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額一直抵在顧允的背上,我很想告訴我的父親,我有在聽,而且確實記在了心裡。
我清楚的記得中秋前期我媽連續多天打來的電話,她說,我是一個在婚姻面前摔過跤絆過跟頭的人。我需要擦亮眼,看人心,而不是浮華表面,再被男人瞎哄了去。
我信誓旦旦的答應了他們,並且說要觀察起碼再有一年才能亂動別的心思。
可再次和他們面對面站在一起,卻是讓信任自己的父母,看見了女兒離婚後沒幾個月又被搞大肚子了的一幕,即便我是個再沒有心的人,這點羞恥的底線。卻還是有的。
我垂落在身側的手這時被顧允別在背後的大手緊緊握着,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座山一棵樹,任我倚任我靠,才迫使我能夠勉強鎮定下來。
不對勁,怎麼想都是不對勁。
我爸我媽爲什麼會突然知曉了我懷孕的事情?而且還要跑到這裡來向我“驗明正身”,而不是叫我回去家裡?
我要從顧允身後走出,他卻死死拉着我,我向外一步,他也向同樣的方向挪一步,還扭頭望了我一眼,意思是叫我不要動。
我爸哪裡見得我倆這麼“郎情妾意”,要知道,他本身是很不喜歡顧允的家庭的。
他上前就按住了顧允的肩膀,另一隻手就要從他的背後將我撈出來。
顧允立在那一動不動,我爸年紀大了,怎麼可能推得動?但他仗着顧允不敢輕易還手,愣是揪住了我的手臂。把我順勢要拉扯到他面前。
我媽在旁邊也要過來,可這會顧允卻大喊了一聲都別動,愣是把兩個老人生生喝在了原地。
他對我爸道:“來我這,是要抓她回去,還是要和她講事情?”
我爸氣道:“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還不知?你少和我說話,我不想聽!”
顧允臉都?了,強忍着怒氣,抓着我的手更是緊了,讓我骨節都疼。
兩個男人同時都在氣頭上,我媽卻是終於開了口,她眼巴巴的看着我,眼裡透的竟是失望和痛苦,就聽她道:“已經不能讓你再去咱們家小區露面了,你離婚的事情不知道是怎麼,竟然傳得滿城風雨的,樓底下的老頭老太太天天嘰嘰喳喳,氣得我和你爸都不願下樓。這些都沒有什麼,小憶!我倆已經看開了,女兒的這事遲早有一天都會知道,再說也不是咱們理虧,也就沒什麼再可怕的。但哪成想。別人那裡的消息竟是比我們這還多,說你懷孕大了肚子,不工作在別的男人家養着安胎!還傳得五花八門。把男方的職業身份都能不變樣的編好幾個版本!我和你爸矇在鼓裡,爲了你差點和老鄰居打了起來,可哪知道你還真是......”
她說完,又向我這瞄了瞄,嘆氣着問我:“幾個月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和我們說?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以前都是有事就要和爸媽一起商量的好孩子啊!”
我驚得幾欲站立不穩。心裡就說的確是有事。
被鄰里指指點點,大着肚子被人說三道四,在午夜夢迴裡經常做的這場噩夢終於在現實裡出現了。
可是。這是誰說的?!
我涼涼的答道:“馬上五個月了,都會動了。”
這意思就是打不下去了,只能留下來。
我爸我媽霎時沉?了。甚至連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一個多小時煎熬的過去了,他們終於肯開口說了句話,目的十分明確,但也基本上符合所有父母的立場,那就是結婚,一刻都不能容緩!
我媽說,操辦婚宴什麼的都不在意,畢竟我是走過一次“演練”的人,何況現在肚子大了。即便是男方想要辦,他們自己或許都拉不下臉來去請親朋參加。只要法律上能給我個保護和說法,至於其他以後。他們也不想再管了。
我以爲,以顧允的脾氣和性格,他會滿口答應下來,畢竟曾經他也對我說過,不就是要扯證嗎,去民政局還不簡單。
可今天晚上。他卻沒吭氣,坐在我身旁緊皺着眉頭,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心裡頓時沒有了底,抖着手去碰顧允的肩膀,我輕輕的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字,他這才沉着臉看向我。
我爸見他這樣。更加生氣了,“不想領證?那你招惹我姑娘是做什麼!”
他一激動,就咳嗽了起來。臉也憋的通紅,嚇得我趕緊給我爸倒了一杯水。
“我說了不負責?不就是結婚!好,我答應!”
他有些不耐煩。薄潤的嘴脣反覆舔着,說完這話,還起身掏煙去抽。根本不管我爸媽在,躲到陽臺站着去了。
我媽把我拉到角落裡,在我的手臂上狠狠的就掐了一把,她耷拉下來的雙眼皮再也不似年輕時候那般好看動人了,我看一眼,心就難受的抽抽。
她說:“都怪我,都怪我!在這方面就從來沒把你好好引導過!以爲我們自己挑的人能讓你幸福,可還是走錯了路!但顧憶,你怎麼就不聽媽媽告訴你的話,你看看,現在我們被動了,還要去看對方的臉色和主意!爸媽連酒宴都能省過去,知道他們家有錢,不能讓他們小瞧了去,你想要什麼嫁妝媽也能想辦法給你補,可我看這小子今天這麼不對勁!你見過他的父母嗎?我和你爸早前就聽說過,同姓顧,當家的卻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她越說彷彿就越絕望,好像把自己置身了一個天大的逆境,還沒想着逃離的辦法,卻提前就告知了自己死定了,出不去了。
我堅定的搖着頭說:“我相信顧允,他不是那樣的人,大概是家裡剛出了一點事情,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這孩子是他的怎麼都跑不了,媽,你放心吧,不會的。”
我爸還想着讓顧允親手寫下約定協議,但這感覺怎麼都是變了味,瞬時令顧允的怒氣也衝了上來,他不寫,還把我爸那支隨身攜帶了十多年的鋼筆摔在了茶几上。
他說:“我做事,從來不用在紙上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