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哪兩個字？”
唐燦的身後，和忽然響起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
不需要回頭，唐燦就知道來人是慕容冷。
“明天我就要回王都了。”唐燦輕描淡寫的說道：“燕然的事情，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現在可以說了。”
慕容冷表情複雜的看了唐燦一眼，低聲說道：“小可汗、思齊，準備對你動手，被我給攔下來了。”
“我告訴他們，你就要回王都了，燕然的事情，你一走，就會回到之前的樣子。”
頓了頓，慕容冷接着說道：“說是這麼說，但是該怎麼做，我的心裡有數。”
唐燦轉頭看了慕容冷一眼，輕聲說道：“他們這麼容易上當嗎？”
“應該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吧？”
慕容冷微微一怔，苦笑着搖了搖頭：“也沒有那麼麻煩，小可汗和思齊還是想要把行省放在金帳，但是說了幾句，就同意了。”
“怎麼說的？”
“我答應找人給他修一個步輿，允諾三十人擡。”
“到時候，每天找早上從金帳出來，沿着牙帳兜兜轉轉，面子十足。”
唐燦的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一幅畫面。
像是皇帝出巡，但是要不倫不類許多。想一想，倒好似沐猴而冠。
想到這裡，唐燦不由得會心一笑，讚道：“不錯。”
笑了笑，接着說道：“別的不說，你這個手段，屬實不錯。”
“這第一步安撫，估計沒有什麼問題了。”
“但是，牙帳之中的百姓，你又如何安撫？”
唐燦饒有興致的看着慕容冷，等待着他的答案。
一直以來，童明德和隆慶全都和他說過慕容冷有些急智、歪才，看似不爭不搶，實則懷才不遇。
這一次在燕然，他故意逼了慕容冷一把，沒想到還真的逼出些東西來。
慕容冷在唐燦的身旁坐下，和他一起俯瞰着不遠處的牙帳，輕聲說道：“百
姓淳樸，燕然不興跪拜。”
“而且，只要私底下告訴他們，行省比金帳大的多，所以金帳每天都要去行省。”
“潛移默化之間，百姓就明白了。”
唐燦有些意外的看了慕容冷一眼。
這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手段，着實不錯。
而且，比他一開始的設想，還要好得多。
“不錯，不錯。”唐燦再度點了點頭，笑道：“你能這麼想，我也能放心的把行省交給你了。”
“對了，等幾天，我讓人把行中書省的行璽給你送過來。”
“到時候，你也算是名正言順。”
行璽……
慕容冷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很多形式上的東西，或者說儀式感的東西他並不在意。
“你……”
慕容冷喉嚨動了動，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原來，你在大涼擁有大好的前程。”
“雖然只是一個御史，但是當年大涼文武魁首，莫不對你青眼有加。”
“大涼神都驚變之後，你更是以御史之位統領大涼變革！”
“爲什麼，你會突然急流勇退，變成大涼的叛徒……”
慕容冷從來沒有和唐燦展開過這樣的對話。
此時可能是想到唐燦馬上要返回王都，也可能是因爲太多太多的疑惑藏在心中，令他實在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唐燦眺望遠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有那麼多的爲什麼，人活一世，總是有很多想做的，不想做的。”
“大涼呆的膩了，自然想換一個新的環境，看看究竟如何。”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別說你好奇爲什麼，就連我自己，都好奇爲什麼。”
當然，這兩個爲什麼，所指的事情並不相同。
慕容冷想知道唐燦爲什麼要做這麼，唐燦則是很想知道大非川裡面的許負，究竟想要做什麼！
慕容冷盯着唐燦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良久，終於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信不過你。”
唐燦想了想，一臉真誠的說道：“其實，我不需要你相信我。”
說完，收回視線，接着眺望遠方，淡淡的說道：“信任這種東西，一文不值，卻又千金難買。”
“無論你信不信的過我，高昌、燕然、金山，甚至北海，多多少少都有些變化。”
“這種變化，我覺得是一種很好的變化。”
這一點，慕容冷沒有辦法否認。
而且，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否認。
最起碼，如今的高昌王都，舊貌換新顏，一切的一切，好的令人不敢相信。
唐燦的臉色平靜了下來，繼續說道：“你問我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一點。”
“我想要讓這個世界變的更美好一些。”
說完，忽然間想到後世參加選美的漂亮小姐姐總是會說出類似的話，不由得啞然失笑。
笑聲由小及大，慢慢變得放肆了起來……
慕容冷看着他放肆的模樣，眉頭緊鎖，沒有一點輕鬆。
但是……
唐燦放肆的模樣，卻讓他終於想起來一件事情。
不管怎麼說，唐燦終歸還是一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他還想要再問什麼，唐燦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又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明天我一走，這個營地就拆了吧。”
“該下去的人，都下去吧。”
說完，揹着手，像一個小老頭一樣，慢慢的走向營帳，漸漸消失在慕容冷的視線之中。
……
夏末秋初，涼風漸起，草長鶯飛。
無論是高昌王都還是大涼的鎮北城，都比盛夏時節，要熱鬧許多。
兩地之間，不斷有達官貴族的子女，手搖紙扇，帶着各自的仕女、婢女，裹挾着陣陣香風，在草原中不斷穿梭。
或是留下幾句不倫不類但是自我感覺良好的詩句，或者和仕女在青草地中，以地爲牀，以天爲被，享受着暖陽、青草。
當然。
更多的人，還是手中捧着一本冊子，搖頭晃腦的背書，心中暗暗希冀，傳說中的事情是真的。
無論高昌的王夫，還是大涼的皇夫，都足夠領他們心動。
更何況，大涼今年的秋闈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