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說完，童明德忽然開口問道：“一定要去燕然？”
“嗯。”
唐燦點了點頭：“她有什麼本事，你應該清楚。讓她燕然，絕對比那個蠢貨向夷要好很多。”
這一點，童明德心中自然清楚。
雖然說接觸的時間不久，可是謝嫣來到高昌之後，並沒有任何的水土不服，甚至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短短的時間，就和拓跋打好了關係，甚至可以攪動時局。
這一次，雖然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是她在背後籌劃，可終歸被人利用她提出的鈔法，險些釀成大禍……
這種人，由着她去禍害別人，遠比留在高昌要好得多。
唐燦看着童明德有些不捨的模樣，知道他想說什麼，安慰道：“放心好了，以她的手段，燕然……只是一個開始。”
他的心中，還有半句話沒有說。
那就是，謝嫣如果不去燕然，那就要留在大涼受罰！
對此，童明德亦是心知肚明。
只是沉默片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
入夜。
一輪明月高懸，月下的王都，很安靜。
此前無數人圍着的連帳，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那些高昌青壯，全都離開。
至於那些可憐的女子，雖然未曾離開，可是留在連帳之內，倒也不再需要如往日那般，做些不遠的事情，可以得到短暫的休息時間。
唐燦依舊沒有離開，仍是在連帳下面待着。
空曠的大廳之中，除了他，還有高銀柳、車原等寥寥幾人。
“你們，有兩個選擇。”唐燦望着車原等人。
幾個人，都是王都總管府的麾下，也是他的手下。
唐燦之所以留下他們，是因爲這些人……知情不報。
這麼怪異的事情，他們竟是隻想着玩耍、娛樂，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不會造成非常不好的後果，完全沒有上報！
“要麼，燕然。要麼，大非川。”
唐燦看着幾個手下：“去燕然，盯着謝嫣。去大非川，幫隆慶，你們自己選。”
實話實說，這個選擇，不好做。
可是對唐燦這些手下而言，去大非川，反倒比去燕然，更好。
因爲……
他們以往大多都和隆慶有些關係，甚至車原曾經就是隆慶部族的人。
“很好。”得到他們的肯定回答之後，唐燦滿意的點了點頭：“回去收拾東西，今天晚上，連夜出發，一會兒有人領着你們去大非川……”
打發走了一衆手下，偌大的廳堂，只剩下了唐燦、高銀柳、冷昭三人。
唐燦的目光又落在了冷昭的身上：“他們去大非川，你就留在高昌，跟在我身邊養一養。”
終歸，冷昭這一段時間過的日子慘無人道。
若是不讓她好好的養一養，就算鐵打的漢子都受不了，更何況……她一個女子？
“大人，我想去燕然。”
冷昭迎着唐燦投注過來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留在高昌，對我沒有好處，只有去燕然，我才能……忘記這一段……”
唐燦嘆了口氣，微微搖頭：“沒事兒，跟在我身邊，沒有人能把你怎麼樣。”
“不。”
冷昭似乎鐵了心一樣，再次開口：“大人信不過謝嫣，需要有人盯着她。大人的身邊，沒有人比我更適合盯着她。”
“而且……我總覺得我忘了一些事情。可能，去一趟燕然，就能找回那些記憶。”
唐燦苦笑着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麼，一旁的高銀柳忽然開口：“大人，讓她去吧。”
唐燦不由得一怔。
高銀柳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冷昭很適合。”
適合的事情，唐燦心中也有數，只是他有些擔心，冷昭遭此大難，如果貿然離開，萬一崩潰了，又當如何？
但是看高銀柳態度堅決，再加上冷昭亦是想去，只能嘆了口氣：“那你去準備一下，今天晚上離開。不過，你是光明正大的和謝嫣一併離開。”
“是。”頓了頓，冷昭點頭答應下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唐燦搖了搖頭，有些感慨：“這是何必。”
“對她好。”高銀柳輕聲說道：“若是過了這一關，以後她的成就驚人。過不了，只有死路一條。”
唐燦神色一怔，心中明白高銀柳的意思。
遭此大難……想要不瘋，很難……
“這件事情，也怪我。”唐燦有些自責：“王都總管府，居然連王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注意到。”
“此事與大人無關。”高銀柳擺了擺手，輕聲說道：“他們修建連帳的時候，大人未在高昌，而且高昌這一段時間大興土木，很難有人能夠注意到這件事情。”
唐燦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這件事情，我是說錢聰。”
“我把他帶來高昌，雖然打着旗號是爲了探礦，可是實際上，我還是想要讓他看看許負的事情。”
“但是自打發現煤礦之後，我就懈怠了。”
“如果不是錢聰突然告辭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恐怕還是不會發現這件事情。”
高銀柳挑了挑眉，輕聲說道：“錢聰不可能走太遠，要不要我去解決了他？”
“沒必要。”唐燦搖了搖頭，皺眉沉思片刻。
想了又想，輕聲說道：“我現在不確定錢聰是許負的棋子，還是別的。這件事情，你也不用管，我這幾天會去一趟北大營，我想，李藥師那裡，應該有答案。”
“需要我做什麼？”高銀柳忽然開口：“這些斷事官，雖然還缺一些磨鍊，但總比你現在手下的人好一些。”
唐燦搖頭苦笑，自嘲的說道：“我現在可是光桿司令了，能用的人，都打發走了……”
“可以用他們。”
“不急。”唐燦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現在用，還太早。等一等吧，如果有人鬧事兒，自然用得着他們。”
……
一切安排妥當，夜色正濃。
整個王都，都進入了夢鄉，只剩下寥寥數人，還在醒着。
唐燦坐在連帳的旁邊，他的身前，有一堆不大的篝火。
在他的手邊，則是這一段時間一來，連帳留下的所有簽單、賬簿。
唐燦隨手丟着，一點點將那些有可能使高昌大亂的廢紙，燒爲灰燼……