的痕跡。

其餘三人也連忙將自己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看看有沒有少了什麼零件,還好都沒有缺胳膊少腿之類的事情發生,他們的身體都還完整,小命也依然安在。

啞毛將目光投向昨晚灰影出現過的地方,結果什麼也沒發現......

此刻他甚至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或是出現了幻覺......

說不定昨晚真的什麼也沒有,根本就沒有詭異的什麼灰影,更沒有什麼佝僂着身子的老人......

然而此時的沈浪卻猶如呆住了一般死死盯着火堆,突然沉聲道:“昨晚確實有東西來過這裡......”

衆人急忙湊了過去,只見火堆邊上,已經燃燒完的木炭散落了滿地的灰燼,此刻灰燼上面赫然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腳印,一個沒有穿鞋且五指分明的腳印!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儘管這腳印的尺寸比常人要略微小一點,但那形狀,包括踩踏的方式,甚至是上面留下的一些掌紋細節,都足以說明它絕對不屬於任何野獸!這是人的足跡!

昨天晚上,就在他們沉睡之後,確實有人已經來過了這裡!

至於爲什麼沒有傷害他們,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四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那人潛入之後竟什麼都沒做,然後又悄悄離開了......這種情況太不尋常了,如果他沒事可做,又爲什麼要潛入營地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始終讓人想不明白......

他們現在是該慶幸呢,還是應該爲此感到不安?

這真是一個特別的清晨......誰會想到進入無量山的第一個晚竟是這樣“安全”渡過的,四人甚至還在美美的睡了一覺,現在各自的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可這件事卻始終讓他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討論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匆匆吃過早餐,收拾了揹包就準備再次上路。

這時沈浪無意間一摸自己衣服的口袋又愣住了,在衆人的注視下竟從裡面拿出了五塊手指大小的岩石。

四人聚到一起,八隻眼睛都盯着沈浪掌心中這五塊石頭,五種顏色:白、綠、黑、赤、黃,分別對應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物種屬性,閃爍這詭異的光芒。

這東西絕不是他們帶進山來的,更絕對不屬於他們,難道是昨夜那人留下的?

啞毛怪聲道:“夜裡進了賊,東西不但沒少,反而是多了出來......真是奇了怪了......”

沈浪的臉色很難看,接道:“不是這樣的,確實丟了一樣東西......太爺爺讓白星交給我的那條手絹不見了......”

啞毛更加感到不可思議,叫道:“你是說昨晚潛入的那人用五塊石頭換了咱們一條手絹去?以物易物......嘿嘿......這傢伙還真TM挺講究、挺有禮貌......”

沈浪臉色暗沉,轉而問向白星:“你怎麼看?”

白星現在也解不開這疑團,只能暫時這樣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很多時候就是答案,也許是人一生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但白星的思緒並沒有停止,甚至已經開始奔騰起來,將已知的線索飛快在腦海中又理了一遍。

首先,十全先生爲什麼要在這麼重要的一次任務之前遞給沈浪一條那麼普通的手絹,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困擾了她很多天......

現在隨着那條手絹的消失,白星或許已經明白了十全先生的目的,這是在傳遞某種信息,這種信息並不是用文字傳遞的,肯定也不是通過圖案......有一種可能性非常大,手絹本來就是十全先生的,上面自然沾染了他身上的氣息,假設信息就是要傳遞給昨晚那人的,中間只有一種可能性讓對方知道這條信息是留給自己的,那就是氣味......

通過氣味傳遞信息......

怎麼做到的?又爲什麼要這樣做?究竟爲了什麼目的......

一條丟失的手絹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價值,只因爲它原本屬於這個江湖中最神秘、地位最尊崇的一個人,所以它就有了價值和它特殊的意義......

事情只有可能會是這樣......

而且十全先生與昨天夜裡那個神秘的訪客之間一定十分熟悉......

白星心裡隱隱出現了一種預感,這種想法讓她很快變得沉默,她要把剛纔所有的猜測統統都嚥進肚子裡,誰也不能告訴,因爲十全先生的意義不僅能影響到諸葛車前這樣的人,對在場的人來說也無疑會產生莫大的作用。所以這些話即便是面對沈浪也不能說......

他們的目的地不是這裡,他們還要繼續趕路......

太陽剛好升到讓晨霧模糊散去一些的時候,他們又繼續踏上了這趟冒險旅程。

事情變得越來越不簡單,前方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危險正在等待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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